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土地神
姬汰打了個寒顫,低頭一看自己的小臂,上面汗毛根根豎起,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他咽了口唾沫,強打起勇氣往前走去,兩個腳步聲一起出現在了小路上,喀噠、喀噠。
慢慢走到土地廟前,香火的味道飄入鼻腔,鄉下的土地廟自然沒有出雲山旅遊景區的三仙廟那麼好的條件,銅質香爐自是沒有的,只有一個雙孔水泥磚豎放在地上,兩個磚孔裡面積滿了香灰,幾柱香燭插在香灰里,散發出幽幽的藍芒。
姬汰緩緩走近前去,土地廟也是由同樣的水泥磚壘成,上面蓋著琉璃瓦,
雲州的道觀廟宇都愛用琉璃瓦,整座小廟大約只高1米有餘,裡面盤腿坐著一尊陶土燒制的神像。
土地廟左側堆著幾方用剩下的水泥磚,姬汰將手電筒打過去,果然在磚孔里找到了一個似乎裝著什麼東西的塑膠袋。
塑膠袋是黑色的。
姬汰心中咯瞪一下,他清楚地記得信紙上說的是:
【進村的路上你會遇到一個土地廟,記得給土地上三柱香,香可以在小廟旁邊的磚下面的紅色塑膠袋裡找到,記得是紅色塑膠袋,如果看到任何其他顏色的塑膠袋,放棄上香,立刻離開】
「必須立刻離開!」姬汰的心中有驚雷炸響,隨後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土地廟中傳出:
咔嘧-
一一是瓷器裂開的聲音。
姬汰僵硬地轉過頭去,只見土地廟中的祭台上零散地放著一些水果,清冷的月華斜斜灑進廟宇,照出一張慘白的陶土面孔。
土地神的面孔圓潤、五官柔和、天庭飽滿、耳垂肥厚,非常典型的一個民間香火神形象,但在這張稱得上「慈祥」的面孔上,卻流淌著殷紅的鮮血。
恐怖的景象讓姬汰的身體一僵,雙腿發軟,竟是一步也沒能成功邁出去。
土地神的兩隻眼窩裡各自插著一根生鏽的釘子,上下嘴唇被粗黑的絲線縫死,鼻子被刀削掉了,兩側耳朵里也被填滿了泥土,淋漓的鮮血從的七竅中流出,將陶土神像慘白的臉染得妖艷而詭論。
再往下看,土地神的兩隻手也被鎖住,盤膝坐著的雙腿被砸碎了一隻左腳,尚還完好的右腳也被一方沉重的水泥磚壓著。
剛才那清脆的一聲「咔察』,就是這方水泥磚從中間裂開的聲音。
極度的恐懼將姬汰的心理防線壓到了極限,他的嘴唇張開,無聲顫抖著。
在姬汰證證的注視下,土地神那被針線縫住的鮮紅嘴唇無聲地向上裂開,
笑了起來。
「鬼啊一一!!!」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他終於崩潰了。姬汰手腳並用從地上爬了起來,不要命地往前方奔去,一步也不敢停留。
很難想像一個整天熬夜打遊戲的網癮少年虧空的身體能爆發出這樣的速度,
姬汰跑在路上一溜煙便沒了蹤影,飄著香火的土地廟被遠遠甩在身後。
一起被甩在身後的還有跟在他身後的馮玉漱,
整日閒在家裡的她運動能力並不好,有心追上姬汰也無力,好在月亮已經出來了,月華之下映照出少年奔跑的影子,不至於跟丟。
馮玉漱小心翼翼地微微側首,望向剛才發出咔聲音的土地廟,也不知道姬汰剛才是看到了什麼,才嚇得亡命奔逃。
她很快就知道了。
因為一顆七竅流血的慘白頭顱,從廟門裡微微探了出來,兩隻被釘子戳瞎的眼窩往下流淌著淋漓的血,被黑色粗線縫死的嘴唇微微咧開一條縫隙,好像在笑。
「—·!」馮玉漱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退後一步想要拉遠些距離,但很快她便冷靜了下來。
馮玉漱抬頭看了眼夜空中高懸的皎白月亮,依照月光灑下的方向默默往旁邊挪了兩步,一顆心臟在胸腔中砰砰直跳,在她緊張的注視之下,『土地神』,從廟裡爬出來了。
一顆慘白的頭顱,七竅流血,燒瓷般的皮膚上塗著鮮艷的陶彩,從廟裡鑽了出來,土地神的頭頂戴著一頂大紅色的兩翅官帽,梗著脖子將腦袋從廟門裡伸出,似乎是手腳並用地以一種類似野獸的姿態從裡面爬出來的。
但在脖子伸出來之後,緊接著探出廟門的卻不是土地神那披著大紅官袍的肩膀,而是一節帶著血絲的頸椎。
「啊—.」馮玉漱雙手不自覺地捂住嘴巴。
土地神慘白的頭顱下面連接著一條帶血的頸椎,像是浴室里掛在牆上的蓮蓬頭,又似是一條長著人頭的蛇在蜿蜓爬行。
頸椎之後是肋骨,人類完整的12對肋骨連接在脊椎兩側,如蜘蛛的八條腿般向外張開,肋骨下方一條血淋淋的尾椎骨拖在布滿砂石的路面上,彎曲爬行,發出喳喳的聲音。
咯拉一一咯拉-
—
一副完整的人類肋骨頂著一顆七竅流血的死屍頭顱,土地神從廟裡爬了出來,長而畸形的身體在月光下投出一道如蛇般的詭異影子。
馮玉漱雙手緊張地握緊,死死盯著腳下的地面。
已經很近了,只要土地神再爬得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她就可以觸發特讓的規則,試著「殺死」這個不知來歷的鬼東西。特讓的即死規則足夠極端,足夠有威脅性,但規則之間的直接對撞必須也只能是最後的舉措,在缺乏信息的情況下貿然行動,是不理智的。
這是出發之前寧哲教給她的,馮玉漱將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在了心裡。
土地神豌的蛇軀爬過積滿香灰的水泥磚,血液乾涸的雙眼從馮玉漱身上匆匆掃過,沒有停留。
轉過身,爬進了路邊的稻田之中,不見了蹤跡「太好了—————」馮玉漱拍拍胸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這『土地神」有關的規則是什麼,但很顯然她並沒有觸發那條規則,
土地神無視了她,逕自離去。
稍微平復情緒後馮玉漱來到土地廟前,大著膽子略微蹲下身,往廟門裡面望去。
小小的土地廟裡坐著一具身穿大紅官袍的無頭屍體,脖子處一個漆黑的大洞,乾的胸膛向內凹陷,儼然只剩一副被抽空了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