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經過一番友好(單方面耍橫)協商,兩人就一些事情達成了一致意見,凌兮月鬱悶的表情終於陰雲轉晴,北辰琰的臉龐卻緊繃了起來,晴轉陰雲。
凌兮月抬頭看向男人炭黑的臉色,憋笑,隨後墊腳一跳,雙手勾著他的脖頸,像只八爪魚一樣掛在他身上,笑意燦燦,「我想出去轉轉,你陪我。」
這會兒又主動要他陪了?
北辰琰修眉微揚詫異,心道:這小女人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
男人心上無奈好笑,他有時候真不明白她的小腦袋瓜里都裝了些什麼。
罷了,這小祖宗高興就好。
現在她是捏著免死金牌,不管怎樣,他都「動」不得她的。這小女人也就是仗著這個,把他捏得死死的,奈何他就算知道,也只能任由她捏著。
男人啟唇,低啞嗓音長長一聲:「好……」
凌兮月「嘿嘿」一笑,鬆手,從男人身上跳下來。
這一動作,惹得北辰琰剛舒展開的眉梢,又是一皺,趕緊抬手將她兜住,有力的健臂圈著她的腰,一副輕拿輕放的模樣,「小心點,整日跟個猴子一樣,上躥下跳。」
剛才保證過,話音都還在宮門內迴轉,轉眼就忘了,北辰琰也是很頭痛。
「琰,我怎麼發現你的口氣越來越像外公和爹爹了。」凌兮月哭笑不得,「別那麼緊張好嗎,放輕鬆,不就懷個孕,弄得跟我半身不遂似的,一驚一乍。再這樣下去,我沒事都給弄得神經衰弱了。」
北辰琰斜瞥小女人一眼,聽得她蹦出來的那話,只覺腦仁兒突突跳著疼。
有這麼咒自己的?
「秋蘭,備馬車。」凌兮月轉身朝秋蘭招手。
「好嘞!」秋蘭得令,轉身立刻去辦。
北辰琰看著她,「出宮?」
「對啊。」凌兮月瞅著男人,清眸之中閃爍起一陣狡黠光芒,「我帶你去看一場好戲。」透過玉蘭花開滿庭的縫隙,她看了眼頭頂的太陽,「這會兒應該差不多好戲開羅了吧。」
北辰琰滿眸狐疑地看著那雙眼發亮的小女人,「什麼好戲?」
「你忘了之前我們的約定了?」凌兮月蔥管似的纖指一伸,指著他,「又想耍賴,君無戲言,你自己說的!」
「哎,先過去吧,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凌兮月抓著北辰琰的手往外拖,「快走吧,別趕不及了。」
北辰琰任由她拖著往外走,一路直道:「慢點,你慢點。」
凌兮月「哎呀」著,「知道,我知道。」
王城宮門禁軍恭敬讓道,一頂極為普通的馬車,從宮道之中不緊不慢地噠噠而出,匯入金陵城的車水馬龍之中,普通到不會引起任何注意。
金陵城,武義大街的盡頭,坐落著一座樸素低調的府邸。
這個三朝元老,影響了瀾州幾代,桃李滿天下,學子遍中州的魏老相國所居之所,竟如普通人家一般樸實無華。
若非那御筆親題的「相國府」三字高懸門庭,大氣磅礴,讓人望之生畏,恐怕即便是路過此地,都不會注意到這座府邸。
熙熙攘攘的人群以相國府大門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圈,人聲漸呈鼎沸之勢,要不是周圍有身著盔甲的禁軍攔著,這越聚越多的人恐怕要將整個相國府淹沒了,整條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的目光,以及談論的焦點,都聚集在相國府正門前,跪著的那道身影上。
少年退華服,脫桂冠,一身簡單的白衣布衫,雙手舉捧一柄青色古樸長劍,背脊筆直地跪在相國府大門前,眉目安靜,好似周圍的一切喧譁,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真的是王上嗎?」
「王上這是在幹什麼啊!」
「我的天,王上怎的跪在相國府前!」
「王上手上舉著的是什麼?是劍嗎,這都一兩個時辰了,也不見相國府中出來人,到底是幾個意思?」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一場景一傳十,十傳百,武義大街上人潮蜂擁而來。
而那白衣少年,依舊跪得背影筆直,除了唇瓣微微有了點白色,那沉靜眉目上不見半點疲憊。
相國府旁邊的小巷邊,停著一輛普通到丟人群中,都不會引起任何注意的馬車,安靜得猶如大海中的一葉輕舟。
武義街密密麻麻都擠滿了人,馬車周圍卻不見半點擁擠,周圍站著的人雖是平民模樣,卻一個個神色平靜,仿佛對所有情況都見怪不怪。
這時,馬車一側的帘子撩開,但從外面卻只能看見幾根皓白如雪,纖長如玉的手指。
僅憑這幾根手指,仿佛都能想像到,那馬車中的女子,該是何等的風華絕代。
「你給他出的主意?」
馬車內響起男人低醇迷人的嗓音,幾分揶揄。
凌兮月縴手輕收,放下帘子,收回眼神看向那滿眸戲謔的男人,「你又知道。」
「除了你,誰能想到這麼無賴又駭人聽聞的辦法。」北辰琰一手支頭,慵懶側躺在鋪著緞子的軟墊上,一手慢悠悠在茶台上提起玉壺,沏茶出一杯茶。
茶水嘩嘩響動,在微涼的空氣中,帶出絲絲縷縷霧氣蒸騰。
說話間,他的眸光輕轉,落至凌兮月身上,深邃如淵的眼眸隱約帶出些許笑意。
讓曾經的一國之皇,如今好歹也還是一州之主的澹臺翰澤,跪在一個臣子大門前請罪,如此顛覆禮法的駭人行為,虧這小傢伙想得出來!
最嚇人的是,瀾州王還真就言聽計從。
一個敢教,一個敢做,讓他一時真的都無言以對。
凌兮月對著男人那看「小潑皮」一樣的眼神,惡聲惡氣白他一眼,「我怎麼就無賴了,達到目的就行,管他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北辰琰伸手捏上女子精緻白皙的下巴,啞然輕笑,「你這說辭還真是一套一套的,就你歪理多,你問問這天下,哪有王上跪臣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