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死亡的真實
「沒有姬無邪，是什麼意思？」
姬汰張口欲言，卻見人骨蛇頭顱上那張屬於王奶奶的蒼老面孔忽然睜大了眼晴，眉毛高挑，嘴巴大張，頃刻間凶相畢露，鑽心的疼痛從腋下兩處穿來，皮肉撕裂的黏稠聲音順著骨骼傳進耳蝸。
咯吱咯吱，王奶奶張開的肋骨刺入了他的胸腔，將姬汰的身體兩側穿出一個個手指粗細的血洞，腥甜的血液從中淚泊流出，巨大的痛苦順著脊柱湧上大腦，讓姬汰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他本能地扭動起身體掙紮起來，被肋骨捆住的身軀不斷彎曲扭擺的樣子像是一條被扔到了岸上的魚。
然而纏在身上的怪蛇骨頭便堅固得如銅澆鐵鑄，鑽心的劇痛沒有因姬汰的掙扎而減輕半分，鋒利的肋骨反而越刺越深，咯吱，咯吱，越刺越深。
王奶奶低下頭，一口啃在了姬汰的脖子上，發黑的爛牙嵌入喉管，噗一聲，將他的喉結連皮帶肉撕扯下來，溫暖的動脈血從被硬生生扯爛的頸動脈中噴濺而出。
姬汰睜大眼睛，眼睜睜看著王奶奶將從自己脖子上撕咬下來的喉結囪窗吞下，心中湧起一種極度不真實的感覺，就連肉體被撕裂的痛苦都顯得虛幻，好像在看一場電影。
人類在短時間內承受的疼痛存在一個閾值，當這個閾值被觸發，預感到生死危機的大腦便會自動分泌出大量的止痛劑，以維持自身的意識清醒，防止因過度的劇痛產生的休克，以增加自己的存活概率。
此刻的姬汰只覺自己所有的感官都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根根肋骨插在自己身體裡的形狀，像是一把把尖刀越扎越深，越扎越深，直到啪一一的一聲。
如同刺破一個氣球，人骨蛇張開的肋骨終於完全閉合，逕自扎穿了他跳動的心臟。
一種溫熱的感覺從胸膛深處滿溢出來，那是自心血管中汨淚泵出的動脈血，
溢滿胸腔浸泡著他逐漸冰冷的內臟。
姬汰的雙目無神，耳畔不斷傳來沉重的喘息聲和咀嚼聲，那是王奶奶仍在他的脖子上不斷啃食，如野狗般一口口撕扯下帶血的皮肉圖吞下，然後從喉管的斷面處再掉下來。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頸動脈像是被扯出變電箱的電線那樣暴露在外，感覺到被刺穿的心臟泡在一汪鮮血中劇烈痙攣，抽動，最後一動不動。
姬汰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頭頂的夜空盈滿了雪白的月華，有幾縷薄雲從天穹中划過，咀嚼血肉的咯吱聲音漸漸飄得遠了，連胸腔被刺穿的痛苦也顯得虛無縹緲，不知過了多久，遙遠的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他的意識卻沉入了黑暗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一一！！！
姬汰渾身一激靈，大聲慘叫著在一片黑暗中掙紮起身，咚的一聲，自己的額頭迎面撞上了一塊像是木頭的東西，疼痛感隨之而來，向四周胡亂揮舞的雙手，以及因恐懼而瞎踢亂證的雙腿，也都被周圍兩堵狹窄的「牆』所擋住，沒能伸直展開。
「這是-—-？」姬汰用顫抖的雙手向四周摸索，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四四方方有稜有角的長方體密閉空間中，悶熱的空氣中瀰漫著松木特有的松香味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沒有一點光。
這是棺材？
姬汰雙手撐住頭頂的木板，奮力向上一推，沉重的木板被推開一條縫隙，
明亮的光芒從中散射進來，他現在的確是躺在一口棺材裡。
「我怎麼會在棺材裡？」姬汰抬頭看著頭頂透過縫隙射進棺中的光芒，想要將棺材板完全推開離開這裡。
但之前恐怖的景象忽然從眼前閃過，王奶奶那蒼白的臉與怨毒的眼神音容宛在，讓他不禁肩膀一顫，不自覺地將剛推開一條縫的棺材板重新放下，四周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外面的陽光正好，似乎已經天亮了，而自己是昨晚十一點左右進入羊牢村的。
難道我就在這棺材裡一直睡到了現在麼？
剛才撞到棺材板的額頭仍在隱隱作痛，姬汰感受著棺材的狹窄與黑暗，回憶著咋晚發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在進村的路上看到了土地神的廟，的腦袋拖著長長的整條脊椎從身體裡爬了出來，義嚇得慌不擇路，直接跑進了村里。」
「進村之後我憑著記憶朝外婆家走去，在路邊的竹林里，我看到了一口架在棚子裡的棺材，還有一口棺材是直接露天放在民房旁邊——」
「然後在棺材旁邊的那棟房子窗戶里，爬出了一條長著王奶奶腦袋的蛇形怪物...」
那條怪物的肋骨刺穿了我的的胸膛，它的牙齒啃斷了我的脖子.—..-它殺了我，它殺了我！
它殺了我！
極度的憤怒湧上了姬汰的大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情緒為何會是憤怒而不是恐懼。
憤怒過後姬汰稍稍冷靜下來，當時的感覺非常清晰，他無比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喉管被咬穿，心臟被刺破，內出血浸泡著自己的內臟-—----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實，他無比清醒地目睹了自己的身體被人一口口生吞活剝。
但自己現在仍在思考，也就是還活著。
所以昨晚的經歷其實是假的嗎？那是一場幻覺？
要確認這一點有個很簡單的方法，姬汰將手伸到自己臉上輕輕一摸，摸到了皮肉的柔軟觸感。
「還好————」
姬汰暗暗鬆了一口氣。
但緊接著指尖從顴骨下滑到臉頰，柔軟的觸感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堅硬、冰冷、又有些尖銳的東西，在他的臉頰位置。
那是牙齒。
「啊·—啊啊——·.」
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姬汰試著張開嘴，幾根手指毫無阻礙地直接從臉頰側面伸進了口腔。
不，他現在已經沒有一般意義上的口「腔』了。
姬汰的雙手顫抖著，他在自己的臉上摸到了一條條斷肉鑿骨的深刻咬痕，
臉頰兩側的皮肉都已經不翼而飛，血淋淋的牙床暴露在外。
手掌離開臉頰繼續往下摸去，自己的脖子上是一個被硬生生撕咬出來的血淋淋的大洞。胸腔是冰冷的，一團死肉的心臟泡在裡面，一動不動。
他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