小丑很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阿美達這句話不過是說給其他人聽得罷了，真實目的還是為了掩蓋真相。

  他不想再被折磨下去，也知道如果真相暴露的後果——所有人都得死！

  「別……殺我！」

  他想要站起來，但剛抬了一點手臂，便覺得雙腿軟弱無力，最終頹然地倒回地板上。他閉上眼睛，腦子裡閃過許多畫面……

  ……

  小丑突然跪倒在阿美達腳邊，他的額頭重重撞向地上，阿美達只是垂眸看了小丑一眼。

  顧修看小丑躺在地上，渾身抽搐著。

  小丑又做噩夢了。

  他坐在床上，大口喘息著。窗外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密布，狂風夾雜著細雨拍打著玻璃，整座城市仿佛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伸出手摸了摸額角，竟然滿手冷汗。

  小丑靠在牆壁上，心跳得極快，他努力壓制住內心涌動的情緒，深呼吸一口氣，走進浴室洗澡。溫熱的水流順著毛孔淌落，小丑感到身體舒暢了些，那種噁心、疲憊以及恐懼的感覺似乎慢慢消退。

  鏡中，少年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他低頭看著自己光裸的肩膀、胸膛和腹部上縱橫交錯的傷痕，每一條傷疤都像是烙印在他身上一般。

  小丑抬起胳膊擦掉眼前的水珠，他抬眸望向窗外。

  窗外，雷聲滾滾而至，轟隆作響。

  小丑握緊拳頭，用力砸向冰涼的鏡子，玻璃發生了震盪，碎裂成數塊落在地上。他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喃喃低語：「不會的……你是個好人……怎麼可能會變成壞人呢？不，絕對不會……」

  小丑猛地轉過身，從衣櫥里拿出睡袍穿上，然後匆忙離開房間。

  他必須儘快逃跑。

  雖然沒什麼證據，但小丑確信他不是好人，或者該說，不是個好孩子。

  這具身體並非他原本的樣貌，而是他父母親戚朋友送給他的禮物。

  他的名字叫小金魚，這讓他感到厭倦。他討厭自己的名字，更喜歡別人叫他「小丑」或者「小丑先生」。

  顧修看著小丑的眼皮一直在顫動，他在做夢嗎。他夢到了什麼。

  小丑睜開眼睛，瞳仁渙散，他呆呆地看了顧修一陣，突然笑了起來。

  顧修愣了一瞬，「怎麼了。」

  「……哥，我想喝水……」小丑虛弱地開口。

  顧修皺眉看他。

  「我頭疼，難受……」小丑痛苦地捂著腦袋，「我好渴……」

  顧修抿了抿唇，起身給小丑倒了杯水遞給他。

  小丑接過水杯，仰頭就把它全部喝乾淨了。他放下水杯，抬起頭沖顧修笑了一下：「謝謝。」

  他又突然吐了起來，捂著肚子劇烈咳嗽著。

  這該死的香水，讓人噁心。

  小丑看著帳篷，「我在哪？」

  「你在阿美達的部落。」顧修解釋，「她帶你回來治病。」

  小丑搖頭，「我不信任她。」

  他抬手按了按額角，眼神飄忽地掃視著四周。

  「……我要回家。」小丑說。

  顧修沉默幾秒鐘，輕輕點頭，「好。」

  他說完，便踉蹌起身，朝門口走去。

  顧修扶住他的肩膀：「你這樣回去真的沒事？」

  小丑停步：「嗯，我想回去。」

  小丑走到門邊時，腳下一晃差點跌倒。顧修趕忙將他扶穩：「我送你回去。」

  小丑搖頭：「不用，我自己能行。」

  顧修堅持道：「沒關係，這點路我幫你走過，不費事兒。」

  小丑猶豫了片刻，最終答應了。他跟隨顧修往回走，走出屋子，他抬頭看了眼夜幕中閃爍的星辰，忍不住問道：「你的那個朋友，為什麼要害我們？」

  「沒有害你，她是在幫你。」

  「幫？」小丑疑惑，「幫……」

  顧修沉吟一下，說：「我不清楚，我不知道大家的計劃，因為我是最後進來的。」

  小丑怔了半晌，然後低聲道：「我知道了。」

  顧修沒再說什麼，兩人走出屋子。他攙扶著小丑的手臂，緩緩向前邁步。

  走了大概五分鐘，遠方傳來一陣汽笛聲，一輛車疾馳而來，停在了兩人面前。車門被推開，阿美達從駕駛席探頭：「上車吧，車裡涼快。」

  顧修扶著小丑上了車，阿美達立即踩油門開車。

  她一邊開車，一邊問：「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小丑沒有說話。

  於是顧修回答：「他好很多了。」

  小丑卻突然抓住了顧修的袖子：「我……我想吃飯。」

  阿美達一驚：「你不舒服就回去早點休息啊！」

  小丑扯出僵硬的笑容：「我餓了……我想吃東西……我不想休息。」

  他的模樣十分乖巧，就像是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阿美達看了眼顧修，「那就吃飯，你們在這裡等著。」

  她將車停在路邊，然後下了車。

  她的車上有野炊工具。

  顧修扭頭看向窗外，阿美達很快扛著食材走了回來。

  顧修注意到，阿美達身上背著兩支槍。

  阿美達將食物擺放在桌上，然後拿出一瓶藥劑遞給小丑：「這個喝了會好一點。」

  小丑毫不遲疑地喝下藥劑。

  很快，藥效起了效果，他昏昏欲睡。

  小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最後竟然趴在餐桌上睡著了。

  他太累了。

  阿美達嘆了口氣，將食物收拾起來。顧修靜靜地看著他們，目光複雜，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等到阿美達把東西收拾妥當，已經是凌晨三點。

  阿美達看著顧修，平靜地說，「我需要保護他。」

  顧修看了眼熟睡中的小丑，他不明白，阿美達醫生對精神患者的治療方法。但她顧修願意相信她。

  阿美達站起身，說：「我回去了。」

  「我送你。」

  顧修跟著她走出屋子，部落里有人在巡邏。他聽見腳步聲，轉過頭，露出半張臉：「阿美達，你還沒睡啊？」

  阿美達點頭：「嗯。馬上就休息」

  那個男人說：「熬夜可對小孩子不好。」

  阿美達看了眼男子：「馬上睡了。」

  第二天，詹姆士和安東尼如約出現在顧修的房間裡，但是他們發現，另一張床上沒人。

  小丑去哪了？

  兩人心情都變得緊繃。

  「我去找。」安東尼急切地說。

  詹姆士按住安東尼肩膀，示意自己來。

  安東尼疑惑地望著詹姆士。

  「這種事，還是交給大人比較合適。」詹姆士笑容溫暖。

  然後，他打開門，走出房間。

  「嘿，我在這兒！」

  小丑坐在屋外的樹枝上，沖詹姆士招手。

  「你怎麼跑出來的。」詹姆士問道。

  「我喜歡樹。」小丑吃喝手裡的紅薯。

  詹姆士微笑著，朝他伸出手：「你要喝點水嗎？」

  「好呀。」小丑跳下來，撲向他的懷抱。

  ……

  「你昨晚去幹什麼啦，為什麼不帶上我呢？」安東尼覺得氣氛太過安靜。

  小丑笑眯眯地拍拍安東尼的屁股：「因為我不想吵醒你。」

  「真的嗎？」安東尼有點不適。

  詹姆士用力點頭。

  幾人都在等待，等待和小丑培養感情的過程中，小丑能透露點什麼。

  突然，房門響動，接著一群女人湧入。

  「小丑，快讓我看看你長高了多少？」

  小丑被她們擠得連退兩步，差點摔倒。

  「我的媽，誰推我？」

  「是我，我。」阿美達從外邊匆忙走來，她穿著厚重的防化服。「我剛才忘記拿工具了，所以出去拿了一趟。」

  阿美達的目光迅速掃了眼房內的眾人，最終停留在小丑身上，「小丑，快來，我們要開始工作了。」

  小丑乖巧地跟在阿美達身後，一邊問道：「今天的工作是什麼呀？」

  阿美達輕輕摸了摸小丑的腦袋：「摔跤。」

  「啊？」小丑愣住。

  「別害怕，只是簡單的體育運動而已。」阿美達笑著說道，「很簡單的哦。」

  「你先準備一下吧。」阿美達又囑咐一句。

  「小丑，你必須親自動手。不過，你放心，我會儘量避免受傷的。你知道，你的手臂非常脆弱，萬一磕破皮，或是弄疼了哪裡，我也無法幫助你恢復。」阿美達認真地說道。

  安東尼看向小丑，他的表情有些茫然，似乎完全不知道這其中的含義，也不清楚自己該做什麼。

  詹姆士說：「小丑，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跟著阿美達醫生，她說什麼，你就照辦，不要反抗。」

  小丑抬眸，看了詹姆士一會兒，慢慢點頭答應：「好吧。」

  「真乖！」

  阿美達誇讚一句，轉身朝球場走去。安東尼和詹姆士緊隨其後，兩人並肩來到起始線前站定。

  阿美達舉起雙手：「ok，我們可以開始啦！」

  話音剛落，安東尼忽然伸出右手抓住阿美達的胳膊用力將她推到場邊。

  「啊——」阿美達沒想到安東尼竟敢對自己動粗，驚呼一聲倒退數步，摔倒在地上，整個人都懵逼了。

  圍觀者發出一陣鬨笑聲，有幾名女孩甚至大喊出口：「幹得漂亮！」

  阿美達氣急敗壞地從地上爬起來，怒視著小丑：「你瘋了嗎！」

  安東尼卻依舊冷冰冰的，仿佛剛才那個行為完全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阿美達咬牙切齒的罵道：「該死的！你等著瞧！我今天要讓你好看！」

  「哼！小鬼，你還太嫩了！」阿美達揚起拳頭，重重擊打在安東尼臉頰上。

  安東尼被打得眼冒金星，踉蹌後退，撞在樹上，然後跌坐在地上。阿美達得意洋洋，再次揮起拳頭，但小丑忽然撲過來抱住她的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