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編號012【完】這片土地會銘記你們

  這一聲「傾傾」,讓墨傾有些恍惚。記住本站域名

  江刻從沒這麼叫過她。

  墨傾手僵了半刻。

  看著尚未清醒的江刻,墨傾不知出於什麼心理,緩緩將手收了回來。

  「你看。」

  江刻緩緩地說。

  看?

  這山坡之上,墓碑無數,墨傾手腕一抖,手電筒落到離得最近的墓碑上,而後怔住。

  【第二軍獨立團三連班長張成雲之墓】。

  這是……

  專門給那個團建立的墓?

  墨傾移動著手電筒,迅速瀏覽著墓碑,每一塊碑上都有文字,記載著他們的連隊、姓名籍貫、生卒日期……

  墨傾啞聲問:「你們做的嗎?」

  江刻聽不到。

  江刻走到一塊碑前,緩緩蹲下來,望著身前的碑。

  那是獨立團團長的。

  他說:

  「井時記得每一個人,後來,他去調查了他們的來歷和生平。」

  「這個國家,記得每一個為它流過血的戰士。」

  「傾傾,你不要有遺憾。」

  忽然,起了風。

  鈴聲又響了。

  偌大的墓地,卻沒一絲森然之感。

  墨傾望著「江刻」的身影,恍惚間,似是看到多年前,蹲在墓前的江延。

  墨傾緩步向前,來到「江刻」身邊。

  驀地,墨傾捏著那一枚銀針,扎在「江刻」兩耳後。

  風聲呼嘯。

  鈴聲亂響。

  「江延……」墨傾的聲音在風裡撕扯,「你是江延嗎?」

  仿佛聽到了墨傾的聲音,「江刻」忽然抬起頭。

  手電的光落到他腳下,朦朧的光暈映出他俊朗眉眼。原本他無神的眼裡,多了些溫柔和笑意。

  他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

  他輕聲說:「傾傾,等我。」

  墨傾身形僵住。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那一瞬,朝四面八方涌去。

  墨傾呼吸有些沉:「你,真的要回來嗎?」

  「江刻」似乎聽明白了,問:「你不歡喜嗎?」

  墨傾倏然沉默。

  鈴聲還在響,毫無章法,響得極其熱烈。

  墨傾看著眼前的人,劍眉星目,鼻樑筆挺,臉龐線條鋒利,還是那一張臉,眼神是那麼的熟悉,似藏盡了萬千事。

  是的,哪怕只一個眼神……

  就足以分辨江刻和江延。

  冷不丁的,墨傾問:「你回來後,江刻會消失嗎?」

  「江刻」沒有回答她。

  很快的,那清明而熟悉的眼神,又漸漸回歸於沉靜,眼神變得渙散起來。

  墨傾伸手去抓他的肩膀:「你說啊。」

  然而,「江刻」再也沒了反應。

  仿佛方才發生的一切,是墨傾的幻覺。

  可——

  真是她的幻覺嗎?

  抓著「江刻」肩膀的手一頓,墨傾閉了閉眼,緊接著一掌拍在江刻後頸,先把人給拍暈了,然後迅速給自己扎了幾針。

  最後一針,她扎在大腿上,沒將針拔出來。

  劇烈的疼痛讓墨傾吸了口氣。

  她一低頭,見到江刻倒在地上,一時間也分不清,方才到底是否是幻覺。

  但她知道她該做什麼。

  她在墓地里張望,循著鈴聲響起的方向,踉蹌著趕了過去。

  墓地中心處,墨傾見到了那串鈴鐺。

  鈴鐺掛在一棵槐樹下,與之串在一起的,還有幾塊九雲殘片。

  風止了。

  可鈴鐺依舊在響。

  墨傾被吵得腦子嗡嗡作響,她一擰眉,看著距離地面起碼五米高的鈴鐺,倏然起身一跳,一腳踩在樹幹上,再縱身一躍。

  她伸手抓住了那一串鈴鐺。

  旋即用力一扯。

  在她落下的那一刻,鈴鐺也順利被扯落。

  然而,鈴聲依舊在響。

  墨傾用手電仔細照著那串鈴鐺,鈴鐺是由銀線串成的,像是一串風鈴。

  除了九雲殘片外,鈴鐺共計三個,都不大,形狀與普通銀鈴無異,精巧的圓形,外面是鏤空的花紋。

  但是,顏色是淺藍色的。

  材質像是某種金屬。

  她抓起一個鈴鐺,在手裡墊了墊——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什麼玩意兒?

  她真的在幻覺里嗎?

  她腿上的疼痛也是假的?

  墨傾心裡罵了句,抓住那幾個鈴鐺,直接往樹幹上一拍,可不僅鈴鐺絲毫未受損、鈴聲依舊在響徹,墨傾手掌也破了皮。

  就在這一刻——

  掌心裡滲出的鮮血,迅速被鈴鐺吸收,鈴鐺散發出幽藍的光。

  原本刺耳雜亂的鈴聲,即刻停了。

  ?

  什麼情況?

  這一幕,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墨傾,也沒來由一愣。

  ——跟她的針灸針、手術刀,竟是有幾分相像。

  ——這鈴鐺的材質,到底是什麼做的?

  ……

  墨傾急匆匆地趕回去找江刻。

  此時的江刻,竟是已經醒了。

  身處墓地,他倒也不怕,坐在地上,身後靠著墓碑。

  聽到腳步聲,他抬了抬眼。

  「你把我扛上來的?」江刻將手搭在後頸處,輕輕揉捏著,皺眉,「我脖子怎麼這麼痛,拿我的腦袋撞樹了嗎?」

  「……」

  墨傾步伐一頓,靜靜地看著他。

  這會兒他倒是不裝腔作勢了,在地上一躺,身上滿是泥土和草屑,下過雨後鬆軟的土地,沒少給他的衣服塗鴉。

  連他頭髮、臉上都蹭了泥。

  可他卻滿不在乎,一手揉捏著後頸,微微抬著頭,眉宇緊擰著。

  見她不吭聲,江刻也看她。

  「你……」江刻遲疑著出聲,「怎麼了?」

  墨傾回過神,抬步朝他走:「你中招了,自己走上來的。看到你手上的土了沒,要不是我及時發現,你現在正跪在人家墳前吃土呢。」

  「……」

  雖然墨傾說得不大可信,但江刻一想到那場面,仍是覺得背脊發涼。

  他側首,瞧了眼身側那塊墓碑,抬手,屈指敲了敲。

  「這位老兄在天有靈,知道我吃他的墳前土,也得現行來阻止我。」江刻慢悠悠地說。

  墨傾一時語塞。

  江刻一笑,拍了拍手,站起身,又整理了下皺巴巴的衣服。

  他目光落到墨傾手中那一串鈴鐺上:「你拿的,就是罪魁禍首?」

  「嗯。」

  墨傾伸出另一隻手,把扯下來的幾塊九雲殘片扔給江刻。

  江刻伸手一撈,收了。

  墨傾拎起那一串鈴鐺:「九雲殘片跟它綁在一起,一共五片。」

  她晃了晃鈴鐺。

  鈴鐺沒聲音。

  墨傾道:「這鈴鐺挺特殊的,沒有風也會響,吸了我的血後,忽然就沒聲了。」

  「你走之後,遲時給我發了消息,」江刻說,「他說,異族人可以不被鈴鐺影響,而你,正好是其中之一。」

  墨傾莫名其妙:「什麼異族人?」

  「不知道。他就想起來這些。」

  「我真是什麼異族人的話,那我還有其他族人?」墨傾又問。

  「說不準。」

  「……」

  「……」

  一無所知的兩人面面相覷。

  良久,江刻轉動了下酸痛的脖頸,微微一偏頭,注意到漫山遍野的墳墓,眉一擰。

  他奇怪:「這是什麼地方?」

  「井時和……」墨傾話語一頓。

  江刻投來疑惑的目光。

  墨傾繼續說:「井時和他的戰友,給當時的獨立團建的墓地,當時獨立團大概是在這裡犧牲的。」

  她停了兩秒:「井時記住了他們,然後一個個去尋了這些人的根。」

  江刻問:「你怎麼知道?」

  「猜的。」墨傾糊弄道,「記得獨立團的人,除了井時,還能有誰?」

  這倒是。

  江刻沒有多問,環顧一圈後,道:「你要留下來看看嗎?」

  「嗯。」

  墨傾微微頷首。

  以前,她沒記住每個人的名字,現在,她想好好看一看他們。

  她捏緊手電筒,剛要走,忽然一停,側首瞧著江刻。

  江刻道:「我陪你。」

  「隨便。」

  墨傾丟下兩個字,走了。

  有點傲嬌。

  江刻不由地笑了下。

  ……

  二百七十二塊墓碑。

  二百七十二名戰士。

  墨傾一一從墓前走過,拔掉墓前的雜草,看清了墓碑上的每一個字。

  等她看完最後一塊墓碑時,黎明悄然過去,天色將明。

  「回去吧。」

  墨傾輕輕地吸了口氣,看向遠處的天空。

  江刻望了眼天空,而後回眸,看著在風裡飄動卻無聲的鈴鐺。

  他問:「這鈴鐺,拿走嗎?」

  「拿。」

  墨傾說。

  她回過身,瞧著那一塊塊墓碑:「拿走之後,就沒人覬覦這裡了。他們也將得以清淨。」

  江刻不置可否。

  他們沒再逗留。

  下山時,江刻忽然想到什麼:「你不是跟溫迎雪一起走的嗎?」

  「嗯?」

  墨傾這才想起此事。

  她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江刻問:「怎麼?」

  「我不大能記得……」墨傾說,「是在哪兒把她扔下的了。」

  江刻:「……」

  畢竟是一條人命。

  墨傾和江刻只能儘量去找。

  當他們倆找到溫迎雪時,溫迎雪正在溪水邊洗臉。

  溫迎雪的狀況,比江刻更要狼狽,渾身都是泥,原本乾淨無塵的大家小姐,此刻像極了久居山林的挖礦人。

  「什麼時候醒的?」墨傾遠遠地打招呼。

  「沒多久——」

  溫迎雪一邊回答,一邊回頭。

  然後,她就見到墨傾站在初升的陽光里,眉開眼笑的,別提多幸災樂禍了。

  溫迎雪:「……」

  她跟墨傾,總歸是八字不合的。

  溫迎雪乾脆眼不見為淨,專心清洗身上的泥污。

  深秋的水很冷,何況這還是山間溪水,她的手凍得通紅。

  但是,她有不輕不重的潔癖,受不得一身髒污。

  溫迎雪慢條斯理地洗著衣袖,問:「東西找到了?」

  墨傾說:「不知道對你來說,或許更好。」

  「你們快些走吧。」

  「那群人呢?」

  「我會處理好。」溫迎雪說,「至於單瑩瑩,不會有事。」

  墨傾想了想:「關於前行者,你知道什麼嗎?」

  溫迎雪微微一怔,旋即道:「一群為非作歹的惡人罷了,跟溫南秋有一些往來。」

  「就這樣?」

  「我知道的不多。」

  「行。」

  墨傾極輕地笑了下,卻也沒追問。

  她抬手一拋,有什麼被她扔了過去。

  溫迎雪忽而回頭,抬手將其抓住,在感知到物品的觸感後,驚訝抬眸。

  這是……

  藏了藥方的皮紙。

  墨傾聳了下肩:「送你了,兩清。」

  溫迎雪眉尖輕蹙,盯著墨傾,欲要說什麼,但遲遲沒開口。

  墨傾和江刻一起離開了。

  陽光灑落大地,金燦燦的一片,枯黃的雜草在風裡搖擺,而並肩離去的兩人,身上披著一層淺淺的金光。

  不遠處的山坡上,陽光從樹葉縫隙里灑落,一道道光束照在墓地上。

  安寧而祥和。

  *

  在綁走溫迎雪、單瑩瑩之前,鷹哥先用溫迎雪的手機給唐明發了消息,說會跟單瑩瑩單獨行動。

  雖然昨晚溫迎雪和單瑩瑩一直沒回去,社團有人報了警,但一個晚上的時間,也沒引起多大騷動。

  兩人一現身,事情就平息了。

  至於鷹哥等人,竟是全都瘋了。

  溫迎雪報了警,警察把鷹哥他們全都帶走,結果一查一個在逃犯,趕緊鎖起來了。

  墨傾本想讓霍斯插手,從鷹哥等人身上查一查「前行者」的線索,可鷹哥這群人確實是瘋了,只能暫且作罷。

  在外又忙了一天。

  直至天黑,墨傾和江刻才回到太平街。

  「你們倆可算回來了。」戈卜林扒著門跟他們抱怨,「我做的糖醋排骨和小酥肉都要涼了。」

  「井時呢?」

  墨傾困得很,沒什麼精神。

  「我想吃涼菜,他去買了,應該很快就能回——」

  話沒說完,院子裡就進了人。

  ()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