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雲揚不需要猜,也知道她是什麼心情。
一向強勢的北夷長公主,便是在戰場上都不饒人,哪裡能允許自己如現在這樣弱勢?
他柔聲道:「彆氣了,你獨自一人從京城裡跑出來時,就落在了下乘。我此行帶了數百明衛暗衛,還能借當地官府的勢力,若是能把你跟丟了,那才是怪事一樁。」
「你敗給我,並非輸在心智手段,是我以多欺少,恃強欺弱。」
慕容朝歌盯著他,一聲冷笑:「是啊,我當初,真該往北走,去北夷。」
戰雲揚溫柔一笑:「是啊,你若是鐵了心擺脫我,就該回北夷,繼續做你的長公主!」
「看在大局上,我這個永樂侯就是再得帝心,也不可能罔顧你的意願,強迫你如何。可你卻沒有回北夷,而是一路往南走,可見你打心眼裡,就沒想過徹底和我相忘江湖,只是心結未解,不甘心跟我和好如初。」
他也是直到現在,才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所以,他一路追隨。
不離,不棄。
他想,總有解開她的心結,讓她放心託付一切的時候。
他相信,那個時刻,離現在不遠了。
忽然間地面狠狠一顫,緊接著,轟隆隆的爆炸聲響起。
馬車裡,慕容朝歌只感覺到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襲來,胸口悶痛,眼前金星亂冒,身體如同被風捲起的落葉一般,飛了出去。
像是過了許久,其實只有剎那,她才感覺到身體落了地。
喉頭湧出一股腥甜,眼前的金星終於散去,她捂著胸口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被戰雲揚圈在懷中,而眼前的一片兵荒馬亂。
顯然,車隊方才被炸藥襲擊了。
幾輛馬車東倒西歪,四分五裂,拉車的馬當即斃命,地上炸出了一個大坑,泥土和碎石鋪了一地,隨行的侍衛和官差,有人呆愣愣地坐在地上,連自己在流血都不知道,有的人已經反映了過來,正忙著救人。
黑火!
「你怎麼樣了?」
她的衣服被碎石劃破了好幾處,身上有幾道擦傷,但都不嚴重。
只是臉上的一道擦傷,卻磨壞了面具,露出了部分真實容顏。
伸手摸了摸臉,見手背上出現了幾道血絲,慕容朝歌知道面具多半已經破損了,乾脆直接揭了下來。
「這樣子倒是順眼了多了!」戰雲揚輕笑,他也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後背的衣裳幾乎成了破片,露出幾道血淋淋的傷口,應該是被碎石劃破的,「我沒什麼大礙,你呢?」
他拉著她起身,顧不得處理自己的傷口,上上下下檢查了幾遍,才放下心來。
慕容朝歌不滿地按住他,拿出金瘡藥和紗布,斥道:「別亂動,我先給你處理傷口。你正在流血,自己都感覺不到嗎?多大的人了,真當自己是鐵打的嗎?」
「哎,你這麼一說,還真有些疼!」戰雲揚順從地坐下來,任她的手從他的肌膚上拂過。
酥酥麻麻的觸感,讓他身體有些僵硬,似乎淡化了疼痛。
男人低低笑道:「不過,讓你這麼一模,倒是不怎麼疼了。」
「哼!」慕容朝歌手頓時一重,把一包藥粉灑在了他的傷口上。
戰雲揚頓時悶哼了一聲……
調戲人,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深吸了口氣,戰雲揚愧疚道:「抱歉,這刺殺應該率是沖著我來的,倒是連累你了。」
「說不定是沖著我來的呢。」慕容朝歌一邊給他上藥,一邊納悶,「你在這裡都得罪誰了?」
「我也不清楚。」戰雲揚也一頭霧水。
這時候,一聲女子的尖叫傳來,
「登徒子,誰讓你碰我的!」
卻是爆炸發生的時候,葉陽靈蘊和北辰棋被衝到了一起。
等回過神來,葉陽靈蘊一把推開了北辰棋,驚叫著跑到慕容朝歌身邊,同時飛快地往口中塞了一粒藥。
「蘊兒,你的臉……」慕容朝歌吃驚地看著葉陽靈蘊的臉,幾乎在眨眼間,那雪白的皮膚上就起了大塊的紅疹。
原來秦絕說的那特殊體質,居然是真的。
這世上真有如此……神奇之事!
「沒事兒,我一會兒就好。」葉陽靈蘊勉強笑了笑,從衣袖裡取出一副面紗,戴在臉上。
再抬頭時,她忽然注意到了慕容朝歌的臉:「慕容姐姐,原來你之前也帶了面具!咦,你這張臉怎麼這麼熟悉呢,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告示上的那個人!」
慕容朝歌不由狠狠瞪了戰雲揚一眼,都怪他,把她的畫像貼的到處都是。
戰雲揚微微笑了笑:「我覺得這樣正好,在這洇縣,你再也丟不了了。」
慕容朝歌沒理她,問葉陽靈蘊:「你個要不要緊?」
葉陽靈蘊搖了搖頭:「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衣,如今已經被泥土污了大半,卻沒有什麼破損之處,也沒有外傷。
連連拍打身上的泥土,那污漬讓她像渾身長了刺一般不自在,可惜這裡沒有適合沐浴更衣的地方,不由咬牙切齒道,「若讓我知道是誰在這裡埋下了黑火,定然也要炸他個十次八次。」
「沒錯,居然敢刺殺當朝一品侯,這一路上,我還是頭一次遇上這種不要命的,一定不能輕饒!」
北辰棋臭著臉走了過來,在看見葉陽靈蘊時,眼底閃過一抹懊惱和羞憤。
他也許該算是一行人中狀態最好的了,因為本來就騎馬跟在車外,閃躲及時,除了身上沾上了不少泥土,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掉。
看見慕容朝歌的臉時,也吃了一驚:「原來是你……」控訴地看向戰雲揚,「侯爺,你可真不夠意思,你早就認出夫人的身份了吧,居然不告訴我!」
要是早知道慕容朝歌的身份,他之前怎麼會去討人嫌。
戰雲揚理直氣壯道:「你又沒問過。」
北辰棋的目光在慕容朝歌和戰雲揚之間打了個轉,唇角不由勾起了一絲笑。
顯然,這倆人之間的關係,跟以前又有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