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鈺王爺。」白奕陽上前拱手,「沒想到今日鈺王爺也在春香樓,失敬之處還請鈺王爺見諒。」
「好說。」夏炎靂揚了揚下巴,徑直走到景玓身側,沖景炫勾唇笑道,「大舅哥生意繁忙,無暇管教玓兒,不如提早把玓兒交給本王,本王可向大舅哥保證,一定把玓兒管教得聽話懂事!」
白奕陽露出訝色,清漣如湖的眸光不停的在他和景玓之間打量。
景炫本就黑沉的臉在聽到他那『管教』之詞更是難看得有些嚇人,甚至開口都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我家玓兒自幼乖巧懂事,用得著你管教?」
聖上賜婚他們父子不敢抗旨不遵,但自家妹妹的婚事如此被定奪,少不得這位鈺王從中耍手段,他本就憋著一口氣,眼下這不要臉的鈺王還敢當著他的面說要管教他妹妹,他要還能忍那就不是男人了!
夏炎靂瞧著他那怒相,眉心不由得一沉。
景玓見狀,趕緊拉了拉景炫的衣袖,「大哥,別生氣,我這就回去,不給你添亂了。」
說完,她朝白奕陽福了福身,「今日是小女不懂事,惹惱了兄長,讓奕陽公子見笑了。」
白奕陽還是笑得溫和有禮,「無妨,今日我與景兄來此只是把酒敘家常,六小姐既然來了,留下玩耍片刻也無傷大雅。」
景玓『呵呵』,「多謝奕陽公子款待,小女還是不打擾你同我大哥把酒敘話了。」
一旁,見她只顧著同旁人說話,從頭到尾都沒搭理過自己,夏炎靂明顯更不爽了。直接抓住她的手,轉身就往外走——
「大舅哥多喝點,本王送玓兒回府!」
「你……」
景炫完全沒料到他會當眾劫人,硬是愣了一瞬才回過神,可等他要追出去時,門外已經沒影了!
「景兄。」白奕陽跟著走出房門,在他身後笑問,「鈺王爺喚你『大舅哥』,可是他與六小姐有婚約?」
「……」提到這,景炫就忍不住咬牙捏拳。
「他們既有婚約,便讓他們去吧。」白奕陽笑聲中多了一絲不可思議,「素聞鈺王爺風流不羈,可奕陽瞧著,鈺王對六小姐格外看重,似是有幾分真情。」
景炫順著他別有深意的目光朝夏炎靂和景玓消失的方向看去,咬著後牙槽道,「就他那點虛情假意,玓兒不需要!」
在他看來,夏炎靂連杜元然都不如。杜元然受他們侯府扶持,再怎麼著也得看他們侯府臉色,即便他有二心,他們侯府也能隨便拿捏他。
可夏炎靂這廝……
誰拿他都沒撤!
「羅瑋!」
「大公子,小的在。」
「還杵著做何,還不快跟去!」
「是。」
……
鈺王府。
寬敞的房間,幾盞琉璃燈同時點著,把房間照得明如白晝。
景玓斜坐在軟塌上,似睡非睡地閉著眼。
不遠處的桌邊,男人陰著臉,周身籠罩著怒火,每看一眼軟塌上的她,那『咔咔』磨牙聲就止不住地響。
兩個人風格迥異,仿佛各自處在自己的世界中,誰也融入不了誰的。
就這麼過了不知道多久,景玓整個人都蜷在軟塌上,險些要睡過去時,突然一隻大手用力抓住她胳膊,粗魯地把她扯了起來。
「給本王解釋清楚!」低吼聲在她耳邊爆發。
景玓皺眉,冷漠十足地斜眼睇著他,「解釋什麼?你逛窯子,我也逛窯子,大家都逛窯子,而你是男的,逛窯子玩女人,我是女人,逛窯子看男人玩女人,你玩女人都有理了,我看男人玩女人有何不可?」
「你!」夏炎靂一雙狹長的桃花眼瞪得比牛眼還大,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他活了二十多歲,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女人把逛窯子這種事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王爺,我真不知道你在生啥氣,先不說我們還沒成親,就算成親了,我們也簽了契約,你別忘了我有拋頭露面的權利。」景玓正色提醒他。
她今日才知道,這傢伙不但脾氣大,還特別能耗!
把她帶他府上來,就那麼干坐了快一個時辰,這期間硬是屁都沒放一個!
這要不是天快亮了,他是不是還得繼續耗下去?
「你……你……」夏炎靂一肚子怒火,可到嘴邊硬是只能發出一個音。
「你什麼呀,你要不睡覺,那就把燈熄了讓我睡!點得這麼亮,是要找虱子嗎?你要不讓我睡,那我就回家去……」
她話音還沒落,夏炎靂突然彎下腰將她打橫抱起。
她忍不住惱,「幹什麼?」
「回房,睡覺!」
「……!」
夏炎靂說的房就在隔壁,先前那只是一間偏廳。
這不是景玓第一次來鈺王府,但卻是第一次入他臥房,還是被他給強行抱進房的。
臥房裡沒點燈,她只能通過窗外的月光打量內室。雖不是很清晰,但大概輪廓還是看得出,這間臥房很寬敞,且屏風高大,帳幔層層,足以顯示主人家的講究。
「就在這裡睡!」男人走到床邊,直接將她拋出。
好在床上柔軟,景玓沒摔疼。可他那樣的行為對她而言跟暴力狂沒兩樣,氣得她坐起身直罵,「夏炎靂,你是有病還是想打架?」
夏炎靂轉身背對著她。
那背影把本就昏暗的光線擋了大半,景玓看不到他的神色,只看到他被一身暗黑氣息籠罩著,就跟一煞神似的。
她撇了撇嘴,睡到枕頭上。
不是她隨便,而是這種情況下她沒得挑。總不能真跟他打一架吧?打完就算她回府,就這男人的尿性說不定也會跟著她去。
換言之,都是獨處一室,在哪有什麼區別?
門外——
羅瑋也與人僵持了許久。
看著面前個頭不及自己高、年紀不及自己大但卻一身冷酷氣息的女子,他都不知道跺了幾次腳了。
「我說你究竟要攔我到何時?那裡面的人是我家六小姐,你們將她如此軟禁,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那是我們未過門的王妃。」影韻面無表情地回道。
這一個多時辰,不管羅瑋再跳腳,她始終擋在他身前,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換過絲毫。
羅瑋幾次都想硬闖,但不遠處的房間裡並未發出任何異樣的聲音,甚至連談話聲都沒有。
最後理智告訴他,再忍忍。以他家六小姐的身手,就算打不過鈺王,也不可能任人宰割。
冷靜下來後,羅瑋開始抱臂,仔細盯著面前一身黑衣的女孩,饒有興致般地問道,「沒想到鈺王身邊竟有女暗衛!你叫什麼,多大了,可有許配人?」
「……」
……
翌日。
景玓惺忪地睜開眼,看著陌生的窗幔,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昨夜的事。
就在她雙腿剛落下床,房門被推開。
「六小姐,王爺讓小的服侍您沐浴更衣。」
「……」景玓沉默地把她看著。那晚在太師府見過,也記住了她的名字,叫影韻。她對這女孩的印象不錯,凌厲颯氣,自帶一股高冷之氣。
影韻一手一桶水,徑直往屏風後面去。
放好洗澡水,她又將桌上一套疊好的衣裙拿進屏風,然後才到床邊同景玓說道,「六小姐,可以沐浴了,需要小的為您寬衣嗎?」
景玓看了看身上的男裝,昨晚她就是穿著這麼一身睡覺的。
「那啥,我自己洗,你有事就去忙吧。」
「六小姐,王爺去了聚福樓,他讓您用了膳去聚福樓找他。您先沐浴更衣,小的去廚房給您準備膳食。」影韻說完便退出了房門。
景玓也沒再拘謹,一邊解著腰帶一邊往屏風後面去——
半個時辰後,她走後門上了馬車。
聽說羅瑋昨夜也在鈺王府,且一早就被夏炎靂帶去了聚福樓,景玓無語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和夏炎靂什麼時候好到可以互換手下用了?
憋著一股子鬱氣,她進了聚福樓。
再見到她,詹姆斯和史密斯兩個金髮碧眼的域國人熱情得就跟見到上帝般。
「六小姐,您多日沒來,我們很是想您。」
「六小姐,幾日未見,您比上次漂亮了。」
聽著兩人蹩腳的大蜀國話,景玓暗掉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是知道要換老闆了,怕被炒魷魚,所以開始狂拍她馬屁了?
「鈺王爺呢?」她不屑與他們寒暄,直接問人。
「鈺王爺正陪莫小姐在樓上看寶物。」詹姆斯笑著回道。
「莫小姐?哪個莫小姐?」景玓好奇地抬頭望向三樓的方向。
「莫小姐是禮部尚書的女兒。」
景玓沉默,翻著原身的記憶,很快有了那位莫小姐的信息。
莫曉悠……
她微微皺了皺眉,隨即對詹姆斯和史密斯說道,「行了,你們忙去吧,我自己轉轉。」
「是!」二人恭恭敬敬地應聲後才離開。
景玓隨後帶著影韻上了二樓。
聽羅瑋說,那批古董已經進了聚福樓,但時間倉促,展櫃那些還沒弄好,她今日來就是順便看看位置的。雖說現在聚福樓都是她的了,但那批古董是景炫花了真金白銀投資的,她肯定要多上點心。
二樓沒有一樓的那些珠寶首飾閃耀,但貴重程度可一點都不遜色,比如文豪的絕筆佳作、可吹毛斷髮的寶劍、某朝代帝王用過的文房四寶……
比起一樓的那些珠寶首飾,景玓在二樓將每件珍品都看的很仔細,心裡甚至盤算著,要是將這些東西帶去二十一世紀拍賣,數0都能數到她眼抽筋。
「六小姐。」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溫柔的嗓音。
她轉身看去,就見一標緻的古典美人踩著小蓮步盈盈而來。
「莫小姐。」出於禮貌,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莫曉悠到她跟前,瞧著她手裡捧著的東西,掩嘴笑道,「這行爐有何好看的?樓下珠寶首飾甚多,六小姐何不去樓下挑選一二?」
景玓也笑,「樓下那些珠寶首飾價值不菲,我買不起,只能到樓上隨便看看。」
莫曉悠露出一絲訝色,「六小姐,聽說皇上給你和鈺王爺賜了婚,鈺王爺一向出手闊綽,怎麼他沒帶你來這裡挑選一兩件呢?」
景玓收起笑,垂眸嘆了口氣,「莫小姐,你也說了,我們是皇上賜婚,鈺王爺他不一定對我滿意……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不久前我才與杜元然斷了婚約,就憑這一點,鈺王爺怕是厭惡我都來不及,又如何能對我上心呢?」
莫曉悠漂亮的杏眼中露出滿滿的同情之色,柔聲安慰她,「六小姐,你別妄自菲薄,你可是我們京城數一數二的美人,鈺王爺是多情之人,連我這般平平無奇的人鈺王爺都捨得贈我禮物,何況你還與他有了婚約,我相信再怎樣他也不會苛待你的。」
聞言,景玓又驚訝又羨慕,「什麼?鈺王爺贈了你禮物?」
莫曉悠隨即從懷裡摸出一塊銅製的牌子。牌子打磨得很光亮,上面刻著『聚福樓』三字。
「其實也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就是一塊聚福樓的貴賓卡。」莫曉悠將銅牌遞到她面前,笑著同她解釋,「六小姐,你有所不知,這聚福樓來了一批絕世寶物,但一般人買不著,就算看一眼都不行,必須要有這種貴賓卡才行。而且這一張貴賓卡就要一百兩銀子,還不是誰想要就能買到的。鈺王爺聽說我對那些寶物感興趣,特意買了一張貴賓卡贈我。」
「真羨慕你……」景玓盯著做工精美的銅牌,面上一臉的羨慕嫉妒恨,但心裡都快笑翻了。
莫曉悠也只給她看了一眼,很快將銅牌收回了懷中,還緊貼心口的位置放,然後又柔聲安慰她,「六小姐,你可別誤會,這一塊貴賓卡沒別的意思,只是鈺王爺見我喜愛貴重之物,故而幫我引薦,僅此而已。」
景玓將手中的行爐放回原位,然後低垂著肩同她說道,「莫小姐,抱歉,我突然覺得身子有些不適,失陪了。」
她正準備從莫曉悠身側走過去,一抹熟悉的高大的身影便從側面過來。
還不等她給對方一記白眼,莫曉悠便溫柔地迎上去,「鈺王爺,您瞧那是誰?沒想到今日六小姐也會來聚福樓,小女正同她說著您,也不知道小女哪裡說錯了,六小姐突然就不高興了。」
景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