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離不是真正的十五歲小女孩,崔媽媽話里的意思,她自然是懂的。
「如今對方主動示好,我們適當的釋放出善意,將來就有可能結下一份善緣。
反之,就有可能變得像慕雪芙那般。
不管我在不在意這個娘家,身邊的敵人總歸是少一個比多一個好。
何況侯府女兒,無論嫡出庶出,將來不論高嫁還是低嫁,互相之間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聯繫。誰也不能保證將來一定求不著對方,所以我沒必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崔媽媽高興極了,「二姑娘是真通透,您這樣嫁到西疆王府,咱們就都放心了。」
喜帕蓋上之前,二房三房也派了人過來給慕長離送東西。
但主子都沒親自到,只是派了下人來走個過場。
二房今日都沒來長寧侯府,崔媽媽說:「他們平日裡也甚少同這邊走動,不來不稀奇。」
三房來送東西的下人倒是多說了幾句:「平日裡總有人說是三夫人克了三老爺,還害得自己的兒子變成傻子。三夫人怕給二小姐添晦氣,這才沒有親自過來,二小姐見諒。」
慕長離自是不會計較這個,反倒是安慰了幾句說自己不介意這些。
徐媽媽再回來時,就開始催促:「快快快,迎親的隊伍已經到府門口了。」
崔媽媽趕緊把喜帕給她蓋上,然後由芸香和芙蓉一邊一個扶著,往前院兒去了。
府里已經布置得十分喜氣,昨晚上芙蓉拉著慕長離特地看了一圈。
小丫鬟很興奮,但慕長離對於成婚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情緒淡淡的。
在她看來,這場婚事是她跟九皇子的一次合作。
九皇子為了她在身邊方便協助破案,而她,是為了自己今後的生活能夠自在一些。
兩人各有各的目的,各取所需,誰也不虧欠誰。
所以她無所謂府里布置成什麼樣,就像此時此刻,她也無所謂有一個丫鬟正在大聲地喊:「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病了,老爺,夫人,快給大小姐請大夫吧!」
崔媽媽氣得咬牙,「大喜的日子瞎嚷嚷什麼?要請大夫就自己去請,鬧到前院兒來算怎麼回事?」
但這聲嚷嚷到底還是驚動了已經在百花堂坐好的秦莊怡和慕江眠。
一聽說慕傾雲病了,秦莊儀立即站了起來,作勢就要往外走。
今日她跟慕江眠坐於上首,這是規矩。畢竟慕江眠是慕長離的父親,秦莊儀算是嫡母。
老夫人坐在側座,這會兒看到秦莊儀起了身,她就冷著臉說了一句:「今日你要是走出這前堂,就再也不要回來了。」
秦莊儀急忙解釋:「兒媳也是著急了,傾雲病了,兒媳怕有什麼事,想去看看。」
老夫人還是那句話:「你去不去看,我不管。但你要是走出這前堂,就再也不要回來了。」
秦莊儀猶豫了,慕江眠的臉色不太好看,他對老夫人說:「兒子明白母親的意思,今日是長離大婚,這場合很重要。可是生病這種事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如果就這麼不管傾雲,萬一有點什麼事……後悔都來不及。」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你也一樣,出了這前堂,就再也不要回來了。」
秦莊儀看了慕江眠一眼,慕江眠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敢忤逆老夫人。
他重新坐回原位,然後跟大吵大嚷來報信的丫鬟說:「去請姚太醫吧!」
誰知話音剛落,慕傾雲竟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往這邊來了!
只見她穿著一身素氣的薄衫,凍得臉色蒼白,連牙齒都在打哆嗦。
因為未施粉黛,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憔悴。
又偏偏她生得極美,所以這種憔悴就愈發的惹人心疼。
偏偏她還在喊:「珠蘭,你回來,你不要自作主張,我何時讓你來告訴父親母親我病了?我何時說過要請大夫了?是不是平日裡太慣著你們,所以才讓你自作主張,不聽我的話了?」
先前叫嚷著進來的正是丫鬟珠蘭,此刻見慕傾雲來了,她急得直跺腳,「大小姐怎麼出來了?您的身子本來就病著,這寒天雪地的,大雪成片,連點兒太陽光都見不著,您就這麼跑出來,豈不是更要凍壞身子?還穿得這麼薄,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看著的大小姐?」
跟著慕傾雲來的紅棉就說:「大小姐聽說你跑出來稟報老爺夫人,當時就急了。也顧不上多穿,生怕晚一步就追不上你。
大小姐說了,今日是二小姐大喜的日子,偏偏她這個身子不爭氣,病了。
因為這事兒不能親自為二小姐送嫁,心裡已經很過意不去。
要是再因為她的病給二小姐添晦氣,就更是沒臉活了。
可惜你跑得太快了,咱們緊著追也沒追上。」
慕傾雲開始劇烈的咳嗽,一邊咳嗽一邊推著紅棉:「你快把珠蘭叫回來,快點,叫上她我們回去,我不能過了病氣給旁人,也不能給二妹妹添堵。」
結果越說話咳嗽得厲害,最後帕子一捂,直接見血了。
慕江眠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衝過來查看。一看帕子上有血,當場就大喊道:「請太醫!快去請姚太醫!」然後再回過頭看向老夫人,「傾雲咳血了。母親,她也是您的孫女,為什麼您就一點兒都不心疼呢?難不成在您眼裡,我們所有人都比不上一個慕長離嗎?」
前堂一團亂,所有下人都開始忙活慕傾雲。
珠蘭上前把慕傾雲背起來,口中大聲喊著:「大小姐一定堅持住,奴婢背您回去。」
邊上的紅棉也跟著說:「大小姐總是在替別人著想,可是人家從來不領情,您都病成這樣了還在擔心不要衝撞到她的大婚,可是她就在那裡站著,卻看都沒看您一眼。
大小姐,不值啊!」
一聲「不值啊」,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剛走到前堂門前的慕長離處看去。
芙蓉這時也不幹了,大聲回擊:「什麼叫看都沒看一眼?二小姐今日成婚,喜帕在頭上蓋著呢!讓她怎麼看?紅棉你是眼瞎了嗎?你為何要昧著良心說話?」
紅棉看到芙蓉更生氣了,「你一個叛主的丫鬟,還好意思在這裡大呼小叫的?沒有人會要一個叛主的奴才,你就是跟著她走了,也不會有好下場。她那樣狠毒,到時候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芙蓉,我勸你一句,回頭是岸,現在回頭,大小姐寬厚,還能饒了你。」
珠蘭也跟著道:「是啊芙蓉,你清醒清醒吧!大小姐是多好的姑娘咱們都是知道的呀?」
芙蓉陣陣失望,她覺得慕傾雲身邊的人都沒救了,也不知道是慕傾雲把她們騙得太慘,還是說從頭到尾只有自己是個傻子,珠蘭她們跟慕傾雲都是一夥的。
她將目光又投向一直沒說話的另一人:「山茶,你怎麼說?」
山茶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把手往袖子裡縮了縮,然後搖頭,「我不知道,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