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北關外一戰,結局可謂是三敗俱傷。
就此,中州大地便進入了一段詭異的「和平」時期。
任由背地裡暗流涌動,三朝邊關卻是沒有任何風吹草動,安靜的出奇。
凌兮月一封密函,送至北辰昊手中,原本因愛子生死不明,深受打擊重病不起的天臨皇,看了凌兮月的書信之後,竟打起精神配合御醫的治療,慢慢康復起來。
接著天臨皇對外宣稱,北辰琰並未離世,只是暫時昏迷不醒,需要一段時間調息,在這一段時間裡,他會以太上皇的身份重管朝政,待北辰琰醒來。
這一消息傳出,天臨王朝上下歡欣振奮。
他們的戰神,他們的帝皇,他們心中的神明未死!
雖然不見其蹤影,但無論如何,是真是假,至少給了他們希望不是?
一時間,天臨上下重燃信心,原本想趁著這個時候鑽空子的龍翔和西瀾,也徹底打消了那躍躍欲試的心思。
天臨皇是從那個位置上退下來的,原本就深諳帝王之術,這段時間,由他重掌朝堂,再加上戰南天和林毅輔佐,凌兮月走的也能安心一些。
不過,讓天臨朝臣和百姓疑惑的是,生死不明的是他們的皇上,可他們那早已醒來,聽說傷勢也大好的皇后娘娘,卻也跟著沒了音訊。
難道說,是陪著皇上去了?
另外一邊,安排好了一切凌兮月,坐上了去往南嶼的渡船。
皇甫家族的戰艦,巨輪,自然是比上次乘坐的樓船,要快要穩,除此之外,還有臨水幫的船隊護衛左右,如份待遇,恐怕普天之下都只有凌兮月能享。
船隊在海上乘風破浪,猶如鯤鵬戲水,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至南嶼境內。
月夜,漫天清輝灑落,整片海域都被映地銀燦燦一片。
嘩嘩的海浪聲,猶如動人的樂曲。
亘古流傳,永不停息。
一道纖細白影,背影筆直站在王船前方的甲板上,輕衣隨風飛揚,那雙澄澈如水的眸子,愣愣地看著前方,被冷風吹著,卻是一眨不眨,好像沒有一點感覺般。
偶有點點斑駁滑下,麻木地迎風落淚。
不過,看不看得見前路,於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
沒了那個人的世界,本就只剩下一片灰暗。
「哎……」一聲輕嘆響起。
接著,雪白的細絨披風從背後落下,寬大異常,將凌兮月整個裹住。
凌兮月垂了垂眸子,掩住那清眸之中的失神落寞,回過神來,微側了一下身「看」向側後方,「雪衣。」
納蘭雪衣緩步走上前來,只著了一身薄衣,衣袂飄飄,男人的嗓音清冷寂寂,猶如高山融雪,卻依舊難掩那關切之意,還有些許指責,「外面夜寒霧重,海上更是風疾浪大,你怎麼穿這麼點就出來了。」
說話間,男人白淨玉長的手指伸出,給披風帶子繫上。
墨發雪衣的絕美男子,在清輝寂靜的月光下,美的猶如一幅畫卷。
凌兮月微微側身,不著痕跡避開,自己快速繫上,「謝謝。」她扯了扯嘴角,「我喜歡穿的涼薄一點,習慣了,溫飽,都容易使人產生惰性。」
納蘭雪衣看著眼前女子,眸光落至她被寒風吹得充血泛紅的雙眸,抿唇不語。
凌兮月笑了笑,繼續轉過身去,迎風站著,「船艙裡面太悶了,憋得慌,就出來站一站,雪衣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我一會兒就進去。」
納蘭雪衣搖搖頭,狠蹙著眉梢,從懷中取出一截白綾,覆在她眼前。
「雪衣?」
凌兮月下意識的伸手去抓。
凌兮月紅唇緊了緊,有些無奈,「雪衣,你不用這樣。」她還笑了笑,不以為意,「大驚小怪的,我自己是醫者,我的身體我自己會照顧。」
「兮月,夠了,你到底要消沉到什麼時候?」納蘭雪衣緩緩一語戳穿她的偽裝。
凌兮月身形震了震,想說的話語全數梗在嗓子裡,腫脹難受。
周遭空氣都一片寂靜,只聽得風浪嘩嘩的聲音。
「既是醫者,你就更應該清楚,你再這樣折磨自己的身體,可能就永遠沒辦法復原了。」男人嗓音異常認真,幾乎用盡了一輩子的耐心和口舌。
他前二十幾年說過的話,加起來,恐怕都沒和凌兮月遇見之後的多。
凌兮月沉默下來,輕閉上眼,白綾之下,淚水無聲滑落。
她也不想,只是她好想琰,她真的好想他。
可是,她連看都不敢去看他一眼……
她還沒有找到救他的辦法,她害怕自己去看上一眼,就想永遠都陪在他身邊,再也不離開,就那樣,跟著他一起睡下去,再也不要醒來!
納蘭雪衣轉身,提步離開,剛走出幾步之後,又輕頓住,一聲微嘆,「你的眼睛不能吹冷風,馬上就要到王島了,藏雲峰中有能治療你眼睛的奇藥。」
他眸光向後側了側,「你的眼睛,馬上就能好起來,不要在這個時候,再……
餘光看了看那無動於衷的身影,他默默地將後續的話,咽回嗓子,回過頭去,濃密的睫毛輕垂了垂,遮住眼中的落寞,不再多說一句,他便快步進了船艙。
漫天月華之下,整個世界都好像只剩下凌兮月一人。
納蘭雪衣進入船艙,在回房間的過道中,迎面撞到了皇甫皓楓。
或者,準確的說,皇甫皓楓一直都守在女兒身後,等在這裡,也將剛剛的一切看得清楚。
納蘭雪衣微愣了一下,隨後眸光輕抬起,合手拱了拱,一身雪衣清冷風華,謙遜姿態的他,反而顯得越發高貴無瑕,開口淡淡一聲,「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