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族老吸一口氣緩緩心中的怒火,老臉沉下,「納蘭雪衣,你今日非要護他們,本尊也無話可說,本尊也就當是賣你們雪域一個人情,暫且饒了他們。」
納蘭雪衣墨瞳清泠,衣衫隨夜風輕舞飛揚,這才止住那明里警告,暗中威脅的話語。
「二師伯!」皇甫淺語急了。
就這樣饒了凌兮月?
她如何甘心!
二族老一眼睨向她,慍怒暗藏。
皇甫淺語見此,眼神立刻一弱,老實的閉上了嘴。
她私自離族,數召不回,協助墨謙哥哥插手中州的事,二師伯都還沒來得及算,又鬧出這麼一通,讓納蘭雪衣抓住了把柄,若是他一狀告到義父那裡去,還會連累二師伯。
思及此,皇甫淺語再多的不甘,也只能默默的咽回肚子裡去。
二族老惱怒的眼神,這才從皇甫淺語身上移開,錯過納蘭雪衣的身影,再度落到北辰琰和凌兮月身上去,「不過,不要再落到本尊手上,下一次,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納蘭雪衣護得了他們一時,還能護一世不成!
「這也是朕想說的。」北辰琰森冷眸光緩緩輕抬,直面對上二族老看過來的眼神,殷紅薄唇輕吐,一字一句,「這一箭之仇,朕記住了,來日,定當奉還。」
毫無起伏的話語,卻仿佛裹著霜風,瞬息之間將這片山溝都冰封起來。
「還敢口出狂言。」二族老剛壓下去的怒意,再度燃起,「別怪老朽沒有提醒你們,年輕人,還是謙遜務實一點的好,狂妄自大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凌兮月一聲低咳,睜開眼來,冷冷送他一句,「倚老賣老,更不是什麼好習慣。」
二族老眼神驟然一暗,血壓狂飆。
「那晚輩,就不送了……」
納蘭雪衣徐徐一語插進去,暗自提醒。
二族老眼中惱怒起起伏伏數次,最終還是壓了下來,抬手撩起斗篷蓋住頭頂,轉身,袖口重重一甩,丟下一聲攝人心神的冷哼之後,起步離開。
仿佛縮地成寸,沒幾步,徹底消失在這片山嶺之中,無影無蹤,就如來時一般。
那樣子,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戳個窟窿。
「淺語!」
一聲沉喚響起,迴蕩在夜空中。
皇甫淺語氣憤的狠很跺了下腳,抓起地上的龍吟劍,轉身隨二族老消失的方向起步,那握劍的手,緊得泛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凌兮月,你給我等著!
她猛一收回眼神,快步離開。
「皇上,娘娘……」馬隆等幾經周轉,這時已從上方峽谷繞了下來,緊張地朝北辰琰和凌兮月的位置圍上去。
北辰琰抬手一收,呼吸吐息,內力收回,脫力的凌兮月順勢就倒在了他的懷中。
「兮月?」北辰琰緊張的喚了喚她。
沒得回應……
賀飛瞧著凌兮月面色慘白,再度昏迷過去的樣子,心上都咯噔一響,「皇后娘娘沒,沒事吧……」
那微顫的嗓音,都有些發虛。
肯定不會有事的!
「多,多謝納蘭公子出手相救。」賀飛瞧見旁邊的白衣公子後,趕緊道謝,心中還微微有些歉疚,他先前還因為這位公子,試圖攔路搶劫他們的東西,而對他抱有敵意。
現在看來,是友非敵。
激流邊緣,納蘭雪衣靜靜的站在水霧朦朧中,仿若畫中人,對於賀飛的感謝,他並未回應,眼神落到了凌兮月身上去。
「納,納蘭公子,對了,納蘭公子你醫術高超!」馬隆在藥棚中見過納蘭雪衣,也知曉他會醫術,「你快給我家娘娘看看,這是傷到了哪兒?嚴不嚴重!」
此時沒有軍醫在,只能將求助的眼光看向他。
納蘭雪衣眸光輕垂,緩步過去,純白的衣衫袍角划過溪石,似水流趟過。
看著對面徐徐靠近的男人,北辰琰眸中,本能的升起一抹敵意,即便這個男人剛剛出手相助,但他依舊感覺不到絲毫友善,幾乎是全方面的排斥。
但懷中少女此時昏迷不醒,他不能拒絕。
北辰琰將凌兮月穩穩攬在懷中,冰眸冷冷,一眨不眨盯著納蘭雪衣,準確的說,是盯著他那落至凌兮月腕上的手指,默了一會兒後,沉沉開口,「如何?」
經過他剛剛的及時療傷,凌兮月此時氣息還算是平穩,暫時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北辰琰雖不懂醫,但經歷的多,對她此時的情況,能估個大概。
不過,若對方精通醫理,看看他更放心。
納蘭雪衣輕順下袖口,收回手,淺淺落下三個字,「她累了。」
聽得這話,周圍幾人僵硬的身影齊齊一垮,安靜的山嶺幾乎都能聽到,他們狂鬆一口氣的聲音。
北辰琰緊繃的俊臉,也是一松。
其實,凌兮月現在的情況,也就是看著嚇人,二族老第一次的攻擊,被北辰琰擋了下來,第二次,又被納蘭雪衣接住了,她並沒被內力震傷到心脈這些。
實際上這段時間連軸轉,幾乎沒休息,再加上數天沒日沒夜的作戰,實在太累了,身體本就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才會受了這點被波及的傷,就沉沉的暈死了過去。
「多謝。」北辰琰盯著凌兮月安靜昏睡的小臉,忽的道出兩個字。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自言自語,但納蘭雪衣聽見了,可他也並未回應。
現場有幾秒鐘的寂靜,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氣氛變得有些詭異……馬隆和賀飛默默的對視一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納蘭雪衣櫻唇輕抿了抿,「她的身體很虛弱,需好好……」
「這些,就無需納蘭公子再操心了。」納蘭雪衣還未說完,便被北辰琰一句打斷,頓了下後,他緩緩又道,「我的妻子,我自知道該如何照顧。」
非常普通的一句話,也是極為平緩的語調,聽著卻讓人覺得怪怪的。
馬隆手指搓了搓鼻尖,難道是他的錯覺……
他怎麼聞著,哪這麼大一股酸味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