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在謝途勢大力沉的一擊下,竟然奇蹟般地完好無損,只是表面泛起了一圈圈細微的漣漪。
但,原本靜止的空氣分子開始躁動起來,形成一股股肉眼難以捕捉的旋渦,將整個辦公室捲入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異變之中。
火鳳仰頭髮出一聲嘹亮的鳴叫,朝著旋渦沖了過去。
鳳鳴之聲迴蕩在辦公室中。
室內的兩人,看向那隻冒著火焰的巨大鳳凰。
只見火鳳身上的光芒發生奇妙變化。
熊熊燃燒的烈焰逐漸收斂,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回體內,舒展的羽翼逐漸合攏,每一根羽毛都緊密地貼在一起。
它的身軀正在逐漸縮小!
小青鳥歪著腦袋,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看向這神奇的一幕。
逆向時空還在加快。
窗外倒退的喧鬧聲,聽入耳里,根本聽不見在說什麼。
倒退的虛影,速度越來越快。
操場上奔跑的學生們,快到只剩一道殘影。
周圍所有的場景變得虛幻,像走馬觀花般掠過,每一幀畫面都變得模糊不清。
謝途下意識朝著懷裡的人看去。
她還是老樣子,沒有出現任何不適感。
帶著嬰兒肥的稚嫩臉龐,正睜著一雙水潤的杏仁眼,同樣看著他。
謝途心頭驀地一跳,臉上的神色變得複雜。
精神體是特殊的,先有黑暗物質,後才誕生了污染區和哨兵、嚮導。
火鳳會受到逆向時空影響,是因為作為精神體,它本身就是黑暗物質與特殊精神能量交織的產物,與神秘物質之間存在著某種深層次的紐帶。
精神體的存在,是這個世界能量的一種體現,而逆向時空的出現,打亂了原本的能量平衡。
但他也站在這裡,卻並沒有像雲昭一樣,變成小時候的模樣。
已經證明,污染區的時間流速,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那她呢?
她為什麼會遭到逆向時空反噬?
謝途腦子有點亂,見她此時毫無異樣,內心開始產生動搖。
污染區崩塌後,她真的能恢復?
小雲昭壓根不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有多複雜。
她看夠了熱鬧,終於捨得出手,懶懶道:「你真笨,它是黑暗物質啊。」
隨著她的心念變幻,整個辦公室頓時出現無數青綠色螢光。
精神絲匯聚在一起,目標明確,一股腦地直衝桌上的手機而去。
周圍被一層青綠色的光芒所籠罩,光芒中無數的精神絲如靈動的小蛇一般,緊緊地纏繞在手機上,不斷地滲透進手機內部。
精神絲開始瘋狂吞噬它身上的黑暗物質。
在青綠色螢光的籠罩下,桌面突然有了動靜。
守門人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
它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黑暗物質不斷地從手機中湧出,試圖抵抗精神絲的入侵。
青綠色螢光毫不畏懼,反而變得更加兇猛。
青黑兩種力量相互較量,形成了一幅奇異而又壯觀的畫面。
世界晃動得更加厲害。
天花板上的火鳳,已經完成了形態轉變,變得和小青鳥一樣,只有巴掌大。
謝途不得不一心二用,控制住他的精神體。
火鳳一臉興奮,還沒來得及和青鸞打聲招呼,就被本體強制收回了精神領域。
它感到不滿,發出聲聲抗議。
【你在幹什麼?】
謝途:「控制住你的力量,要是變不回來,你就一輩子待在裡面別出來。」
威脅的話語非常有用。
火鳳再次釋放力量,身軀陡然恢復原樣,翱翔在精神領域上空。
不出片刻,又縮小變成巴掌大蹲在梧桐樹上。
它感到新奇,來來回回試了好幾次,能夠熟練轉換形態,迫不及待地還想出來。
外面的世界晃動得更加厲害。
天空出現絲絲裂紋,已有崩塌跡象。
謝途早已顧不上它。
此時,小雲昭皺起了眉頭,抬起細嫩的小手。
她看見自己的手臂也出現了虛影,一會兒是柔嫩的小手,一會兒又是成年人的纖細手腕。
「我要離開了,是嗎?」
小雲昭此刻臉上的表情,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成熟,用稚嫩的聲音說,「我不記得很多事,但小青鳥告訴我,我長大了,是八位叔叔將我養大的。」
謝途一怔,他並不知道這件事。
「他們似乎改變了我……」
小雲昭臉上的表情十分迷茫,但很快又恢復成傲嬌臉,「我覺得我現在這樣很好的,不需要改變。」
謝途手不自覺地抱緊了她,聲音低沉地應著:「嗯。」
是挺好的。
無論是什麼模樣,都好。
小雲昭盯著他,想了想,點評道:「你也挺好的。」
用起來很順手。
伺候起人來也沒有絲毫不耐,反正她不排斥。
「你做的飯很好吃。」小雲昭最後評價道。
謝途笑了,「那以後我多做些給你吃。」
不管是年幼的她,還是長大後的她,都是她。
守門人身上的黑暗物質,正在迅速被螢光吞噬。
小雲昭身上的虛影逐漸透明化。
謝途能感覺得到,懷裡的人正在隨著污染區的崩塌恢復。
小雲昭扭著身摟住他脖子,小臉趴在他肩膀上,聲音悶悶地傳來:「我好睏,要睡覺了。」
睡醒後,就是長大的她了。
小青鳥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飛過來鑽進了小雲昭的懷裡。
「好,睡吧。」謝途低沉著嗓音,將她抱得更緊。
明明希望她能恢復正常。
可在此時,心底卻出現強烈的不舍。
小時候的她有點磨人,但真的很可愛。
她沒有錯,在這個吃人的世道,只有強勢的人,旁人才不敢欺。
天空正在寸寸裂開,露出外面的雪山。
氣溫正在急速下降。
謝途小心翼翼地抱著她,扯過辦公室的搭在椅子上的寬大校服,蓋在她身上,將人嚴嚴實實的包裹住,只露出個小腦袋在外面。
他轉身走出辦公室大門,朝著操場走去。
外面太冷。
她的軍大衣在車上。
路過的虛影一個個消失不見,不過幾步路的距離,世界只剩下了他們。
等走到大巴車旁,謝途驀地察覺出懷裡的人重量不對。
雲昭睡得很沉,並沒有醒。
她好像做了一個無比冗長,卻又荒誕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