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雪衣輕「嗯」一聲,櫻唇輕吐,清冷嗓音此時溫潤悅耳,「你不是說想遊覽一下中州嗎,從王島過來都在匆匆趕路,都沒帶你好好觀賞一下沿途風景,今日,正巧可以湊湊熱鬧。」
凌兮月下意識的要拒絕,他們一起去過七夕?
雖然是未婚夫妻,但想想,竟莫名覺得有幾分尷尬。
但一看納蘭雪衣的模樣,凌兮月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仔細一打量,凌兮月這才發現,今夜納蘭雪衣的打扮,較往日有幾分不同。
往常里,他總穿著一身雪白衣衫,是用雪域獨有的雪蠶吐出的絲線織成,仙姿縹緲,渾身上下更是不著任何飾物。
但今日,他穿的竟是一身月華色的錦緞衣袍,再下細看,好像是她平日愛穿的那種料子,也是她現在穿著的,他的腰間還垂著一枚白玉配飾,淡淡光華流轉。
如煙似霧的墨色長髮也拿一根原木色的簪子,束起了一半,一半披肩垂落,隨著夜風輕輕飛舞。
這樣的納蘭雪衣,雖然依舊是那仙人之姿,冰為骨,玉為肌,雖然依舊帶著那與生俱來的矜貴,生人莫近的淡漠,但莫名的多了一絲煙火氣息。
月上仙人不可見,似下瑤台入凡間。
凌兮月剛剛閃神去了,又或者說,注意力根本沒到這邊,竟連這麼大的變化都沒有發現。
此時一看,不由得越發愧疚,嘴中更是微有些苦澀,於是,想要推脫的話吞回肚子裡,揚起眉梢燦爛一笑,「好啊,可是難得撞到這樣的機會,當然要去湊湊熱鬧!」
「你喜歡?」納蘭雪衣的眸中多了一絲光亮,瞧著眼前女子那眉飛色舞的樣子,他那清冷的眉宇之間,都忍不住染上淺淺月華似的光芒。
這一瞬間,他仿佛整個人都明亮起來。
凌兮月點頭,「當然喜歡啊,還等什麼,走吧!」
她笑著快步走了出去,心上也決定下來,如果她真心考慮要和雪衣在一起的話,總得慢慢去適應,不能一邊嘴上答應,一邊行動上矯情吧?
納蘭雪衣櫻紅的嘴角輕輕勾起,看著眼前女子的背影,眸色溫潤如水。
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嗎?
整顆心都是溫暖的,可真好。
月兒,我們就這樣一輩子,好不好……
「好。」納蘭雪衣回神,淺笑著輕應一聲。
這才緩步邁步,跟上去。
到外門邊時,一陣涼風吹來,潮山城三面臨海,即便是在這個季節里,夜晚都依舊有些涼,到了深夜,海風吹來,更是有幾分透骨的寒意。
納蘭雪衣停下腳步,「月兒,等一下。」
在凌兮月疑惑的眼神中,他折了回去,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件披風。
納蘭雪衣親自給她披上,系上緞帶,節骨頎長的手指好似上等的美玉雕成,但依舊美不過男人那專注的神情,「海邊夜涼,別凍著,你一高興起來就忘乎所以,從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不過沒關係,以後有他。
凌兮月看著,心上卻越發沉重了幾分。
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回報這一份不屬於她,卻又無法推脫,不忍褻瀆的深情?
火紅的衣袍,給凌兮月白皙的面頰暈上一抹緋色,襯得她越髮膚白如雪,靈動逼人。
「好了,走吧。」納蘭雪衣系好,細心地在胸前合了合。
凌兮月笑「嗯」一聲。
笑靨燦爛,藏住渾身的不自然。
兩人並肩走出飄雪樓,留下背後一雙雙傾羨的眼神。
「是啊是啊,不過皇甫家的這位帝姬,也是個千載難逢的妙人兒。」
「真是看著都覺得養眼,這就是所謂的神仙眷侶了吧?」
「總之一句話,絕配啊!」
……
看見剛剛那一幕的三兩個女弟子湊在一起,開始起鬨,笑著打鬧起來,一個個看著那被火紅披風裹著的女子背影,更是羨慕得眼中放紅光。
納蘭雪衣,是每個雪族女弟子的夢。
但夢畢竟是只能是夢,可望而不可即,遠遠看著便好。
或許今日是乞巧節的緣故,再加上這夜色撩人,連一向以清心寡欲著稱的雪族弟子們,都有些春心蕩漾。
「要不要,趁著今天這個例子,咱也出去找一個如意郎君呢?說不定真能碰到好的。」
「不要,我還想留在族裡,多看看少主,碰不到,多看兩眼也是好的!」
「就是,再好能好過我們少主?除卻巫山不是雲啊。」
「哪有不嫁人的?小心你過了年紀嫁不出去!」
「哼,女王不也沒嫁人?著什麼急。」
「就是,容佩姑姑不也快四十了!」
……
幾人打鬧間,一不小心撞到了立在迴廊後邊的容佩,也不知她站在那裡多久了。
回想起剛剛的話,大家瞬間是嚇得差點元神出竅,瞬間恢復正經模樣,一個個哆嗦著,趕緊低下頭,那害怕的模樣,下巴都要杵到胸口了,「姑姑!」
雖然在凌兮月面前,容佩很好說話,甚至於還有些和藹可親,但那是對她喜歡,或者說親近之人。
在族中,容佩可是出了名的嚴厲,跟在女王身邊,就像那宮中嚴厲無比的掌事姑姑一樣。
所以,族中弟子不管男女,都有些怕她,連諸位族老都要給她幾分面子。
更別說這種情況下被她撞到……
容佩臉色一冷下來,還真有幾分滲人,原本精靈一般姣好的模樣,也完全被嚴厲取代,垂眸打量幾個失了規矩的弟子,就那樣靜靜地看著。
低著頭的幾名弟子,慢慢地冷汗都要出來了……
「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誰知,她只是淡淡一聲後,便揮手,「還不下去。」
「是!」如獲大赦,大家趕緊退下,也顧不上去想,今天納蘭容佩為何如此反常的寬待了。
待幾名弟子匆匆跑遠之後,皇甫蒼執才從暗處走出來,緩緩來到容佩身邊,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也不知道跟著她在這裡又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