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蕭雲州破例起得晚了。
因為蕭雲州沒起,下人們誰都沒敢進慕長離這屋。
蕭雲州起的晚,慕長離起的就更晚,迷迷糊糊地就聽到慕元青的聲音在院子裡喊:「姐夫你差不多得了,我姐還是個孩子!」
蕭雲州當時就產生了一種想把慕元青革職的想法。
他當初到底哪處想不開,要把慕元青招到家裡來?
慕長離也是這麼想的,她閉著眼,隔著帳子跟蕭雲州說:「今晚就把他趕回長寧侯府去。
他是慕家的三少爺,理應住在慕家。這事兒就這麼辦,一會兒我就讓芙蓉去通知慕府,讓他們晚上去大理寺接人。」
蕭雲州今日覺得困,也不是因為治腿睡得太晚。
他在西關一夜不睡也早就習慣了,不可能睡了兩個多時辰還睡不醒。
但今兒就是很困,以至於慕長離跟他說話,他聽到了前半段,後半段就又睡了過去。
慕長離一點都不意外,請鬼醫來看病,如果一點副作用都沒有,那蕭雲州就太邪乎了。
雖說他身上帶煞,又與她同吃同住這麼久,多少對地府那邊有點免疫力。
但畢竟是真實接觸鬼醫,又受了鬼醫的針,副作用怎麼著也會有一點。
反應在蕭雲州身上的副作用就是嗜睡,正好慕長離也喜歡睡覺,兩人直接睡到晌午。
晌午終於醒了,蕭雲州是睡醒的,慕長離是餓醒的。
下人把飯菜送來時,芙蓉也來了。
她跟慕長離說:「瓊華我讓齊公公去看著了,保證她不離開客院兒。但是殿下和小姐也得想個法子,總不能讓人一直留在咱們府上。
昨天我跟她說讓她回西關去,她到最後也沒給我個答覆。
也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回西關,實在不行就找人給她送回去吧!」
慕長離坐下吃飯,蕭雲州示意芙蓉和北陸也坐下一起吃,然後說:「先住著,這件事情得查,有必要的話要報大理寺,當詭案來查。」
芙蓉說起昨晚慕元青的猜想:「有可能不是詭案。三少爺的意思是,瓊華姑娘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利用她的人使用了一種精神控制的手段,比如說給她餵了什麼藥,讓她的神智不太清醒。
然後再給她灌輸她是九殿下妻子的這種故事,將她本來的記憶全部洗掉,都換成跟九殿下有關的。
然後再把她帶到京城來,讓她在京城對九殿下造成影響。
奴婢覺得三少爺分析得很有道理,而且這樣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瓊華姑娘的記憶是有缺失的。也可以理解,為什麼她記憶中的時間線跟實際的都不一樣。
因為記憶是假的,可能是給她這種記憶的人不夠嚴謹,也可能是這種精神控制沒有那麼容易,總會出一些錯誤或者是混亂。」
慕長離覺得這個分析很有道理,她表揚了慕元青:「這幾個月在大理寺沒白待,那些課業也沒有白上。在案件的邏輯關係上,他是能夠有自己的想法和分析的。」
芙蓉很高興:「所以三少爺猜對了嗎?瓊華小姐真的被人控制了?」
慕長離沒答,只是看了看蕭雲州和北陸,然後問:「你們說呢?」
蕭雲州首先就搖了頭,「不是。」
北陸也說:「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為什麼?」芙蓉不解,「你們為何如此果斷就下了結論?」
北陸說:「因為我們對瓊華實在太了解了。
她幾乎是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她是什麼樣的性格她有多大本事,我們一清二楚。
所以我說,這種被人控制的事不會發生,因為在西關,沒人有能耐去控制她。」
蕭雲州點點頭,「她是老將軍的女兒,在西關是非常貴重的身份,無異於京城的公主。
而且她功夫非常好,雖不及我二人,卻也能力壓軍中大部分帥將。
再者她大部分時間都住在軍營里,有時候兩三個月都不回將軍府一趟。
想要對這樣的人進行精神控制,實在是太難了。」
北陸也道:「控制瓊華,那跟普通百姓徒手打死一隻熊的難度沒什麼兩樣。
就更別提還要給她抹去記憶,再重新做出一段假記憶。
你們覺得這種事可能嗎?」
芙蓉緊擰著眉,有點不甘心,「或許是疏忽大意呢?人總有大意的時候,或許就是那個時候被壞人鑽了空子。」
北陸還是搖頭,「我覺得她不會讓人鑽空子的。」
「那她這樣到底是為什麼?真是癔症?」
眾人看嚮慕長離,都在等她的回答。
慕長離給自己盛了一勺子肉湯,在飯里拌巴拌巴,吃了兩口然後才道:「瓊華不是活人。」
「嗯?」三人都愣住了,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等慕長離的解釋。
慕長離也不賣關子,直接跟她們說:「打從在織夢堂見到她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但因為死前被人動了手腳,所以避過了勾魂者,沒有被勾到地府去。」
芙蓉不解:「可是,如果是死人的話,我們不是看不到她嗎?
先前那個阿昭,可是要點上犀牛角才能被人瞧見的。
為何瓊華可以隨便走在陽光下?就跟活人一樣?」
慕長離答:「因為特殊手段,有人往地府里送去了她的一魄,讓地府以為她已經去了。
但剩下的三魂六魄卻還在她身上,所以能讓她看起來跟活人無異。
這也就是為何她記憶不對勁的原因,因為有一部分記憶,已經隨著那一魄離開了。」
芙蓉狠狠打了個哆嗦,「作孽啊!昨晚上我居然跟個鬼在一間屋裡睡了一宿。」
「沒事。」慕長離說,「她也算不得鬼,你跟她一起住不會對身體產生影響。」
「可是心靈上有影響了。」芙蓉欲哭無淚,「太嚇人了,今晚打死我我也不跟她住了。」
蕭雲州擱下碗筷,說道:「看來要細查了。我想不到任何原因瓊華會死掉。」
北陸也說:「是的,瓊華不可能死。
就算敵軍來犯,西關大營那些兄弟們也不可能讓她去送死。」
「那就要問問她自己了。」慕長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怕是只有她自己才能說清楚。
可是眼下明顯是不行的,因為她少了一魄,什麼都想不起來。
現在強行問她,容易把她的精神世界打亂,甚至亂到崩塌。
一旦到了那個時候,就更不可能問出真相來了。」
她吃飽了,也把碗筷擱下,「我想想辦法吧!看能不能把她那一魄給找回來。
另外,大理寺也幫我去查一戶人家,姓姜,活動範圍大概是在京城這一帶,但說不好具體在什麼地方。
他們家祖上有一位醫者,名姜應。
這位先祖存活時期距今已有兩千年,但他的後代一直供奉著他,兩千年來從未斷過香火。
我手中線索不多,但我希望能通過僅有的線索把那戶人家找到。
至於瓊華,倒也不必一直看管著她。
她是自由的,願意去哪就去哪。
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會胡鬧之人,所以倒不如讓她隨意活動,正好我也想觀察下她的這種狀態,總覺得有些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