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雪衣睜開眼,墨瞳深深。
蘇北臉色極為難看,遞去手中的密信,「雪域的傳信。」
納蘭雪衣起身,接過來,踱至亭邊一邊展開書信,一向漠然如冰的臉上也驟起波瀾,霞光海浪映在他墨黑寂靜的瞳孔之中,交織起伏。
「怎會這樣。」他神色冰冷。
「真是沒想到,鬼族竟會如此喪心病狂,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啊,這是瘋了嗎?」蘇北越說臉色越為凝重,「公子,看來我們得儘快回族去啊。」
納蘭雪衣櫻紅唇瓣緊抿著,似乎在思考什麼。
他正要開口,餘光瞥得旁邊一道高大健碩的身影,正從穿廊快速朝這邊過來,腳步乘風,納蘭雪衣收起手中的書信,轉身過去頷首一點,「楓王。」
說話間,人已來到納蘭雪衣眼前,暗眸深沉似有烈火熔漿翻騰。
皇甫皓楓快速伸手,示意不必多禮,掃了一眼納蘭雪衣手中的密函,抬眸正對納蘭雪衣的眼,「雪族遇襲,還有……」他暗眸搜飛掃了周圍一眼,轉而問道,「可都是真?」
看來,皇甫皓楓也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只是需要確定,或者說沒有納蘭雪衣得到的詳盡,這才匆匆趕過來。
納蘭雪衣對著皇甫皓楓沉肅的眼神,緩緩點頭,然後將手中的書信遞過去,「晚輩也是剛收到消息。」
皇甫皓楓接過,唰地一揮展開,一目十行掃過密函,看完之後,俊臉之上神色越發冷凝。
看來鬼族這次潛入王島,不是一時興起想要刺殺月兒報仇,而是有預謀的!
極北雪域也遭了暗算,而且是大規模的……
「鬼族既已明目張胆,對我雪族下手,這應僅僅只是一個開始,看來這一次,它們是真鐵了心要引發三族大戰了。」納蘭雪衣蹙起眉梢,緩緩說道。
皇甫皓楓甩袖一揮,迎著蔚海朝霞而立,一聲冷哼,「這一戰,遲早要來,戰就戰,本座何曾虛過那鬼王老兒!」
海風鼓動得男人玄色大氅飛舞,霞色更是映得他眉目緋然,凜然威武,眸露狠色。
「可不是,這些年鬼族實在太囂張了!」蘇北憤憤捏起拳頭,「這簡直就是挑釁,不給它們點厲害瞧瞧,它們還真以為這九州就由得它們做主,可以胡作非為了!」
派地獄使者擅闖王城刺殺也就算了,竟還敢大張旗鼓地,偷襲到他們極北雪域去了,實在可惡!
說話間,皇甫皓楓眸光突地凝滯了下,嗓音也低了下來,「只是可憐了我月兒……」
他們也在糾結啊,這事是真讓人頭疼!
納蘭雪衣沉默,淡淡垂下眸來。
「對了,此事千萬不能告訴月兒!」皇甫皓楓猛地轉身,眸光慎重看向納蘭雪衣和蘇北,一臉鄭重,「月兒情況剛有好轉,我怕她知道了,會……」
後面的話,皇甫皓楓說不出口。
這後果是無可預料的,他冒不起這樣險……
蘇北兩手緊緊抓在一起,想想都感覺手心在冒汗。
「可她遲早是會知道的。」納蘭雪衣看向皇甫皓楓,如實道。
皇甫皓楓捏拳輕捶了捶額頭,沉吸口氣,「能瞞多久是多久吧,等時間長一點,或許會好一點。」只是聽著這話,皇甫皓楓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只是,他又必須這麼做。
納蘭雪衣垂眸點頭,「晚輩遵命。」
皇甫皓楓俊臉表情嚴肅,「不過,鬼族的這次行動似有蹊蹺,看著像是為中州之事報復,針對月兒和北辰琰,但細想他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似乎又不像看見的這麼簡單。」
「確實蹊蹺。」納蘭雪衣墨瞳寂寂,「如此興師動眾,只為泄恨?這不像是鬼王會做的事情。」
蘇北在旁聽著,不敢隨意插口,但他總覺得鬼族在憋一個大陰謀。
「事關重大,晚輩準備過兩日就啟程回雪域一趟。」納蘭雪衣轉過身來,兩手交疊著一合,朝皇甫皓楓輕揖了揖,「晚輩怕鬼族會再生事端。」
「只是兮月的眼睛……」納蘭雪衣眉梢微蹙。
皇甫皓楓也突地想起,一時也為難起來,雪衣若要離開,那月兒的眼睛就得拖著了,六尊者的醫術不如雪衣精湛,可讓月兒跟著去雪族,那更不敢啊。
納蘭雪衣緩緩垂下眸子,掩住眸中不受控制升起的晦暗光芒。
但也只是須臾閃爍,他便抬起眸來,看向皇甫皓楓,「這樣吧,晚輩今晚就去給兮月施針,只是前兩次困難一些,後續可交給六尊者做,至於配藥這些,六尊者也應該可行。」
「那便麻煩雪衣你了。」皇甫皓楓輕拍了一下納蘭雪衣的肩,眼神之中浮出些許疼惜,心生感慨。
雪衣是個好孩子,為何月兒喜歡的不是他,若這兩個孩子兩情相悅,該是多好的一件事?
納蘭雪衣微一笑,「楓王言重,晚輩這就下去準備。」
「去吧。」皇甫皓楓收回手,「大祭司也應收到了雪族遇襲的消息,本座也要去和諸位族老商議一下對策,不能再任由它們如此惹是生非,囂張下去。」
他轉頭看向遠方,眸光沉沉。
蔚海被霞光染得緋紅交織,美輪美奐。
純白的浪花將那深海之中的黑暗掩蓋,看不見那旋渦肆虐翻卷。
是夜裡,剛放晴的天空又陰暗下來,黑暗籠罩在天地間。
海獄,水牢。
時長有蛇蟲的響聲沙沙。
這樣的天氣里,這裡越發顯得陰寒森冷。
皇甫淺語被鐵鏈鎖著手腕,鐵鏈末端一左一右定在兩邊的石壁上,她整個人都似被掛在了空中。
骯髒冰冷的海水,淹沒了她的小腿肚,像是極具腐蝕性的毒液,侵蝕著她嬌生慣養了十幾年的柔嫩肌膚。
不知是暈厥了過去,還是喊累了,她腦袋毫無生氣地耷拉著,被蓬亂的頭髮蓋著,瞧不見面容。
「淺語……淺語!」這時,有呼喚聲在黑暗中響起。
皇甫淺語動了一下,卻沒有抬起頭來。
她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