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雪衣墨瞳緊縮,依跡尋到這裡來的他,一步到凌兮月身邊,將她癱軟的身軀接住。
他眸帶急促疑問看向大祭司和六尊者,其實只是看著凌兮月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就已猜到,因為不管生死,只有一個人,能牽動她的心神到如此地步!
而大祭司和六尊者那凝重的表情,也證實了納蘭雪衣的猜測。
凌兮月伸手,一把拽住納蘭雪衣的衣襟,死死揪住,雙眸猩紅「看」向她,嗓音沙啞的可怕,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是真的嗎?不是真的,是他騙我的,對不對?」
就像溺水之人,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納蘭雪衣身軀僵了僵,櫻唇緊抿,「兮月,你聽我說……」
「是不是真的!」凌兮月一聲瘋狂大吼,身形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心臟絞痛,渾身撕裂一般,但她依舊堅持著,希望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琰沒事,對不對!」
「雪衣——」六尊者瞧著暗道不好,趕緊示意納蘭雪衣帶凌兮月走,這丫頭不能再受一點刺激了!
瞧著凌兮月如此心碎模樣,皇甫雲毅此時心中暢快無比,「哈哈」大笑出聲,「真是可憐,凌兮月,別再自欺欺人了,不信你問問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唯獨你還蒙在鼓裡。」
他聲聲冷笑,「他們一個個的,自私又殘忍,為了讓你安心繼承帝姬之位,都騙你,他們都知道,就你還做著美夢,北辰琰早已被燒成灰了,那何止一個慘字了得,燒得灰飛煙滅,不對,是灰都不……」
「住口!」大祭司怒極打斷,阻止他再說出刺激凌兮月的話來,五指一展提起,當即一掌揮下,直擊在皇甫雲毅天靈蓋上,打得他老眼突地瞪大。
血流順著他扭曲的面頰淌下,噗通栽倒落地,當場氣絕身亡!
皇甫淺語嚇得狠一哆嗦,拉扯著手中鐵鏈「嘩啦」一聲。
大祭司抽回收,臉上依舊是怒意未平。
可到如今,這些,都於事無補。
凌兮月不傻,再是如此刺激之下,她都有辨別真假的能力,其實在皇甫雲毅說出第一句時,她就已經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只是她不願意去相信,不想相信!
可現在,事到如今,她沒辦法再欺騙自己。
被鎖在水牢內的皇甫淺語,此時見得凌兮月如此瘋狂模樣,像是終於得到了一絲安慰般,露出一個陰暗無比的笑容來,嘴角弧度越發燦爛,「凌兮月,你也有今天!」
不是高高在上,風光無比嗎?不是皇甫家族帝姬嗎,不照樣痛失所愛無能為力!
只是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凌兮月身上,沒人聽見,也沒有人關心皇甫淺語在做什麼。
「兮月!」
「小姐!」
「月丫頭!」
幾道急呼同時響起。
只是凌兮月什麼都聽不見,她的耳邊,腦海中,只是無限地迴蕩著皇甫雲毅的話:北辰琰死了,死在極北雪域,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屍骨無存,什麼都沒剩下!
屍骨無存,什麼都沒剩下,什麼都沒剩下……
無線地迴旋,震盪,攪得她心神大亂,只覺天旋地轉,整個腦子都要炸開了一般!
「兮月!」
外界的一切,都再進不了她的耳。
凌兮月也不知道揮開了什麼,人?還是阻擋她的東西?她站起來,再度跌跌撞撞朝外去,猶如行屍走肉一般,雙眸之中有猩甜的氣息流淌而下。
淚?血?亦或是別的……
身邊,好像無數的嘲笑聲響起,夾雜著男人鐵血溫柔的話語,皇甫雲毅嫉憤無比的話語……所有的一切,猶如潮水一般,滅頂而來將她整個人都淹沒其中。
琰已經死了,屍骨無存,灰飛煙滅……再無任何希望。
所以她堅持著還有什麼意義,她所做的一切,包括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兮月!」雪影飛閃,納蘭雪衣將女子一把接住在懷。
同時,幾根銀針快速出手,落入凌兮月頭頂,各大要穴,守住她的命脈。
「哎呀!」六尊者也真是急壞了,指尖顫抖著把向凌兮月的脈搏,「快,快帶這丫頭出去,祭塵,你和雪衣運功護住她的心脈,我去通知王上和其他族老,立刻前往瑤池殿。」
竟生生地吐出了心頭血,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大祭司剛被質問時,還幾分猶豫,瞞著這丫頭如此大的事情,是對是錯,但看著眼下如此模樣,他是真恨自己下手太晚,讓皇甫雲毅將她刺激到這等地步!
早該一掌滅了那禍害,現在可如何是好?
話音未落,納蘭雪衣已經抱著凌兮月沖了出去,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幽暗通道之中,大祭司和六尊者也緊跟離開,原本喧鬧的水牢外,霎時寂靜一片,獨留一具雙眸大瞪突出,死不瞑目的屍體在那。
不對,還有被所有人忽略了的皇甫淺語。
「呵呵呵……」皇甫淺語笑了,透過血水模糊了的視線,看著空蕩蕩,一片黑暗的牢門外,她笑得雙肩瘋狂顫抖,臉色陰沉得有些嚇人,除了暢快之外更多的諷刺。
笑凌兮月,更是在笑她自己。
看吧,凌兮月有半點損傷,這些老東西就緊張成這樣,她呢,她被拘押在此,在這毒水之中暗無天日,生不如死,有誰過問過哪怕是一句?多可笑啊。
他們有注意到嗎?
可有一人看見,可有一人關心?
那個抱著凌兮月的人,還是自己的未婚夫!
是那個口口聲聲,如何也不會退婚的未婚夫,她以為,哪怕只是因為一直婚約牽扯到一起,以為那一句,他的眼裡多少是該有她一點存在的,她還以為,她有這麼一點希望也可以期盼的。
可是,從頭到尾,誰都沒有給她一個眼神,自己到底算什麼?
一個天大的笑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