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漲潮落,日月更替。
海上的時日,真是不知不覺。
很快,近一個月的時間,便過去了。
五洲大地以南地帶,是無窮無盡的海域,號稱千島林立。
它就是神秘的代名詞,美麗富饒,又包含著未知的危險和新奇。
大大小小,成千上萬的島嶼,星羅棋布於蔚海之中,這一片地帶對於中州來說,也還僅僅是存在於古書,或者一些遊記中,知曉這些海上航線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而且,必須是熟知路程,再加上有豐富出海經驗的船員隨行。
絕大多數前來探尋這片土地的中州人士,都覆滅在這片看似平靜,美的無與倫比,卻殺機四浮的蔚海之中,少數倖存的,也被永遠的留在了這片海域。
這一天,凌兮月正出了船艙,打算到甲板上曬曬太陽,便見得蘇北樂滋滋的,在朝不遠處招手。
嘴裡還興高采烈的在吆喝著什麼,像是遇到了熟人。
在海上遇到熟人?
凌兮月眸帶疑惑看過去。
「我們入南嶼千島,皇甫家族所處境內了。」納蘭雪衣淺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他踱步走至凌兮月身邊,一襲雪衣隨海風輕舞飛揚,披肩垂落的墨發倒掀而起,些許凌亂,將他清冷絕美的容顏,襯出幾分難以描述的慵懶美來。
凌兮月望過去的眸光,看見一片黛綠色彩。
猶如滄海明珠,浮現在一片蔚海之上,靜靜閃爍著光亮,是一方島嶼。
那島嶼之上,雲蒸霧繞,應該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雨洗滌,雲霧猶如一條條玉帶龍舞縈繞,霧影朦朧,若隱若現,也給它蒙上一層神秘色彩。
出海這個來月的日子,零碎小島,礁石暗堡路過了不少,這也是至今見到的最大一片島嶼。
「嗨……」而蘇北,正起起落落蹦躂著,高興的和碼頭上的人揮手,俊小伙兒那熟門熟路,呼朋喚友的樣子,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凌兮月眸光飛速掃了前方島嶼幾眼,「我們要在這裡停下麼。」
所以,就更不可能是皇甫家族所在之地了。
納蘭雪衣只一笑,暫未作答。
約莫一刻鐘後,他們所在的樓船駛入碼頭,拋錨停下,船板搭上碼頭石台。
「小北哥哥,小北哥哥!」一個光著膀子,曬得渾身黝黑的短髮少年,蹦跳著向蘇北打招呼,恨不得飛上船來,眉目之間的興奮不比蘇北少。
少年一頭板兒寸,瞧著很是精神。
「啊啊啊,迦野!」蘇北第一時間就衝下了船,和少年抱在了一起,把對方撲倒在地。
那個叫迦野的少年笑出兩團高原紅,同時還有些不滿,一邊笑著一邊抱怨,「你上次走的時候,說很快就過來找我玩,這都快兩年時間了,騙人啊你。」
「我這不是來了嗎。」蘇北臉都笑成了一朵花兒狀,「你又不是不知道,雪域離這邊實在太遠了,我家公子又走不開,我又得陪著我家公子。」
「納蘭少主也來了?」迦野笑出一排大白牙,都沒注意。
兩個少年玩鬧在一起,像是撒歡的兩隻小狗。
凌兮月瞧著,輕搖搖頭,不禁一笑。
這蘇北,平日裡懟天懟地,沒大沒小的,甚至於連皇甫家族老都不放過,到底也還是一副小孩子心性,遇到真正交好的小夥伴的時候,也和普通少年沒什麼區別。
倒和小琅有些像,不看身份,只認人。
這心聲要是被蘇北聽見,指定白眼:說得好像,你自己很大一樣。
「納蘭少主,好久不見。」這時候,一位蓑衣老者迎上前來,朝納蘭雪衣躬了躬身,樸實無華的平和嗓音之中,又帶著幾分親切友善,讓人聽著倍感舒適。
納蘭雪衣舉步下船,朝老者頷首一點,「迦老。」
一貫的淡然語氣之中,多了一點對老者的尊敬,清貴優雅。
「納蘭少主,這一次,可來得稍早了一點,需得等上幾日……」身披灰色蓑衣的老者,佝僂著背,抬起頭來,語氣和善的朝納蘭雪衣笑道。
只是他一句話還未說完,便瞧見了納蘭雪衣身邊的少女。
老者嗓音一頓,眸色漸沉。
而凌兮月,也是這個時候,才完全看清老者的臉。
那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老者容顏,估摸著,已年過古稀,可能是因為常年在處在海邊,歲月的痕跡尤為之深,飽經風霜,一雙眼眸猶如海峽深溝。
深厚神秘,又炯炯有神。
落在她身上,竟給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凌兮月幾乎是第一反應,便升出了警惕之心。
這老者,深藏不露啊,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碼頭勞工這麼簡單!
甚至,凌兮月此時,有一種在雲山深嶺時,面對皇甫家二尊者的感覺。
事實上,兩人的功力,恐怕也差不了多少吧?
剛入皇甫家族勢力範圍,凌兮月便忍不住感嘆一句,如此深厚功力的高人,竟隱身在此,甘於做一個碼頭擺渡,這皇甫家族果真是不簡單啊。
一老一少,四目相對。
兩人對視許久,見凌兮月竟面不改色,神色如常,老者眼中升起一抹驚奇,不由得又多看了兩眼。
短短几秒鐘的照面,老者的注意力,便全部轉移到了凌兮月身上去,打量了她半晌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率先開口,「納蘭少主,這位是……」
「一位朋友。」
納蘭雪衣簡單幾字介紹,也並未打算多說。
凌兮月展顏一笑,也如納蘭雪衣剛剛的樣子,朝老者點頭招呼,簡單兩字,「迦老。」
少女臉上,笑意純良無害至極。
乍一看,就是一個普通少女,只是模樣尤為漂亮了點。
既然納蘭雪衣都對他敬重有加,凌兮月自然也不能失了禮數,更何況在人家的地盤上。
瞧著少女臉上,那人畜無害的笑容,迦老暗厲的眸光微閃了閃,隨後望向納蘭雪衣,淺淺一聲,「納蘭少主,您這一趟,是要去王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