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個人,聽見這些估計直接就嚇破膽了,但凌兮月呢,她此刻聽得渾身是「獸血沸騰」,此刻還真心無比地感嘆句,「鬼族真的是臥虎藏龍啊,有意思!」
這千奇百「怪」,都是各有千秋,可不是外面能碰到的。
若是能抓一兩個,回去解剖了研究一下,一定會有不小的發現!
有意思?
玄夜輕動了一下眉梢。
那冰鑄的表情,幾乎要繃不住。
這小傢伙的思維果真是異於常人,他說半天,敢情白擔心一場?
玄夜薄唇邊緣溢出淺淺笑意,他不止一次覺得,自己只有和這個人待在一起的時候,才像是一個活人,鮮活的人,而不是一個沒有感情,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應該是認識她的,可她到底是誰?
越想越覺得興奮,凌兮月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只是在她再轉過頭去尋海婆時,那處的火光卻消失了,消失得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幽暗的通道中,只能聽見「嘩嘩」竹竿落水的聲音。
凌兮月不由得有些失望……
「你怎麼好像還很失望的樣子。」玄夜看出來了。
凌兮月盯著那火光消失的位置,唉聲嘆氣,「這樣的活標本,可遇不可求啊!」
玄夜:「……」
活什麼?
如果讓那位海婆聽到凌兮月的感嘆,知道她腦子裡面的想法,她估計會跑得更快。
不過凌兮月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海婆確實是一種極難遇到的『生物』,這種標本真當得上可遇不可求,在外面,千萬甚至上億人中都不會出一例。
就算是在鬼族中,這一支系的人都不多,十根手指都能數出來。
而不管是從外面逃至這個世界,還是鬼族自己的子民,在這個黑暗的地底世界,都不是絕對安全的。
鬼族高高在上的王族們,亦不會插手下面的爭鬥。
就如這海婆,她在黃泉路上守候著,帶走那些她看中的人,煉成各種大家需要的東西,骨器,傀儡忠僕,也和其他的人交換各自需要的。
人也好,物也罷。
在這裡有著另外一套生存法則,沒有世俗之說,也沒有法規限制,殺人更是不犯法,甚至會贏來四方推崇,膜拜,或忌憚,以惡為榮。
但唯一不變的,依舊是弱肉強食!
「上岸了。」嘶啞悠長的話語從竹筏後面傳過來。
那語調,語氣,說的好像不是讓他們上岸,而是上路……
也將凌兮月從那興奮,又感嘆「遺憾」的情緒中扯回來,留戀不舍地回過頭來。
這回魂不要緊,要緊,哦不,是要命的是,她是什麼時候,跑到這個男人的懷裡去了?
凌兮月「蹭」一下似彈簧一般,從玄夜懷中跳出來。
都來不及看周圍的環境,逃也似上岸。
懷中落空,玄夜手都還維持著撫著她腦袋,圈在臂膀中的動作,他靜靜地看了她好幾秒時間,才放下手,「卸磨殺驢,也不必這麼快吧。」
「我沒追究你趁機占我便宜,你還倒打一耙。」凌兮月鼻孔出氣,不冷不熱「哼」一聲。
玄夜抿唇,無聲地點點頭,一副我不與你爭的大度模樣,轉身丟給擺渡人一塊玉石狀的東西,才邁步上岸。
凌兮月嗤了玄夜一下,轉身環顧周圍。
走過地獄門,渡過黃泉路,這一片黑暗的地底世界,此時,徹底映入眼帘!
這大概是一片綿延幾里地的山坳,一座廢棄了千萬年的古城,在龐大的地下裂谷之中顯出冰山一角來。
天空昏暗一片,猶如重重烏雲蓋頂,所見之處全是猙獰猶如怪獸獠牙般的巨石,穿插在裂谷之中。
古城廢址,就好像在這些亂石之中掙扎生存著。
這些是視線能觸及到的,視線所不能看見的,裂谷周圍的石壁上,掛著的倒落了一半的房屋,用木架支起的,似巢穴一般的聚集地,還有那些裂谷縫隙之中穿插著的暗道……
無數暗光閃爍,忽明忽暗,古城中,裂谷石壁上。
燈火?
還是鬼火?
凌兮月微愣了下,唇角嚼出深深笑意,「這一趟,算是來對了。」
不管有沒有收穫麒麟玉符,就眼前的這一切,都讓她大開眼界啊,值了。
比起在上面逛花街,她還真是對這樣的地方更感興趣,讓她渾身血液都復甦了一般!
上輩子,血雨腥風她經歷了太多,本想著這輩子老老實實安穩度過得了,畢竟機會難得,但現在她發現,她還是更喜歡這樣的世界,讓她覺得無比自在!
一場百年難遇的地震,讓原本潮山城的古城,沉入了地下,龍翔王朝建國之後,又在原址上,蓋起了新的潮山城,這一座古城漸漸世人徹底遺忘。
在被鬼族發掘出來之後,就成了所有牛鬼蛇神的聚集地,如今的鬼市地獄!
今天這個日子,上面萬人空巷,絢爛無邊,一個繁花似錦的世界,誰會知道,就在他們腳踏著的大地下面,藏著這麼一個噩夢似的地方。
黑暗,血腥,處處都流淌著殺機。
如此一看,在潮山城內的鬼族宗祠,怕是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也難怪鬼族會在這個地方,建立整個中州最大的據點,如此地勢對於他們來說,是真真得天獨厚。
「對了,我們要去什麼地方來著?」凌兮月看向來到她身邊的玄夜。
玄夜淡一聲,「八重鬼蜃樓。」
凌兮月點點頭。
大千世界,真的是無奇不有。
偌大的空間中,時不時傳出各種古怪叫聲。
這座被大地吞噬的古城舊址,還是保留了不少原本的街道痕跡,再加上被挖掘重塑的這些年,儼然一座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地下城體系。
忽略那陰森可怖的氣氛,和各種詭異情形,其實和外界的城池情景,也差不了多少。
古街上雖沒到摩肩擦踵的地步,但人也不少。
說是人,還不如說是各方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