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威心臟咯噔一聲,眼皮直跳。
難不成前些日子的傳言是真的,北辰琰真在乎凌兮月?
戰南天也瞧過去,老眼微眯審度,他也沒想到北辰琰會如此說。
「離王殿下說笑了。」北辰琰都這樣說了,尉遲威只能強忍下這口氣。
不然還真和這殺神細談不成,他也知道今天這場合來和戰南天爭執,斗個你死我活,實非明智之舉。
罷了,來日方長!
「好了,兩位愛卿各讓一步。」北辰昊圓場,沉聲道,「有什麼事,容後再議。」
各國使者都在,讓人看見天臨兩大重臣如此不和,豈不鬧了笑話?
「微臣遵旨——」
尉遲威順著台階下來。
胸悶氣短,臉色沉鬱,明顯氣得不輕。
對面北夷國主使者,一個灰袍乾瘦老者,被身邊人喚裘老,他瞧此情形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酒樽,隔空朝尉遲威敬上友善的一杯,示意他消消氣。
尉遲威倒也領情,勉強一笑。
戰南天,凌兮月,他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尉遲蓉見父親如此憋屈,心中也不好受,她雖身居後位,卻只是個空架子,最重要的是她一舉一動都關乎著兒子的未來,不能因為為外甥出頭,而討了皇帝厭煩。
「各位使者遠道而來,朕不勝歡喜。」忽略這個小插曲,皇帝面上恢復笑意,「來人,賜美酒。」
「多謝陛下。」
各國使者謝恩。
這時,裘老笑著起身,「多謝陛下款待,老夫這也給陛下帶來一件禮物,只是北夷貧瘠微薄之地,沒什麼奇珍異寶,只是個普通物件,希望陛下不要嫌棄才是。」
北辰昊笑道,「客氣,替朕謝過北夷王。」
身後兩人捧上一把長弓。
那是一把長四尺有餘的黑弓,不知是何材質做成,外表樸實無華。
「剛看見太子殿下獻上的神王弓,的確巧奪天工,老夫慚愧,倒是班門弄斧,獻醜了。」裘老皺褶密布的臉上笑意溫和,「不過老夫這弓,卻也有它不能比擬之處。」
「哦?」北辰昊來了點興致。
「這是一把有靈性的弓箭,非常人能動。」裘老眼底暗光流動,笑道,「老夫離開北夷時,我王特意囑咐,天臨需得有人拉動此弓才能相送,否則便原路送回。」
北辰昊厲眸微斂。
北夷此舉太明顯不過,想挫一挫天臨銳氣。
「這有何難。」尉遲威背後一武將開口,完全沒放在心上,「就這樣一把破弓而已,本將軍倒擔心,一不小心用過了勁兒,把他拉斷了呢。」
「哈哈哈哈……」
周圍響起一陣附和笑聲。
裘老也笑了,「那不妨請這位將軍試試。」
崇武望向皇帝,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驃騎將軍府剛受了那般窩囊氣,急需在眾人面前揚眉吐氣一番。
皇帝點頭,允了。
「請——」裘老抬手。
崇武哼一聲,一把拿起黑弓,左右看了看,眸光頗為不屑,隨後搭手在弓弦之上。
沉氣,用勁。
「咯吱……」
弓弦發出細響。
卻紋絲未動!
尉遲威雙眸都是一正,崇武的實力他是最清楚的。
崇武心臟跳動的速度加快,呵一乾笑,「剛剛只是熱身。」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兩腿左右邁開,身若山嶽定於地面,緊手扣弦,用勁全身力道!
黑弓依舊,急劇顫抖,卻只微彎曲了一點弧度,未被完全拉開。
「奇了。」
「是石頭做的嗎。」
「看著不像啊,只是一把普通弓箭而已。」
……
「咯吱咯吱……」弓弦發出仿佛要斷裂的響聲,卻頑固地不肯展開。
崇武憋著一口氣,真的是面紅耳赤,額頭之上有青筋根根暴起,掙扎良久,最後豁的鬆開放棄,赤紅著臉跪下,「皇上,請恕微臣無能。」
這到底是什麼弓?
他不信有人能拉開!
北辰昊抿唇,揮手示意他退下。
皇后給兒子使眼色,示意他別輕舉妄動,他一朝太子的臉也不能丟。
北辰景咬牙,很想為他父皇分憂,也展示展示他這個太子的實力,但自己有幾斤幾兩心中還是清楚的,崇武都敗下陣來,他知道自己的功力肯定不夠。
「陛下,微臣試試。」
在北辰景的示意下,他旗下武將主動請纓。
「准。」北辰昊大手一揮,臉色已沒之前那般明朗。
遺憾的是,不僅僅北辰景的武將,接連幾位請命的將軍都敗陣而歸,連尉遲威都不信邪,親自上陣一探究竟,幾十年功力深厚如他,都沒能拉開。
他沉臉回到席位上去,神色越發難看。
「陛下,如此看來老朽得將這把弓箭帶回北夷去了。」裘老撫著鬍鬚,眉目間頗有幾分得意,「只是老夫久聞天臨人才濟濟,可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嘆氣,一副遺憾模樣。
另兩國使者交頭接耳,而北夷使者團此時已毫不掩飾的展露出譏諷表情。
「殿下……」北辰琰身後錦衛開口,也想去試試,卻被他抬手制止。
錦衛拉不開,北辰琰心中清楚。
這時,天祁使團中的白衣男子正巧看過來,戲謔眸光與北辰琰對視,俊朗的眸子深不見底。
這一趟算是沒白來,他倒是很想看看傳言中的離王,有幾斤幾兩。
雖與皇帝關係微妙,可以說是不合,但身為天臨皇子,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北夷小國如此囂張,騎到天臨頭上來?
大朝威嚴何在!
冰眸暗沉,北辰琰起身。
「本侯來領教。」戰南天卻在這時揮袍起身來。
橫眉冷豎,不怒自威。
只一把『普通』弓箭,便讓離王或者皇上親自動手,那要他們這些臣子何用?
帝王之尊,又豈能容區區蠻夷之國如此侮辱!
「當然可以,只是老侯爺的身子骨,怕要小心了。」裘老好心提醒。
「不勞您費心了。」戰南天重哼,氣勢碾壓。
裘老冷抽嘴角,眼神瞬間陰鶩。
戰南天步伐沉穩有力,眸光深沉晦暗,一步步走過去。
心中打定主意,就算今日血灑此地也要護他天朝之威,拉不動也要想辦法毀了這把弓,讓它有來無回。
戰南天眉心緊皺,抬手。
正當他手即將觸到那黑弓時,高台響起一聲笑語,「外公,就這麼點小事,怎能勞煩您親自動手呢。」笑音清脆,「真是的,讓兮月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