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鈺王是拆台高手

  姚珠花瞪著雙眼,不可置信的表情如同僵死的鬼,配著白漆漆的臉色,不是一般的嚇人。

  成親當日景家父女要毀婚書,她可以認為是景玓受景良域教唆,一時鬧脾氣才要與她兒子斷絕婚姻。

  後來她兒前來請罪,聽聞景玓一改從前溫柔順從,很不留情面的給了她兒羞辱和難堪,她都只當景玓還在氣頭上。

  哪怕唐瀅瀅說景玓同鈺王夏炎靂同處一室,她都還對景玓抱有一絲期望……

  然而,眼前座上冷漠高傲的女子,那聲聲貶斥的話猶如一句句利棒敲在她頭骨上,打得她悶痛,腦子裡渾濁一片,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要做什麼了。

  唯一清醒的念頭就是——

  景玓變了!

  真的變了!

  變得陌生了……

  不,是變得讓她根本不敢認了!

  那個愛慕了她兒十年的女子,何時在他們母子面前端過小姐架子?別說架子了,就是大聲說話都沒有!因為愛慕自己的兒子,她不但會放下身段,還會事事為他們母子著想,處處關懷備至,生怕他們母子因為兩家身份懸殊而自卑……

  可面前這個女子,哪裡還有一絲溫柔善面?那冷漠的眼神,傲慢的姿態,是那般的高高在上,仿佛在她眼中,他們是污濁,是草芥,是不值一提的物件。

  「杜老夫人,不用為本小姐如今的變化感到驚訝,你們的所作所為讓本小姐寒心,本小姐只是清醒了而已。」景玓起身,雖一身素衣烏髮披散,但渾身散發出來的凌厲越發讓人不敢直視,她斜眼睥睨著姚珠花,語氣涼薄得沒有一絲人情味兒,「你,以及你的寶貝兒子,在本小姐眼中什麼也不是,還請你們有點自知之明,別再糾纏本小姐,否則就不是面子上的難堪了!」

  語落,她挺胸揚著下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花廳。

  姚珠花立在原地,容色扭曲,渾身打著顫,仿佛被景玓的話刺痛得遍體鱗傷。

  「杜老夫人,你請回吧。」香杏不耐地下逐客令。

  姚珠花拖著顫抖的雙腿,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臉上沒有了光彩,身上沒有了威風,滿身難堪,比當年做窮苦百姓時還狼狽。

  回到撫遠將軍,見到兒子,她才像回了魂兒般。

  而她清醒的瞬間,一耳光狠狠扇在兒子臉上。

  杜元然猝不及防地挨了巴掌,捂著臉很是不解地問道,「娘,發生何事了?您作何打我?」

  姚珠花指著他破口大罵,「你這不爭氣的東西,連個女人都解決不了,還要我一把年紀為了你丟盡老臉!景玓說得也沒錯,你這個混帳東西,怎麼就跟唐瀅瀅那賤人勾搭上了?你不知道你要娶的人是安啟侯府的嫡女嗎?區區一個小賤人就把你迷得姓什麼都忘了,到底是榮華富貴重要還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賤人重要?我怎麼就生了你這種擰不清輕重的東西!就因為把一個小賤人弄大了肚子,失去了那麼大一座靠山,你這是要把我活活氣死啊!」

  罵著罵著姚珠花往地上一坐,瞪著腿捶著地面放聲哭嚎了起來。

  杜元然見狀,也不顧臉上疼痛了,忙蹲下身要去攙扶她,「娘,是兒子不好,是兒子讓您丟臉了,您別這樣,先起來……」

  但姚珠花撒著潑,根本不聽他說什麼,只一個勁兒地哭嚎,「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杜元然實在沒撤,只能朝門旁兩名大丫鬟喝道,「還杵著做何?還不趕緊扶老夫人回房!」

  兩名大丫鬟也不敢再愣著了,上前合力將姚珠花從地上拉了起來。

  看著自家母親的背影,杜元然整臉黑沉,心中凝聚著無法傾訴的恨意。

  不用說也知道,她娘一定在景玓那裡受了委屈!

  他是真沒想到,景玓不但翻臉快,還翻臉得如此徹底!那是他娘,他娘都親自去求她了,她竟連他娘都不放在眼中!

  ……

  見完姚珠花後,景玓冷著臉回了房。

  正在她床上打坐調息的男人感受到她身上反常的氣息,掀開眼皮睨了她一眼,調侃道,「既不喜,為何又要去找氣受?」

  景玓十分嫌棄地回了他一眼,「就他們,還沒資格給我氣受。」

  「那你為何不悅?」

  「因為我沒罵爽!」

  「……」男人嘴角暗暗地抽動。

  「那種忘恩負義的東西,就該往死里罵,罵得他們沒臉見人最好。可惜我還是修煉不夠,沒把心裡話全罵出來,想想都慪氣!」

  夏炎靂眉眼微斜,看她的眼神如同看怪物般。

  還有因為罵人沒罵夠而置氣的……

  「你真是侯府六小姐?」

  「……」景玓微愣,然後狠狠朝他甩了一記眼刀,「我不是難道你是?」

  男人唇角垂下,眸光泛起了一絲冷意,明顯是不滿她的頂撞。

  景玓看了看他的氣色,臉上的紅暈已經淡了,氣息也明顯平穩了。

  但她也清楚,他這只是表面好轉,像他這般內力耗損嚴重的情況,沒個十天半月是不可能痊癒的。

  「王爺,我決定今晚就離開京城,你行不行?」

  聞言,夏炎靂俊臉唰地比鍋底還黑。

  景玓沒反應過來自己哪句話說錯了,見他臉色難看,以為他是在怪她太過倉促,遂解釋道,「我爹說過幾日讓人送我去我外祖父家,如果我正大光明地離開,你肯定沒法與我同行。何況你一直留在這裡,就算今日不被人發現,明日、後日我也保證不了。所以我想儘快離開京城,你身體如果吃得消,那咱們就今晚行動。」

  夏炎靂臉色稍微好轉,「你打算去何處?」

  景玓轉身望著虛空,「去哪都無所謂,反正我現在不想待在京城。」側目看了他一下,「若王爺不想跟著我,等出了城再合計怎麼安置您。」

  夏炎靂眼眸微眯,眸光深沉地盯著她清冷的側顏,像要透過她白皙無暇的肌膚探究出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你當真要放下杜元然?」

  景玓朝衣櫃走去,仿佛沒聽到他的問話。

  別說向旁人解釋,她連提杜家母子都覺得噁心。

  盯著她整理細軟的背影,夏炎靂探究的眸光越發的複雜,眉心都不由得皺得緊緊的。

  ……

  雞鳴時分,景玓留下一封給景良域的書信後,便帶著夏炎靂偷偷離開了安啟侯府。

  雖說夏炎靂受了嚴重的內傷,可她原身是個練武高手,飛檐走壁這些完全不在話下。出了安啟侯府後,她直奔東城門,在城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出了城。

  「王爺,我這次出門也沒有目的,您跟著我恐怕多有不便。我們已經出城了,如果您有想去的地方便告訴我,我可以送您去。」

  「本王沒地方可去!」夏炎靂語氣有些冷硬。好歹他也幫過她,可輪到她報答時,她卻把他當成了包袱,恨不得立馬扔掉!試問,他心裡能舒坦?

  「既如此,那我們便走一段路吧。我知道離京最近的一個鎮,半日功夫就能到,我們先去那落腳,買兩匹馬的同時也給你買兩身衣物。」景玓掃了一眼他身上穿的。

  為了他不裸露,她特意去下人房裡偷的!

  不過她運氣似乎不怎麼好,偷的衣物不怎麼合身。好在古人的衣物都做的寬大,穿在他身上只是短了一截而已。

  她不提還好,她一提衣物,夏炎靂就忍不住磨牙。

  低頭看著自己露出的腳踝,他都想掐人了!

  侯府里那麼多男的,再怎麼不長眼,也不至於給他偷一身孩童的衣物……

  他真的很懷疑,這女人是故意的!

  就是想看他醜陋的樣子!

  景玓緊抿紅唇,掩去發笑的衝動,先提腳走在了前面。

  正常出行,的確只要半日功夫便能到景玓所說的永關鎮。可某爺畢竟是傷員,實在不宜這種跋涉活動,所以只能走一會兒歇一會兒。

  日頭高升,景玓有些餓了,便選了一處林子休息。

  打開包袱拿出兩隻水袋和兩團乾糧,遞給了他一份。夏炎靂也沒嫌棄,同她一起吃著。

  景玓潤了喉嚨後,突然看向他,問道,「王爺,以您的身份應該見多識廣,您可知大蜀國哪座寺廟最靈驗?」

  夏炎靂喝水的動作一頓,眼角瞥向她,「怎麼,你想出家?就為了一個男人便看破紅塵?」

  景玓瞬間黑線,「……」

  這什麼邏輯?問寺廟就是要出家嗎?

  收起心中腹誹聲,她微微一笑,「王爺,我只是最近被噩夢困擾,想尋個得道師父指點指點。」

  誰知男人放下羊皮製的水袋,眸光認真地將她上下打量起來,「你這兩日睡得比豬沉,何時噩夢過?」

  看著他那人神共憤的妖孽臉,景玓都想給他一爪子抓花他!

  能不能好好說話!

  為了把床讓給他,她睡了兩晚地鋪,他毫無感激之心也就算了,居然把她比作豬!

  許是看出她生氣了,夏炎靂不自然地乾咳一聲,然後換了副不解的語氣,問道,「你找得道之人究竟有何目的?」

  景玓垂下眼眸,眸光暗閃過後,她哀傷地嘆了口氣,「王爺,實不相瞞,我就是想找人卜一卦,看看這一生運勢是何樣的。想我這十年一心一意待人,可臨到婚前卻被人那般辜負,要說我心中不氣恨,那自然是假的。我不想認命,可我又怕命運如此,所以就想找個大師為我指點迷津,好讓我及早走出陰霾。」

  夏炎靂聽完,突然『嗤笑』,「如你這般能吃能睡,也叫為情所困?」

  景玓忍不住抬眼瞪他,「這是女兒家的心事,你懂什麼?難道非要我把『為情所困』幾個字寫在臉上才能體現出我的傷心難過?」

  夏炎靂不怒,反而笑得越發譏諷,「你確定你有半分傷心難過?」

  景玓深深呼吸。

  這男人相處是好相處,但就是跟他說話太費勁兒!

  得!

  她不問了總可以吧?

  於是她不再開口,只專心的吃起乾糧來。

  「本王認識一高僧,在承德寺。只是他常年在外雲遊,不定何時在寺中。」

  聽到他突然給出的信息,景玓這才又抬起頭朝他看去,「承德寺?在何處?」

  夏炎靂飲了一口水,「離京三百里,沂豐城境內。」

  景玓又垂下眸子。

  沂豐城?

  她原身二姐所嫁的地方?

  思量了一下,她決定還是要去一趟。

  不管那所謂的高僧是否有本事,她都要去碰一下運氣!

  ……

  安啟侯府。

  看著女兒留下的書信,景良域滿心憂鬱。

  香杏、柳媽、福媽同她的心情一樣,都不放心景玓獨身在外。

  最後還是景良域安撫住他們,「六小姐離家一事別聲張,若有人問起,便說六小姐突染疾病,被送去他處休養了!」

  他自然不放心女兒,可一想到杜元然對女兒的傷害,看著女兒這幾日都在強顏歡笑,他心裡也不好受。

  如今,只能隨女兒去,只要女兒能徹底忘掉杜元然,離家就離家吧……

  ……

  撫遠將軍府。

  一家人都在景玓那裡受了羞辱後,杜元然也消停了,沒有再出面去糾纏景玓。

  不過,他有派人盯著安啟侯府的動靜。

  聽說景玓被送出府去別處養病了,他立馬就察覺出不對勁兒。

  就連姚珠花都不相信,憤憤然道,「然兒,前幾日我們見景玓時她都好端端的,這一出稱病分明就是假的!」

  「娘,她應該是在躲我們。」杜元然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躲我們?她對我們那般態度,用得著躲我們嗎?」姚珠花不信,狠狠咬著牙道,「真是巧了,鈺王最近也不在京城!」

  聞言,杜元然的臉唰地泛起了一層綠光。

  以他對景玓的了解,說實話,他是真的不相信景玓會移情別戀。

  就算看到鈺王在景玓身邊,他也覺得那是景玓故意氣他的。

  可眼下,鈺王不在京城,景玓也不在安啟侯府,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然兒,你可要查清楚,千萬別讓景玓真的同鈺王好上了!」

  「娘……」

  「你派人去好好打聽,絕對不能讓景玓和鈺王在一起!我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如果景玓真敢背叛你,那你也別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