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雪域去?
聽到這句話,凌兮月臉上的笑意幾乎完全消失。
她滿腦子都迴蕩著那句話:人活在這世上,不僅僅要為了自己而活。
可人活在這世上,不應該先愉悅自己,讓自己先開心,在力所能及的條件下,再去考慮別人嗎?為什麼要背負著那麼重的枷鎖累人累己呢?
或許,她真的是太自私了……
如今她的身份,是真的不能只顧自己片刻歡愉,就枉顧一切。
於雪族和皇甫家兩族也好,於父親也罷,最重要的是於雪衣,她確實都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容佩眼神迷茫,回想當年的自己,衝動任性。
可偏偏,她就是對秦雪恨不起來。
甚至於最後還配合女王,引開諸位族老的耳目,幫秦雪逃離王島,而後看著女王獨自一人吞下苦果,她又怨從心起,所以只能將所有的怨恨,都發在皇甫皓楓身上。
自那次回來以後,女王就再也沒踏出過雪域一步啊。
情傷,最是傷人。
無聲無形,卻深可刻骨!
可兮月這孩子,看見她,就像是看見當年的秦雪一樣,讓人忍不住打心底喜歡。
而這次,她可以毫無顧忌地喜歡這丫頭,不像對秦雪那般矛盾,這樁婚事她更是樂見其成,也算是皇甫家族對雪域的彌補。
「女王的事,是我們雪族的遺憾,往事不可追憶,只希望,丫頭你莫要再辜負了雪衣。」容佩深深一聲嘆息,「雪衣這孩子,從小就安靜,尊師重禮,和族中所有人都和善相處,卻又和誰都不親近,更不愛說話,所以大族老才會將蘇北放到他身邊,讓他看著不會那麼孤單。」
凌兮月垂下眼帘,靜靜地聽著。
心一點點跟著沉重起來,還有幾分酸澀。
「只是即便有蘇北在,那也只是讓雪衣看上去沒那麼孤單而已,他的世界,心裡眼裡,依舊只有他一個人,在他看來,這些都不屬於他。」容佩握著凌兮月的手,「可兮月你不一樣,佩姨能看得出來。」
「是,是嗎……」凌兮月嘴角笑意僵硬,倒沒發現自己有什麼不一樣。
雪衣……
「當然!」容佩還以為凌兮月是害羞,笑瞪她一眼,「我從小看著雪衣長大的,怎會不了解他?有你在身邊,雪衣整個人都是不一樣的,他現在才像是一個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雖然才接觸這一兩日的時間,但已經足夠她看見所有。
雪衣有了喜怒哀樂,也會和這丫頭分享他的世界,話都多了許多。
「我知道了,佩姨。」凌兮月嗓音澀澀的,說出這句話後,心上莫名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意。
她本想著承諾什麼,答應嫁去雪域?或者一輩子陪著那個人?亦或者別的……但到嘴邊卻換了個說法,「放心,我會盡我所能,照顧好雪衣的。」
至少,不讓他再孤零零的一個人。
容佩拍著她的手笑開,「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雪衣這次受傷,瞧這丫頭無微不至的緊張樣子,也不是對雪衣完全無心!
即便現在,還沒有對北辰琰的愛,到生死相隨的地步,但她相信,她也一定會真正愛上雪衣的,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
北辰琰確實是可惜了,但他雪族也算仁至義盡,若不是雪衣,他們根本就不會答應幫助北辰琰,更別說為了保護他,還讓雪族損失那麼多弟子。
目送著容佩離開,直到她消失在長廊盡頭,凌兮月好像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她折回床邊,搖了搖沉重的腦袋,倒下便睡。
只覺昏天黑地,整個人都被黑暗包裹。
難分晝夜,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
或許是身上的疲憊少了一些,又或許那個人的氣息淺淡了,凌兮月整個人也清醒了許多。
她手枕著後腦勺,纖細雙腿交疊著,躺在軟褥舒適的大床上,瞧著頂部隨風輕飄著的雪白瓔珞發呆,時不時扯扯嘴角,自言自語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兮月。」她正準備起身,這時,門外傳來一聲輕喚。
「雪衣?」凌兮月偏頭看過去。
愣了下,隨後一個滾兒快速起身,收拾自己。
她打開房門,瞧見漫天月光下,靜靜站著的男子,眼神微閃了下,但很快便恢復鎮定,往他的手看去,「你怎麼過來了,不多休息一下,手沒事了吧。」
納蘭雪衣淺淺一笑,「我都說了,只是小傷。」
「小傷?半條命都差點沒了,還小傷。」凌兮月有些無語地斜他一眼,走出房門。
再是一個細口子,比如割腕,流血過多也是會死人的,可不分大小,不過瞧著面色好了許多,也沒有出現發燒這些症狀,看來是真沒什麼大問題了。
「我也是剛醒,聽佩姨說你沒有用午飯,晚膳時屋裡燈也不見亮,這會兒了,還不見你了,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納蘭雪衣看著她。
凌兮月悻悻地摸了摸鼻尖,略微有些尷尬,「睡過頭了。」
「那該餓了吧。」納蘭雪衣微笑著,轉身往外走。
這時,某人肚子很不應景的,咕嚕了一聲……
凌兮月低咳一聲,抬手伸個懶腰,一邊跟著納蘭雪衣往院外走,一邊看向天上高高懸掛的月輪,訕訕地岔開話題,「沒想到這麼晚了,沒事,我出去隨便吃點什麼就是。」
納蘭雪衣有些好笑地彎了彎嘴角,「你以為我是來做什麼的?」
凌兮月看過去,眨眨眼,他不會專程過來,就為了帶她出去吃晚飯吧?他可是「傷員」,應該她照顧他才是,誰料自己這睡得天昏地暗的,還要他掛心。
想到這裡,凌兮月頓時覺得有幾分過意不去。
她剛還對佩姨說什麼來著……
「而且……今日是乞巧節,外面應該很熱鬧。」納蘭雪衣清冷嗓音略微有些遲緩,或許是不適應,或許是從未做過,或者說過這樣的話,總之有些不自然。
「乞巧節?」凌兮月怔了下。
不就是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