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琰薄唇一勾,「那便戰吧!」
一聲令下,身後千軍萬馬,猶如雷雲滾滾而來!
「黑火,放!」戰雲揚手中的軍令旗揮下,數千道帶著火焰的流光,從投石機上飛出,在風聲呼嘯的夜風中,劃出一道道流星般的慧尾。
落地巨響,在城樓上炸起滔天火光!
「轟隆隆……」一瞬間,整個龍翔望京的城樓上,碎石木塊飛濺,一片火海!
聲聲巨響裂空,城樓上的士兵仙女散花般四下飛落。
「啊,快跑!」
「這邊垛口要倒了!」
「皇上,我們根本抵不住啊。」
哀嚎慘叫不斷,遠遠望去,就似一條巨大的火龍,盤旋在整個京城前方,咆哮哀叫。
黑火神兵,猶如天助。
兩軍交戰,在這冷兵器的時代,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可以與之匹敵,還未到近戰交鋒,龍翔大軍便被這駭人的威懾,給震得氣勢全無,丟盔棄甲。
先有黑火開道,天臨大軍壓境,勢如破竹!
將士們都嚇破了膽,都知大勢已去,大家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心思,但他們的帝皇沒有開口,他們就不能降,即便是死,也要堅守到最後一步。
西陵墨謙看著眼前的一切,冷眸掃視著那一個個倉皇逃竄的士兵,發出一聲輕笑。
那笑意,不知道是對自己的嘲諷,還是對眼前的一切。
或許,這就是他的命……
不到一個時辰,望京的城樓便被攻破!
城門不是被撞開的,而是被黑火強行轟開,破破爛爛,只剩一個輪廓掛在那裡。
北辰琰和凌兮月帶領著天臨大軍挺進,暢通無阻。
收繳兵器,降兵不殺。
凌兮月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戰火所過之處的狼藉一片,原本應該繁華熱鬧的京都,一片漆黑,蓬門蓽戶,人心惶惶,心上忽生感慨。
從此以後,整個中州,再不會有戰火!
北辰琰御馬至心愛女子身邊,和她眸光相交,兩人默契一笑。
那笑容,是歷經萬千之後的心意相通,包含著彼此心中一致的期待和嚮往。
「皇上,四下都找遍了,不見西陵墨謙的蹤影。」戰雲揚巡視了整個戰場後,向北辰琰稟告道。
北辰琰暗眸微微一眯,緋紅如火的唇瓣溢出一絲冷笑,「他不會離開這個地方的。」
就是死,西陵墨謙也會死在他的王座之上。
因為這裡,是他用盡一切換來的。
「走吧。」凌兮月立刻便懂了北辰琰話中的意思,驅馬向前去。
這個時候,西陵墨謙只可能在一個地方……
「駕——」
兩匹快馬在前,在暗夜中風馳電掣朝前,背後騎兵,重甲軍,步兵,大批兵馬緊跟。
望京城的街道上,噠噠的馬蹄聲,腳步奔跑聲,匯聚處一片汪洋大海的響動。
原本金碧輝煌的宮殿,此時一片硝煙瀰漫,火光洶湧。
「快跑啊,天臨的大軍馬上就要到了。」
「這是我的,我的,你放手!」
「這是金子啊,撬下來!」
……
此時早已是秩序大亂,太監,宮女,侍衛亂作一團,倉皇逃命,更有不少人為了爭搶寶物,打得頭破血流,偌大的皇宮整個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此時,唯有一方,安靜的出奇。
皇宮最西邊的一處冷宮,只有大火在熊熊燃燒,一點點,吞噬著這個原本就被人遺忘了的角落。
一抹白影,站在這偏僻的冷宮院內,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繚繞大火,眉目一片寂靜。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臉上忽然浮出了一絲笑意。
北辰琰和凌兮月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和諧,又說不出詭異的畫面。
神羽軍猶如潮水隨之而來,包圍這片冷宮。
「你們來了。」男人依然背對著他們,淡然溫雅如故,好似在會一個老朋友,而不是生死仇敵。
凌兮月和北辰琰對視一眼,又轉眸看著西陵墨謙的背影,她本以為,會在皇城的龍椅上找到他,卻不想會是在這個地方,倒讓她有些意外。
他的母親只是一個卑微的賤奴,他的出生,自也不為皇室所容。
自出生那日,便與母親一起打入了冷宮。
大約就是這個地方吧……
西陵墨謙,那個翻手雲,負手雨,攪動天下風雲的定王殿下,那個溫言細語,談笑間,謀算千里之外的一代帝皇,此時一襲儒衣素裝,站在冷宮的熊熊大火前。
瀕臨絕境,依舊從容自若。
對於這一點,凌兮月頗為佩服。
承認對手的能力沒什麼,雖然不知其經歷,不予以死論評價,但能成為他們的對手,甚至讓她和琰吃了不少虧,這西陵墨謙倒也當得是個人物。
只是他的一些手段和做法,讓她實在不敢苟同。
「西陵墨謙,你還有何遺言要說。」北辰琰冷淡一聲,男人鐵甲森寒,暗紅長發被大火鼓起的風,吹得狂舞繚繞,頎長身軀站在冷宮大門處,背後簇擁著沉眉肅目的神羽軍。
西陵墨謙回眸,看著眼前的人,忽然哈哈一陣暢笑,「北辰琰,終究還是你贏了,成王敗寇,朕,無話可說。」
凌兮月皺眉,「西陵墨謙,我們給過你和平共處的機會,是你的野心,害了你自己。」
他們不是沒想過,和龍翔兩朝和平共處!
「哈哈哈哈……」男人一下笑得越發大聲,看著逼至眼前的兵將,淚水都笑出來了。
他指著北辰琰和凌兮月,「像你們這種人生來就是人上人,受盡寵愛,永遠不會懂那種,活著,就是奢望的感覺,你們永遠都不會懂,像狗一樣,跪在地上受人欺凌,祈求憐憫是什麼感覺。」
「我發過誓,再不會讓任何人,欺我,辱我,也不會再讓任何人有背叛我的機會,即便與天下為敵!」
「所以,只要沒有爬到最高處,就永遠受人掣肘!」
凌兮月抿唇。
他的整個世界都是扭曲的,卻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為這個男人覺得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