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一行人再次踏入濃霧中。
霧色如陳舊的灰,緩緩地涌動著,似有生命一般,無聲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兩輛大巴車並排跟在海盜船身後,龜速般緩緩行駛。
前方拉船的變成了一隻棕熊精神體。
小雲昭不肯坐大巴車,非要她的海盜船。
十一名哨兵加起來拗不過她一人,除了謝途,誰也不敢開口多勸。
結果如零隊所料。
謝途再次妥協。
一行人在看不清前路的情形下,前往七點方向的微笑街道。
零隊那輛車上,開車的是段析,其他人趁此機會眯一會。
進入249號污染區這麼久,僅最初休息過兩個小時,之後全員都沒休息過。
有雲昭和隊長在,霧裡壓根不需要他們警惕。
與之相反的鹽池搜索隊。
四名哨兵渾身緊繃,放開所有感知,警惕著霧裡有可能出現的畸變種。
開車的伍魁見此無奈道:「趁現在都趕緊休息一會吧。」
在這裡面待久了,大家已經下意識保持高度緊張狀態。
一開始他也不習慣,但再見識過小女孩的能力後,又覺得自己杞人憂天。
楊力沉默了會兒,理解了他的意思,「嗯,都睡會,免得等會給零隊拖後腿。」
自從進來後,大家根本不敢閉眼睡。
現在確實需要休息,恢復一下體力和精力。
哨兵們試圖讓自己的神經鬆弛下來。
但警惕的本能依然在心底作祟,眼睛雖然閉上了,耳朵卻依然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兩輛車和一艘海盜船,剛在霧裡行走沒多久,很快遭遇第一波畸變種圍剿。
寂靜看不清方向的濃霧中,視線被剝奪了所有方向感。
數隻畸變種,身形在霧的掩護下,快如殘影般朝著他們襲來。
一股腐臭而刺鼻的氣息撲面而來。
小雲昭坐在海盜船上,胡亂地在謝途的本子上寫寫畫畫。
驀地,她抬起頭,目光穿過層層迷霧,不屑地吐出一句:「廢物。」
這是謝途第一次親眼看見她出手。
不是之前那般,只是用精神力將怪物控制住。
星星點點的螢光,如同細絲般在空中交織、纏繞,瞬間變得銳利而兇猛,如同鋒利的刀刃,朝著逼近的畸變種疾射而去。
精神絲輕易穿透了防護罩,毫不留情地刺入畸變種的身體。
伴隨著一陣悽厲的慘叫聲。
那些怪物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撕裂開來,身體瞬間化作黑色液體,散落在迷霧之中。
霧似乎被沖淡了,猛然翻滾起來。
鹽池搜索隊的哨兵們,隔著車窗目睹了全過程,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已然感受到守門人的惡意與憤怒。
謝途的神色複雜難辨,看著她跟沒事人一樣,若無其事地繼續埋頭寫寫畫畫。
青綠色的螢光細絲,在空中編織成一張死亡之網,輕易將畸變種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六歲的她……能力竟然比十九歲的她還要強!
謝途的思維快速運轉。
結合四大基地歷年來的研究資料,嚮導和哨兵一樣,能力覺醒時間與他們的潛力有關。
覺醒得越晚,通常意味著能力越強大。
不可能有人在孩童時期,擁有逆天的強大能力。
就像將鋒利的刀刃交給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雖鋒芒畢露卻充滿不可控的危險。
小小的身體,如何能承受住龐大的精神力?
S級嚮導的出現,真是偶然?
現在的她像迷一樣,讓人看不清,猜不透。
「你……」
謝途剛說出一個字,稚嫩的臉龐再次揚起來,不耐煩地盯著他。
那眼神,好像在說『你敢再來套話試試』?
小青鳥『噗嗤』,發出嘲笑的聲音盯著謝途。
一人一精神體,望向他的表情出奇地一致。
謝途再次沉默了。
隊伍繼續沿著七點鐘方向前進。
偶爾遭遇畸變種,根本不需要哨兵們出手。
他們在走錯一個場景後,才再次來到那條充滿詭異的街道。
清晨七點,陽光剛剛灑落在大地上。
看似熱鬧繁華的街道,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店鋪林立,招牌鮮艷奪目。
街道上的 「人」 呈現出虛影狀態,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投射而來的影子。
身體微微透明,輪廓模糊不清,卻又能讓人清晰地看出他們的形態。
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一模一樣的微笑,那笑容僵硬詭異,像是被刻在臉上的面具。
街邊的樹木鬱鬱蔥蔥,樹葉卻紋絲不動。樹下的長椅上,坐著一些 「人」,他們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微笑著看著前方。
整個街道沒有一絲聲音,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鹽池搜索隊的哨兵看見這一幕,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海盜船停下,身後兩輛大巴車也跟著停下。
所有人下車。
「看他們的表情。」謝途說。
大家都不明所以,聞言強迫自己扭頭看向虛影僵硬的微笑。
即便是第二次來。
兔子仍然覺得心裡有些發怵。
這些『人』實在太詭異了。
謝途淡淡出聲,「進去激活場景試試。」
小雲昭無聲地撇了下嘴角。
她的小皮鞋嶄新,至今沒有沾過地,走路是不可能的。
謝途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彎腰將她抱在懷裡走下船。
隨著他踏入界限之地。
整個場景瞬間活了過來,喧鬧嘈雜的聲音傳來。
每個人臉上露出標準微笑,忙忙碌碌地穿梭在街道上。
看起來格外詭異。
小雲昭摟著他脖子,眼睛溜溜地轉動,朝著四周張望。她不關心那些虛影,只關心街道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
零隊全員已來到隊長身後。
之前隊長就說過,微笑街道和守門人的死亡方式有關。
但守門人能聽見他們的談話。
一行人不知該不該開口問。
段析放出遊隼探查,很快得到答案,報告道:「隊長,這裡是順時針。」
走在後方的鹽池搜索隊,小心翼翼地躲避著街上行人。
「嗯。」
謝途視線掃過迎面朝他們走來的每個人,眼神空洞,笑容僵硬。
他收回目光,再次出聲,「地形雖然發生改變,但別忘了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
祁連山,老虎溝冰川。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守門人是失溫而死。」
謝途道:「人類是典型的恆溫動物,在失溫的時候身體處於一種麻痹狀態,大腦會變得異常興奮,產生幻覺,以為溫度提高……」
意識里會覺得一點都不冷了,所以臉上才露出微笑。
直到自己被凍死,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謝途的眸光變得銳利,「順時針的守門人,極有可能在這裡 ,都仔細尋找!」
眾人恍然大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