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雪衣面龐再度浮出一抹緋色痕跡,只是表情依舊平靜,根本瞧不出來,聽著凌兮月的話淡「嗯」一聲,斂眉,嘴角輕彎,「確實如此。」
月兒,是在關心他嗎?
凌兮月微僵,臉上緋紅的她,心跳也莫名漏了一拍。
一時間,她也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或許也是不忍在這個時候來說。
雖然對眼前的這個人,凌兮月生不出什麼「歪」心思,但不代表她就不關心他。
她還是在意納蘭雪衣的,真心在意。
也希望他能好好的,不要出什麼意外,所以剛剛凌兮月的話,雖然是無意識的失口說出,但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她也是下意識的在關心他。
納蘭雪衣攏在袖中的手微輕攥起。
只是月兒,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
他濃密睫毛掩蓋下的眸子,也漸漸被無數複雜情緒填滿纏繞。
為什麼要在這個他用渾身力氣,下定決心放她自由的時候,來動盪他這顆原本就徘徊不定,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心。
他怕自己會因為貪戀這一瞬的溫暖,而拖著她一起與自己萬劫不復!
「月兒。」納蘭雪衣抬起眸來,眸中萬千思緒盡數收斂,「你先前不是說,想看看我的藏品?」
「嗯?」凌兮月眨眨眼。
她仿佛間響起,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好像是她自己說過,想看看雪衣到底收藏著多少醫書藏本。
可仔細去想,她又不記得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說的了,就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一般。
不待凌兮月仔細去想,納蘭雪衣便笑著又道,「不僅有許多名醫大家孤本,還有很多雪族傳承萬年的古籍,只是這次被鬼族毀了不少,我正要去查看,月兒你要不要與我一同去看看?」
他對著她那迷糊的眼神,瞳色深深。
月兒,你可有想起什麼?
她一邊又搖搖頭,還是沒弄明白,就好像隔著一層輕紗,摸不到實質。
凌兮月隨納蘭雪衣往內里去,走過這一片溫泉暖池,不多久,便看見了一片黑木鑄就的樓閣。
即便已經修繕了絕大部分,但依舊能明顯看出被烈火焚燒過的痕跡,就似被毀了的古蹟,瞧著就讓人不免心生遺憾。
納蘭雪衣的眼神,也在看見那些斷壁殘垣時,明顯的暗沉下來,心疼,惱怒,憐惜……各種情緒複雜。
不管是哪一種情緒,都是鮮少在他眼中看見的。
落崖之下,有半數都是他的心血。
特別是他收集的各方醫書典籍,很多都是孤本。
「沒事沒事,至少絕大部分都還在啊。」凌兮月淺淺的嗓音在身邊響起。
她嗓音還有意放輕快了幾分,說著纖指伸出,輕點點太陽穴,「還有很多東西,都已經留在了這裡,永遠都不會因為它的丟失而消失,只要你還在。」
記在腦子裡面的東西,才是最珍貴的。
以雪衣的造詣,只要他想,他絕對能寫出這世上最好的醫書來,那些消失的,也沒有任何,比得上眼前這個人,能成就如此一位醫者,那些醫書典籍,也發揮出了作用,完成了他們的使命。
否則,其實也就是一件廢品而已。
納蘭雪衣看著眼前巧笑嫣然的少女,紅唇緩緩輕勾。
是啊,很多東西都留在了他的記憶深處,永遠都不會因為她的離開而消失。
見納蘭雪衣臉上重新有了笑意,凌兮月臉上的笑意又燦爛了幾分,「走吧,帶我去看看?」
「嗯。」納蘭雪衣頷首輕點。
此處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
最高的三座塔狀木樓最為惹眼,倚著周圍冰鑄石壁而上,拔地而起近百米,因為靠近內里,所以在那一場大火之中,保留的還算比較完整,就是難免被煙燻霧擾。
「這邊是珍寶樓,這邊是天藥樓……」納蘭雪衣緩緩與她說道。
凌兮月的眼神,在珍寶樓的牌匾上,停留了幾秒,貝齒輕咬了咬唇瓣,但此時她卻未開口。
「這邊,是藏書樓。」
納蘭雪衣帶凌兮月走進藏書樓。
幽藍燈光微微,偌大的空間,整整齊齊擺放著上百個兩三米高的書架,周圍的牆壁上每隔一兩米,都置著一顆夜明珠,靜靜地釋放者淺淡適宜的光芒。
兩人一路直上藏書閣的頂層。
這裡約莫有十幾個兩人高的書架,呈圓環狀擺放著,應該置放著最為重要,也最為珍貴的典籍,或許已經過了及時的處理,反正瞧著似乎沒有多殺被損壞,甚至於挪動的痕跡。
中間有一方長案,邊上一個蒲團,長几一角擺著兩個琉璃燈盞。
「這都是你的私藏嗎?」凌兮月眸光微亮,環顧周圍一圈,若有所思笑笑。
一看就知道,此地十有八九是納蘭雪衣的私人之地,布置簡單,卻極具典雅,雖也是井然有序,卻不似下面那些一板一眼,瞧著讓人發暈。
納蘭雪衣淡然淺笑,「算是吧。」
這些是他讀過的書中,覺得比較重要,或比較有意義,或比較經典的,他會另外歸類收藏著,包括清理此地,都是他親力親為不假人手。
凌兮月走過去,拿起那案几上摞著的一本,「九州志……」
說著,華嘩啦啦翻看,一目十行。
是講九州時代,天下格局,以及勢力分布,山川草木等之類的,厚厚的一大本,有點像九州時代的山海經。
她算是知道,雪衣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樣樣精通,是由何而來的了。
胸藏丘壑,目存山河。
腹有詩書氣自華!
「月兒也喜歡?」納蘭雪衣將一方玉盞燭台點亮,緩步回到凌兮月身邊,從她手中接過,「這是我上次離開雪域時正看的,可還未看完,只是編撰之人有些誇大成分。」
那髮絲之上還有水霧縈繞,忽然狹小了空間裡,男人身上那那淡淡的,近似於薄荷的清香,清晰地飄入凌兮月鼻尖,讓她剛緩下去的面頰,再度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