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慕長離去地府接鬼醫時,把尋找瓊華一魄之事跟范無赦說了一下。
范無赦領了她的命,命勾魂殿所有勾魂使去辦這件事情。
無論地府還是陽世,都要留意這一魄,爭取儘快有結果。
今晚阿紅也跟著慕長離一起到了西疆王府,芙蓉很高興,舉著見魂燭跟阿紅敘舊。
阿紅主動向芙蓉透露了一些地府的事情,芙蓉十分驚訝:「所以我家二小姐可以自由行走在陽世與地府之間?」
阿紅點頭,「對呀!她是靈主,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地府老大在她面前都得低頭。」
「所以,什麼是靈主?」芙蓉發出靈魂一問,「靈主到底是多大的官兒?」
「不知道。」阿紅乾脆地說,「打從我到了地府就知道有一位靈主,帝君都得敬她三分。
但要問靈主到底是什麼官位,到底是她大還是帝君大,誰都說不清楚。
這件事情是千古之謎,恐怕就連靈主自己都說不清。
小芙蓉,你只要記得你家二小姐真的很厲害就行了,什麼瓊華女將軍啊!什麼蕭雲州大將軍啊!在她面前都不算什麼。
甚至陽世間的皇帝,在她面前也不算什麼。
人總是要死的嘛!只要死了,就全都落到靈主手裡了。」
送走鬼醫和阿紅,慕長離也在地府轉了一圈,沒有瓊華那一魄的蹤跡。
她決定明天繼續找,畢竟地府太大了,一兩個時辰肯定找不完。
次日,蕭雲州帶著慕元青去上職,慕長離睡懶覺。
鍾齊親自將早膳端到客院兒,擺到了瓊華面前,然後站著不走。
瓊華見他不走,不解地問道:「你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鍾齊點點頭,「有件事情想問問您。」
「你問吧!」
鍾齊說:「聽說瓊華姑娘以前是跟怡妃娘娘住在一起的,老奴就想問問姑娘,有沒有聽怡妃娘娘提起過我?我叫鍾齊,是從前在皇宮裡侍候娘娘的太監。」
鍾齊滿眼期待地向瓊華看過去,一雙手緊握成拳,非常緊張。
瓊華見狀就笑了下,「公公不必緊張,鍾齊這個名字我很熟悉,母妃是提起過您的。」
「真的?」鍾齊有些激動,「娘娘真的提起過老奴?」
「嗯。」瓊華點頭,「起初幾年不提,也或許是那幾年我還太小,她提了我也聽不懂,更記不住。但是我聽侍候母妃的近侍丫鬟說,母妃初到西關那幾年,很是不願意提起皇宮裡的事情,包括皇宮裡的人,她都有刻意地避諱著。
但是後來在西關住的年頭多了,我們這些小輩一個個也都長大了,雲州接任我父親做了大將軍,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好起來,從前的那些事,母妃也漸漸地看開了。」
鍾齊鬆了口氣,「娘娘能看開就好,看開了總比一直記得要好多了。
姑娘,您能不能給老奴說說,娘娘提起老奴時都是怎麼說的?
老奴侍候娘娘多年,對主子娘娘有很深厚的感情。
可惜臨了也沒見著娘娘最後一面,這一直是老奴心裡的一道坎兒。」
瓊華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只是拿起勺子默默地喝粥。
鍾齊也沒催,再怎麼想聽,也得讓瓊華把早膳吃了。
可是瓊華也沒吃幾口,她擱下勺子,對鍾齊道:「你們都說母妃已經死了,可是我始終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對於我來說,母妃她一直住在西關的將軍府里,從來也沒有離開過。
十幾年來她從未出過銀沙城,她也說過此生都不會再回京城的。
可惜,如今是我一個人對著你們一府人,我勢單力薄,沒有人相信我的話。
對了,他們說母妃的牌位和骨灰就供奉在王府的祠堂里,公公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鍾齊點點頭,「能的。王妃有過話,如果姑娘想去祭拜怡妃娘娘,就讓老奴帶著去。」
瓊華皺了皺眉,明顯不願意聽到「王妃」這兩個字。
但她沒有說什麼,只站起身跟著鍾齊走了出去。
二人一路走至祠堂,進了院子就聞到香火味兒。
鍾齊說:「這邊有下人一直在續香。這是王妃的命令,讓這邊白天夜裡都要有人值守,香火一刻都不能斷。咱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王妃既然說了,我們照做就是。」
他帶著瓊華進了祠堂屋裡,然後指了指正前方:「這就是娘娘的牌位,後面那隻白色的瓷罐子裡面裝著的就是娘娘的骨灰。
娘娘死在回京的路上,據說當時已經快接近京城了。
九殿下將娘娘火化,把骨灰裝壇帶了回來,可惜,骨灰蓋子是蓋不上的。」
「為何蓋不上?」瓊華不解,「那豈不是很不吉利?還有,既然已經回京,為何不下葬?」
「確實不吉利,但好在也沒鬧出什麼事端來。
我們王妃說了,蓋子之所以蓋不上,是因為娘娘有心結未了。
這種情況下葬也沒有意義,因為骨灰下葬也要裝棺,骨灰罈子蓋不上,棺材蓋子也一樣蓋不上。到時候更麻煩。」
「心結?」瓊華看著怡妃的牌位想了一會兒,然後「哦」了一聲,「是黎家的事吧?
應該是的。
母妃最放不下的就是黎家的事。
在西關的時候她曾無數次說起過黎家一定是被冤枉的,她絕不相信黎家通敵。
可惜已經沒有辦法再為黎家翻案了,這將成為她一生的遺憾。」
她說完,轉身看向鍾齊,「公公剛剛問我,母妃提起您時是怎麼說的。
我想了想,其實最近這幾年,母妃已經開始有意提起京城的事了。
她說人上了年紀就念舊,以前不願意說,是因為總能想到黎家,想到她跟雲州被送到西關,差點死在路上。
但是事情畢竟過去了那麼多年,有許多當時覺得一輩子都放不下的事,現在也都放下了。
她說起在皇宮的生活,說到自己的宮院有位首領太監叫鍾齊,非常忠心。
說她生完雲州之後有兩年多身體一直不好,雲州就是您天天照看著,連夜裡都不放心奶娘帶,必須得自己看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後來母妃的病養好了,但齊公公卻瘦了好幾圈。
母妃還說,被趕出宮時,宮院裡所有的下人都被帶走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她本來想求皇上把您留下來,讓您跟著她走。
但是又覺得此一去西關,山高路遠,八成命要交待在半路,就沒捨得帶上您。
要是早知道到了西關之後能過上這麼好的日子,雲州也能做大將軍,當初她一定把您帶走,也省得您在宮裡生死不定,下落不明。」
鍾齊一邊聽一邊抹眼淚,最後跪到地上嗚嗚地哭了老半天。
瓊華也不勸他,就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怡妃的牌位,一會兒一搖頭。
她始終無法接受這一切,這跟她的記憶不相符,她總感覺這是一場騙局。
從祠堂出來之後,鍾齊陪著瓊華在王府里走了起來。
因為王妃說了,不用攔著瓊華走動,她是自由的。
於是他就一路陪著瓊華,從祠堂開始,一路走一路說著話,說西疆王府沒有西關的將軍府大,因為銀沙城地廣人稀,所以將軍府建得非常大。
她要走遍整個將軍府,半天都走不完。
鍾齊就說,那王府可沒有那麼大,京城寸土寸金,能有這麼大地方已經很不錯了。
瓊華點點頭:「所以京城沒有西關好,地方小不說,還不自由,還有那麼多眼睛盯著,一個不小心就會吃上官司,且那些官司個個都是要命的,就像當年的黎家。
但西關不同,在西關,雲州是唯一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