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門口的小張，見他這樣面露不忍。
可他只是最底層的研究員，無法左右上面的決定。
「這事我一個人做不了主，得問問基地長的意思。」
傅院長望著精神恍惚的戚凌，突然打起了官腔，「戚教授遠道而來，不如先休息一日，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戚世奇是個很古板的研究員，整日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埋頭扎在研究室里。
不然按他的資歷，早就當上院長。
他對污染區以外的事絲毫不感興趣，壓根不耐煩應酬曙光基地的那些領導。
「這事不是你們出面通知我的？」
戚世奇耐著性子，「哪需要沈基地長出面，早點把手續辦了，明天我好帶著它回去。」
他歸心似箭，想立刻返回希望基地展開研究。
雲昭和謝途就是這時候到的。
遠遠看見走廊里站著幾人，正對著實驗室的觀察窗，而門裡，早已沒了戚凌的影子。
傅院長看到謝途，鬆了口氣，「謝隊，這位便是戚教授……」
人是謝途聯繫來的，他自個兒解決。
誰還不是個搞科研的。
傅院長專做畸變種和變異生物研究，也不耐煩和這些人打交道。
謝途微微頷首，淡聲道：「你好，是我打電話通知你的。」
戚世奇知道他。
代表著人類頂級戰力的S級哨兵。
戚世奇見來了能做決定的人，緩和了語氣：「謝隊長來得正好，我想明天帶它走……」
沒等他話說完。
謝途打斷他，指著實驗室的金屬門，「戚教授過來這麼久，有沒有和他打聲招呼？」
戚世奇頓住，臉上的神情有些僵硬。
即便傅院長說了，戚凌與常人無異。
但他根深蒂固的思想短時間是無法轉變的。
認知上，裡面關著的是一隻研究價值極高的怪物。
他滿腦子只有那份研究數據，根本不可能將戚凌當做正常人對待。
怪物就是怪物，人怎麼可能與怪物和平相處？
「戚教授既然做污染區研究，應該知道，不管是污染區還是畸變種，都與執念有關。」
謝途的聲音聽起來很淡，「抱歉，當初聯繫你，是因為他的執念想和親人團聚。」
而雲昭，沒管兩人的談話。
示意一旁的小張幫忙開門。
小張會意，用指紋開啟了密碼鎖。
雲昭當著外面幾人的面，拉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實驗室里。
戚凌蹲在牆角，雙手抱膝將頭埋在膝蓋間。
他身上的黑氣變得濃郁，絲絲縷縷的黑暗物質冒了出來，瀰漫著整個房間。
雲昭微微抬手，無數青綠色螢光猶如夏日螢火蟲，在房間裡飛舞起來，吞噬著黑暗物質。
「你想跟他走嗎？」雲昭輕聲問道。
戚凌仍維持著姿勢蹲在牆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喃喃問道：「我清醒著的意義是什麼？」
悶悶的聲音傳來。
聽起來帶著點哭腔，迷茫又無助。
他不知道自己從污染區里出來的意義是什麼。
他早已無家可歸。
完全陌生的世界。
唯一有血緣聯繫的陌生人，看他的眼神炙熱，卻只是把他當做怪物，當做具有研究價值的實驗對象。
他在乎的人，熟悉的世界，早已不復存在……
「不知道。」
雲昭不怎麼會安慰人，她走到金屬凳上坐下，「不過，你如果不想跟他走，可以留下來。」
戚凌紅著眼睛抬起頭，「留下來？然後至死都待在這間實驗室里？」
雲昭頓了頓，遲疑著問道：「待在這裡不好嗎？」
她語氣帶著一絲疑惑。
在這裡好吃好喝的，一天免費提供十多斤肉，有電視看有肉吃還有人陪聊天。
外面多少人想過這樣的生活……
戚凌被她噎住，緩了半天才說道：「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隻怪物，只能卑微的活在陰暗的角落裡，餘生都沒有自由……」
就像少將，至死都無法釋懷。
如果他沒有理智還好，可他偏偏什麼都記得。
雲昭：「那你能養活自己嗎？」
話題轉的太快，戚凌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雲昭認真幫他分析：「基地最便宜的肉一斤賣30積分，你買的多或許可以打折。」
「你每天要吃十多斤肉，一天就算400積分的花銷，一個月就是一萬二，你如果養得起自己，也可以不住在這裡，」
戚凌：「……」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戚凌本身是個富N代，一輩子都沒為吃飯發愁過，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現在是只畸變種，只能吃肉。
但如果要自食其力……
「等等！你是說我可以不用待在實驗室？」戚凌才反應過來。
雲昭點頭，「當然可以。」
精神屏障加上研究院提供的防護用具，可以保證黑色黏液不往外滴落。
全身遮擋嚴實，不嚇著基地里的倖存者，出去走走也沒什麼。
前提是確認戚凌是無害的。
雲昭心底有自己的打算。
畸變種可以自由進出任何一個污染區，它們走出污染區覓食，根本不需要什麼鑰匙。
而且畸變種之間不會互相攻擊，它們憑藉著身上的黑色黏液識別同類。
只要保證不被裡面的守門人控制住，這不是絕佳的探索污染區人選嗎？
不過雲昭並沒有明說。
戚凌得到答案，眼睛裡終於有了光，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他一個月要吃掉一萬二積分的肉……
雲昭拍拍身子起身，「你還沒告訴我，你想跟著他走嗎？我們尊重你的意願，也好給那位戚教授回復。」
戚凌聽她提及戚世奇，神情又變得落寞起來，「他是我妹妹的後人，可是只把我當成一隻怪物，我如果真跟他走，說不定會被他解剖掉。」
雲昭：「那就是不了？」
戚凌沒正面回答，有些擔心地望著她：「你能做主嗎？萬一得罪希望基地怎麼辦？」
他已經知道，外面目前僅有四大庇護所倖存。
改名為基地的四處庇護所，已成命運共同體，共同對抗末世。
如果因為他得罪了希望基地……
雲昭大言不慚，「能啊。」
說反了。
應該問問希望基地願不願意得罪她。
作為唯一的S級嚮導，其他幾個基地總有需要她幫忙的時候。
除非希望基地，敢確定他們以後沒有S級哨兵誕生。
而且，段部長若是知道她的打算，肯定會支持。
一個戚凌可以頂一支高級作戰小隊。
再找一個停留在末世前的污染區，只要域不崩塌，裡面的物品可以源源不斷生成。
讓他進去拖物資，那不是發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