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大賢者 （求月票）

  他，他想幹什麼……

  唐七意和唐七念一下子有些懵。

  對於眼前的這個本能教會，她們並不陌生，初來安定城的時候，她們姐妹倆就曾經通過扮成信徒、混入內部，成功將其剿滅。

  但現在不一樣啊，你，你起碼偽裝一下吧？

  她們呆呆地看著謝遙的背影。

  正如滿屋子迷惑看著謝遙的信眾。

  這時候正是他們進行禱告，感謝神明，並且享用「聖餐」的時間，一個個手裡均拿著小碗，盛著香甜濃郁的湯羹。

  它散發著濃郁的肉香，表面浮有香菇，肉片，小蔥等，用澱粉勾芡，看起來又粘稠，又美味。

  謝遙絲毫沒有自己被關注的自知之明，自來熟地走了上去。

  「兄弟們，姊妹們，你們怎麼突然不說話了？你們不歡迎我嗎？」

  謝遙一邊說，一邊筆直走入人群，右手搭在了一個還沒來得及開吃的男性肩膀上。

  這名男性表情霎時間一呆。

  忽然，他福至心靈，本能地仰起脖子，咕嘟喝了一大口香菇濃湯，燙得舌頭髮紅，齜牙咧嘴。

  「……」

  好，就沖你這份反應，你絕對是真正的本能教信徒！

  謝遙心中吐了口氣，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在座的信眾們臉色黑黑的，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遇到難題，先問真神的眷者！長老享受著我們大家的尊敬，他理應能夠處理任何事情！

  眾人齊刷刷望向為首的一名中年男性，眼中露出疑問。

  艾華長老，這人是誰啊？您發展的新信徒嗎？

  「……」

  艾長老眯著眼睛，嘴角勾勒出笑容，聲音渾厚，但給人一種有些渾濁、仿佛有重音的感覺：

  「這位弟兄，你來的我主的面前，便是我主的信徒，我主會眷顧著你。」

  「謝主隆恩！」謝遙立刻大聲說道，

  艾長老表情微怔：？？？

  謝……謝主隆恩是什麼？嗯，看起來是個想來蹭飯的傢伙，這樣的人很容易拉入會，當往往並不忠誠。

  艾長老很清楚，這些底層的百姓，給他一口吃的就能跟在你後面大喊願意把真心剖給真神看。

  但到了周五，周六，周日，你會發現這個對本能宣誓忠誠的傢伙，又出現在了光明教放縱派、罪者救贖、近道宗等等多個宗教的教派集會上，並且表現出極大的虔誠。

  當然，沒有關係，只要他留下，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讓他成為真正的、虔誠的信徒！

  下一刻，他看到謝遙目光灼灼地盯著廚房的位置。

  「……去幫這位新入會的弟兄也盛一碗。」艾華使喚旁邊姿色平庸的中年婦女道。

  一分鐘後，謝遙期待地搓搓手：「謝謝！」

  他如願以償，得到了屬於自己的一碗濃湯。

  艾華滿臉的慈母笑：「偉大的主，不會忽視，任何一個，祈求祂打開神國大門的人。」

  謝遙連連點頭：「沒錯沒錯。」

  艾華看向他：「弟兄，你對我們本能教會了解多少？」

  謝遙含糊著說道：「了解了，咳，一點點。」

  「哦，比如說？」艾華眼睛一亮。

  謝遙：「神的濃湯真不錯啊。」

  艾華：「……」

  一時間，整個屋子裡，都是信徒們吸溜吸溜享用濃湯的輕微聲響，它雖然沒有什麼節奏，但具備極強的號召力，讓人忍不住想要加入。

  唐七意和唐七念面面相覷，表情震驚。

  這展開不對吧，大哥！

  一開始說要講禮貌的是你，接著暴力開門的也是你，就當我們以為你要大殺四方、抓捕這些教徒的時候，你居然和他們開始稱兄道弟了？

  兩姐妹突然有些搞不懂，自己到底來幹嘛的了！

  她們一起看了看和艾華長老有說有笑的謝遙，竟然覺得十分和諧，仿佛這人早已是本能教的信徒，相見恨晚。

  這，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唐七意和唐七念站在走廊的微風中，長發飄飄，內心凌亂，陷入沉思，開始逐漸懷疑起人生。

  沒人邀請她們入座，仿佛兩人只是單純的過客似的，讓她們覺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於是，就這麼呆呆地站著，看裡面的人喝湯。

  這時候，謝遙也喝完了一大碗，他擦了擦嘴角，忍住再來一碗的要求，問道：「午餐呢？」

  哦？他似乎對我們教會有一定的了解，知道這份湯只是飯前開胃菜……

  艾華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今天的午餐，從我們之中負責。」

  他話剛說完，周圍剛剛喝完湯的信徒們，便一個一個站了起來。

  他們眼神略顯狂熱，含著期待，圍成了一個大圈。

  有兩名男性從廚房裡推出了一輛餐車，它上面擺放著各類熟肉，雞，鴨，豬，牛肉等等，份量不少。

  但餐車中間，則是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大家都詭異地看著上面，一言不發。

  艾華環顧一圈，接著閉上眼睛，仿佛在傾聽什麼，表情神聖而肅穆。

  片刻後，他睜開眼，眼睛裡出現了一道不該存在的、淡淡的黃光！

  「偉大的主告訴我，要賜予大家溫飽，會庇護大家的安全。」

  信徒們便低下頭，聲音低沉：「讚美本能。」

  艾華接著用宛如有回音的嗓音道：「神是偉大的，神是無私的，但這需要我們表現出自己的忠誠。」

  信徒們道：「遵從本能的召喚。」

  艾華便將目光投向了人群中的一個女人背後：

  「祂給了我提示，我們的祭品就在現場，四歲，心性天真純潔，對主抱有最真摯的信仰和虔誠。」

  刷刷刷！

  他剛說完，所有人的目光就匯聚在了一個身高不足半米，穿著略顯髒兮兮的布襖，一隻手還在刮著嘴角殘留的湯汁的小女孩。

  她明顯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發現大家看著自己，本能地有些害怕，輕輕打了個飽嗝。

  那個女人愣了愣，忽然反應劇烈，護住自己的女兒：「不！不可能！我們才入會不到一個月啊，怎麼可能是我們……」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艾華眼中的淡黃色光芒仿佛映照在她的眼中，她眼中的神采逐漸退去，眼神渙散，雙臂肌肉鬆弛，呆呆地站起來：「是的，我們會遵從神的旨意。」

  說完，她主動牽起女兒的手，和兩名婦人一起，走向旁邊的盥洗室。

  嘩嘩，水聲響起，還有幼女茫然的問題：「媽媽，我，還沒有，吃午餐。」

  「乖，馬上。」女人安慰她。

  沒多久，渾身洗的白白嫩嫩，甚至被熱水燙的皮膚有些發紅的女童，被幾人一起抬著，送了出來。

  她眼神空洞，仍由擺布，被放到了餐桌上！和那些肉食放在了一起！

  她的皮膚上，出現了一道道奇怪的細線，好像碎裂的瓷器。

  咕嘟！咕嘟！

  信徒們開始不斷吞咽口水，眼眶裡充斥血絲。

  「接下來開始發放午餐。」

  艾華頌念了一句，接著在人群中環顧一群，望向女童的母親：「祂的旨意是，由你第一個享用。」

  「……是，遵從本能。」

  這位母親似乎掙扎了一下，但很快眼中的血絲密布，欲望沖毀了理智。

  她表情呆滯，走到了餐桌旁，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女童也呆呆地看著母親，她身體一動不動，沒有起伏，仿佛一具屍體。

  母女倆你看我，我看著你，誰也沒有說話。

  沉默了幾個呼吸後，母親一隻手抓住了女兒的左臂，另一隻手抓住了鋒利的餐刀！

  門外，本來在看戲的唐七意和唐七念姐妹倆都看呆了。

  她們完全沒想到，局面變化地這麼快。

  明明前一刻還是一副溫馨，安全的畫面，突然畫面一轉，變成了可怕的活體獻祭儀式。

  一位母親舉起了刀子，好像要殺掉自己的女兒，和大家一起，分而食之。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快到姐妹倆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刀子就要落在女童的身上。

  「住手！」

  「畜生！」

  唐七意和唐七念美目圓瞪，一個拔出了背在身後的長劍，一個則是雙手抱圓，徑直撞向了屋內。

  咔嚓！

  空氣被擠壓出酸澀無比的摩擦聲。

  唐七念一聲悶哼，發現本該撞入人群、把所有人撞飛出去的自己如陷泥潭，腳步沉重，似乎看不見的虛空中有無數雙手拉扯著自己，一下也無法動彈。

  而唐七意持劍而至，一下下劈砍在空氣中，砍出了金鐵交響的碰撞聲，砍出了密集奪目的火花！

  這裡似乎有無形的屏障力場存在，讓她們既無法突破封鎖，又不能成功離開，直接將兩人困住了。

  「找死！」

  唐七意見劈砍無效，小嘴一張，咬住了布滿奇異銘文的銅鈴，左右上下搖頭，發出清脆的聲音。

  鈴鈴鈴！

  空氣中的屏障瞬間發生了一定程度的擠壓、扭曲。

  唐家的聲鈴！以音律化作攻擊手段，簡單粗暴！

  但是，不只是玄鈴本身能力有限，還是受限於使用者。

  這些攻擊的威力並不算很強，雖然撼動了屏障，但距離突破，還差得遠。

  「畜生畜生畜生！放開她啊！」唐七意又氣又怒，破口大罵。

  她眼睛都紅了，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

  這一個本能教會裡面，肯定有實力極強的存在！

  她們只能眼睜睜目睹一起慘烈的活體獻祭，發生在自己眼前，卻無力阻止。

  突然，姐妹倆像是猛地反應過來，看到了裡面人群中，和別人格格不入的那道身影。。

  「謝遙？！」

  「快，快阻止他她啊！」

  兩女急的要命，拼了命大喊。

  但是，屏障似乎還隔絕了聲音，只有裡面聲音傳出，外面聲音卻進不去。

  任憑她們喊叫，怒罵，裡面的人似乎根本聽不到。

  「怎麼……會這樣……」

  她們一下絕望了，眼神逐漸失去光彩，愣愣的看著那個母親手持餐刀，切入女童的胳膊，刀鋒擠壓著皮膚往內凹陷，看到血色。

  就在這時，那把刀詭異地從中折斷，一下不知去了何處。

  「？」殺紅了眼的母親一個趔趄，陷入茫然，糾結於刀去哪兒了。

  同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聽說七鰓鰻在成年後，會產生一顆充滿惡意的心，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戲耍人類手足相殘、汲取人性里最醜惡的情緒，以此來壯大自身，看來果然沒有說錯。

  「我就是有些好奇，你是哪裡的七鰓鰻？元州地處內陸，距離東海岸可不近，距離北方黑帝冰原更是遠得令人髮指，這麼長時間在沒有海水的陸地上，你不會脫水嗎？」

  「……」艾華一下陷入沉默。

  謝遙看著沒有任何動作的艾華，走到餐桌旁，拉起女童。

  他低頭看了一眼對方身上密布的裂痕，稍作思考，便從背包里取出幾個試劑，稍作混合後，灌入女童的嘴裡。

  咔嚓！咔嚓！

  她皮膚寸寸龜裂，掉下了一塊又一塊發黃乾癟的死皮，露出了全新的、完整的紅彤彤皮膚，宛若新生的嬰兒。

  「呼……呼……」女童似乎變得極其疲憊，瞬間陷入沉睡，發出輕微的鼾聲。

  而自始至終，謝遙做這一切的時間，那些本來神態狂熱、眼中被欲望充滿的信徒們，沒有任何一個靠近過來。

  甚至，在他走過去的時候，附近的幾個狂信徒渾身一顫，接著佝僂著身子，趕緊跑開了，仿佛不敢和謝遙對視。

  可惜，唐七意和唐七念姐妹兩人，都是純粹武夫，並非魔武雙修。

  否則，若是她們開啟靈視，就能看到，屬於這些教徒們的靈體，會從興奮的紅色，逐漸轉向深藍色，這是人類恐懼到了極致的時候，才會產生的變化。

  隨之帶來的身體反應，則是手腳四肢僵硬冰冷、思考都會變得緩慢。

  謝遙如今的實力，完全展露出來在，站在人群中時，就像是一個無法忽視的火球。

  這些信徒們面對他，就好像當初還是剛剛服用魔藥的謝遙、只開了兩竅的程林面對D級巔峰的陸甲知一樣。

  那種來自更高等級生命的威壓，會讓他們產生不敢直視、只想逃跑的念頭！

  這時，艾華終於說話了。

  「我……咳咳咳！第一次見到，可以用。普通的材料，就解掉元氏魚毒素的人類。」

  他一邊用力咳嗽，一邊艱難說道。

  「呵，區區魔種，你懂個屁的魔藥。」謝遙不屑一笑。

  「……」艾華沉默。

  「說起來，倒是你理智程度，超乎想像的高啊，比我上一次殺的七鰓鰻高太多了，邏輯清晰，思維敏銳，你都不像個魔種，像一個完整的人。」謝遙嘖嘖稱奇道。

  「咳咳，這，這是神的恩賜，開啟了我的智慧！」

  艾華先是本能地頌讚了一句，接著嘆了口氣，指著自己道：

  「我們七鰓鰻，經常要占據人類的軀殼，我已經換個十幾個身體了，都是人類中被稱為魔藥術士的存在，因此，我難以避免地保留了一些記憶，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算是魔種，還是人類變異體。」

  謝遙頓時眼睛一眯：「你看來是在挑釁我？」

  艾華不咳了，笑著直起身：「可以這麼認為，但我更好奇，你是怎麼發現的？我這個身體，明明就是人類，你為什麼會直接對一個同類下殺手？」

  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的心臟位置。

  那裡不知何時，透出了一截帶血的劍尖。

  月華相思劍！

  謝遙冷笑一聲：「這還需要猜？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另外，你話太多，暴露底牌了，我本來看你能變人，還以為你多厲害，結果，居然只是個D級初期而已。」

  艾華的瞳孔驟然一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