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凌兮月意識到什麼,這才開始擔心自己的安危。
不過,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會不會太晚了點?
這大概就是被賣了,還幫忙數錢吧。
都已經踏進鬼門關半天了,現在才轉過彎兒來!
「虧我這麼信任你。」凌兮月無語白眼,說著氣憤指責的話,但那涼涼的表情,怎麼看也不像是有擔心害怕的痕跡在裡面,但一小點怨憤還是有的。
瞥向玄夜的眼神,也陰嗖嗖的,有些可怕。
凌兮月這不自知的一句話,似乎愉悅到了玄夜,男人啞然一笑,「放心,你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她嘀咕著,「你說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啊?」說著凌兮月又斜了他一眼,兩手一抱環於胸前,身形筆直玉挺的站在竹筏前端,他的身邊。
玄夜勾唇一笑,一字字,重複她的話,「我說你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
凌兮月轉眸看向他,被他那認真的眼神盯得一陣心慌。
只看了一眼,就像做賊一樣,趕緊移開了視線。
這男人,開個玩笑而已,幹什麼那麼認真?
兩人的聲線很低,並肩站在那竹筏前端,剛剛好。
後面,身形佝僂的擺渡人趁著竹竿,緩緩落入暗黑水中,帶起「嘩嘩」的水波聲音,在這死寂的裂谷中,異常清晰。
「嘩……」
「嘩……」
一種只存在於黃泉路上,能穿透人靈魂的聲音。
不管他聽沒聽到兩人的談話,又聽到了什麼,他從頭到尾都一聲不吭,破爛的斗笠蓋住了他扭曲的乾枯的容顏,只能看見長長的灰白鬍鬚露出一角。
在這裡,不聞,不問,閉眼,閉嘴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
竹筏順著暗河流水,慢慢地駛入一片幽暗空間,長長的溶洞。
邊緣位置,是一條長長的廊道。
那廊道上,隔不遠,就好像有人影似的東西出現。
還有火光閃爍,再到一處疑似於人影的位置時,凌兮月定眼看過去。
那是一個披著不知什麼獸類毛皮的老婦人,如此昏暗的環境內,為何能看清楚是老婦人呢?
因為在那老婦人的正前方,擺著一小盞油燈,就像破敗的寺廟中,用來供奉鬼神的那種香油燈,油燈閃爍而出的光芒,正好映在那人面頰上。
蒼白似鬼的容顏,溝壑橫呈的面龐,毫無波動的表情……無一不讓人懷疑,這到底是人還是真鬼!
她身前的位置,還擺放著一些極為古怪的東西。
年代久遠的青銅面罩,看著一無是處的雜草……還有一個森白的骷髏頭,黑洞似的兩眼,像是旋渦一般,無聲呼喚著,仿佛要將人吞噬下去!
破破爛爛的麻布上,散落著不少東西。
只是燈影閃爍著,忽明忽暗的,讓人看不太清。
凌兮月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如此讓人毛骨悚然的情形,她卻連眉毛都沒多皺一下。
換做天下任何一個女子,怕是都得尖叫著嚇暈過去,她倒好,那樣直勾勾的打量著,還仔細去審度,看得是一個津津有味,也是非人哉。
在她正想收回視線時,那低著頭的老婦人,猛地抬起頭來,一雙全是眼白的眸子,驟地將她鎖住!
那雙眼,沒有瞳孔,全是眼白,死魚眼一般!
眼前好似蒙上了一層霧水,揮散不掉,整個人也愣住,不想有任何的動作,如此恐怖的情形,她竟忽然生出一種,想要靠過去的感覺來。
好強悍的迷魂術!
不過凌兮月是誰?下一秒就反應過來。
她正想掙脫,但還未有任何動作,腦袋被一隻大手帶著一偏,轉至男人的健碩的臂膀中,避開了那雙噩夢般的死魚眼。
男人淡淡的話語,同時在耳邊響起,「那是海婆,別看她的眼睛。」
那低啞的嗓音,很是平靜,卻莫名有一種暖暖的意味縈繞。
「海婆?」在他臂膀中的凌兮月早已緩過神,眼清目明的。
哪有半分迷暈的樣子?
玄夜「嗯」了一聲,清冽嗓音淺淡,「海婆,是鬼族一脈下面的旁支一系,她們擁有很強大的禁忌術,能攝取人的魂魄,將之煉成傀仆,一種只會聽從她們命令的提線傀儡。」
男人大掌撥著凌兮月的腦袋,圈於身側,說話間,臂膀又不著痕跡地輕收了收,護在懷中去。
像是對待一件至寶,放在心尖溫柔呵護。
「雖然在外幾乎遇不到海婆,但若遇到,一定要小心。」玄夜卻緩緩將視線轉過去。
男人眼帘輕掀,緩緩視線對上海婆那雙不死心,依舊看向凌兮月,無比渴望的死魚眼,他暗紅雙瞳之中好似有血光閃爍,面無表情看過去。
極為平靜的一眼。
海婆乾癟的身軀卻猛一個顫慄,死魚白似的雙眸像是針扎了一般,立刻轉開,身前的那盞油燈也一閃熄滅。
那模樣,就好像貓見了老鼠一般,嚇得倉皇逃竄。
是的,就是倉皇!
像看見什麼可怕之物,惡鬼見了都退避三舍……
「遇到海婆,勿聽,勿看,小心避開她們的眼睛,就不會有事。」玄夜冷冷地轉回頭來。
這就是海婆,傳說中會勾取人靈魂的惡鬼。
凌兮月跟個小傻子似的,竟沒發現他們兩人的動作有任何不妥,就那樣靜靜待在男人懷中,雙眸晶亮,像是聽故事一樣聽得恨不得溜出哈喇子下來。
什麼海婆,傳說中的惡鬼啊,這他媽分明是有病啊!
還病的不清!
剛那老婦的眼睛,就和重瞳病患一樣,是一種很嚴重的眼科疾病。
有句話叫上天也是『相對』公平的,它給你關上了門,就會留給你一扇窗,患有這種病的人,同時會擁有極高的天賦,那就是在催眠術的造詣上。
可以說能到無師自通的地步,若再稍加訓練,無一不成為頂尖的催眠高手。
而玄夜口中的禁忌術,就是催眠術的一種。
被催眠了,自然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就是所謂的傀儡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