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疼……」謝姐姐淡定咳了聲,原本要給小寶的牛奶轉手送給了我:「那得、補補。」
我:「……」
小寶:「我的奶!」
謝姐姐走過去,摸摸小寶腦袋:「乖啊小寶,祝姐姐看起來比你更需要補身體。」
我拿著牛奶,咕咚吞了口口水。
小寶歪頭好奇地看了看我,大度放棄:「好吧。」
不過,下一秒一杯新的熱牛奶就送到了小寶眼前。
「寶寶,喝這杯,我給你沖的。」
是宋堂主……
小寶看見牛奶瞬間高興起來,歡喜接過,奶聲奶氣的感謝:「謝謝爸爸!」
而宋堂主在聽見這一聲乖巧伶俐的『爸爸』後,驀地僵住,眼眶一濕。
連正在窗邊和黃大頭下飛行棋的山茶花姐姐都哐當一聲,弄掉了手裡果盤。
我意外看向謝姐姐,她,此刻竟面無反應。
她竟然允許小寶認宋堂主!
宋堂主眸光含淚地抬頭,小心翼翼向謝姐姐確認:「姮兒……」
謝姐姐摸著小寶腦袋,淡漠道:
「既然你都看見了,那我再隱藏也沒什麼意義。我向來不喜歡說暗話,我不是那種只拘泥於兒女情長的女人,也不會因為你我上輩子的往事,自私剝奪小寶與生父相認的權利。
我知道,你想認小寶,只要你以後對小寶好,不傷害小寶,履行好父親的義務,我不阻止你和小寶見面接觸。
況且,小寶的確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父親陪伴,男孩子,有些事還是父親教比較好,他一直想要個爸爸,我也不想,在你還存在的情況下,讓缺失父愛,成為他生命中的一個遺憾。」
話說完,宋堂主已經愧疚地潸然淚下了,彎腰也溫柔摸摸小寶腦袋,放輕聲道:
「小寶,爸爸會照顧好你、和你媽媽的……小寶,爸爸對不起你,爸爸來遲了。」
謝姐姐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緩了緩,謝姐姐直起身道:
「本座與山茶一會要帶人去解決南郊販賣骨灰一事,小寶就交給你照顧了,你,仔細著些,小寶如果在你手裡有個三長兩短……我真會殺了你。」
宋堂主立即點頭紅著眼眶承諾:「你放心姮兒,我一定照顧好小寶。小寶,是我兒子。」
謝姐姐深深瞧了他一眼,之後朝山花姐姐使了個眼神,山茶姐姐瞬間會意地從地上爬起來,激動道:「屬下先去冥界調兵!」
「走。」謝姐姐拿上兵器,帶著山茶花姐姐英姿颯爽地離開了我們家。
月紅姐歪頭望著謝姐姐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謝大人真不愧是女中豪傑!」
我一瘸一拐地坐到沙發上,「謝姐姐生前要是不入宮,應該也會是位青史留名的女將軍吧。」
月紅姐贊同點點頭:「不過在那個朝代,就算謝姐姐很厲害,能以一敵百,女將軍的結局,也只會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吧……」
我嗯了聲,「追根究底,還是帝王無能,朝廷腐敗。」
「就是!要不然怎麼會亡國呢。」
「謝姐姐在宮裡……」我說著,忽然頓住,猛地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
不對,謝姐姐在宮裡是皇后,那個無能帝王就是、宋堂主……
我和月紅姐,一致尷尬扭頭看向被我們貼臉開大的宋堂主……
宋堂主此刻、倒還算淡定,可能是被突然多了個好大兒沖的吧……
不過,他的好大兒這會子好像、臉色有點怪。
好大兒的媽媽前腳剛走,後腳好大兒就陰沉著臉,忽然把手裡那杯牛奶全潑宋堂主腳下了。
我和月紅姐被他的舉動嚇到呆住。
宋堂主也吃驚地抬頭,望著自己的好兒子,耐心問:「怎麼了小寶。」
「你別叫我小寶!」小寶態度大變地挪屁股往我們這邊坐坐,拉開與自己親爹之間的距離。
宋堂主見狀有幾分迷茫:「小寶你、這是在做什麼?」
小寶不卑不亢地用怨念極深的眼神瞪宋堂主:
「剛才是因為媽媽在,我不想讓媽媽擔心,才叫你爸爸的!
我雖然個頭小,但已經好幾百歲了,你也不過只比我大了二十五歲而已,用我們陰間鬼仙的年齡來算,你這個歲數,當我哥都不夠格!
你還好意思說,保護我和媽媽,我媽媽可是六道宮的陰差統領,用得著你保護?
你保護我?我一點也不信,當年我還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你讓你的小情婦來逼我媽媽墮胎,從頭到尾你都沒歡迎過我的出生,你有什麼臉好意思擔我一聲爸爸?」
「小寶……」
「要不是你,我媽媽不會活著的時候那麼痛苦,在媽媽的生命里,哪怕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也好過在你的後宮受你的窩囊氣!
我媽媽是鳳凰,是翱翔九天的鳳凰,可你卻把我媽媽關進了鳥籠子裡,你斬斷了我媽媽的雙翅,害我媽媽在籠子裡抑鬱度日,你還時不時帶著你的小賤女人一起來籠子前,逗逗我媽媽!
我媽媽那麼心高氣傲,被你逼得鬱結在心,日日吐血。
到最後呢,你還要放出我那早已傷痕累累的媽媽給你謀生路,你帶著你那個賤女人謀劃著名怎麼逃出皇宮的時候,有想過,帶我母親一起走嗎?
我媽媽真是遇人不淑,撞上了你。」
「小寶,我錯了……」
宋堂主伸手想去撫摸小寶的臉,卻被小寶一巴掌狠狠拍掉:
「都是因為你,我和我媽媽在京城外被紮成了刺蝟!我好疼,我媽媽好疼!
要不是你害我和媽媽雙雙慘死,我媽媽不會至今還忘不了那一日的夢魘,我也不會到現在還長不大。
我是死胎,我媽媽去了地府以後,為了復活我,把自己的大半真氣都給了我,都好幾百年了,她現在還會動不動就心痛,胸悶氣短,為了讓我有長大成人的機會,我媽媽孤身闖北海,差點就被打死了!
我小時候總是體弱多病,前面幾百年,我連床都下不了,直到后土娘娘歸位,鱗宸姐姐才治好我。
我生病的時候是媽媽守在我身邊,我哭媽媽也哭,我難受媽媽也難受,我們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我和媽媽都已經快忘記當年那些痛苦往事了,你為什麼偏要出現!
你憑什麼當我爸爸你有什麼資格當我爸爸,你當初都不想要我,現在假惺惺的來哄我,有什麼意思!」
「小寶,爸爸真的知道錯了,小寶,爸爸沒有不要你,爸爸……」宋堂主話還沒說完,緊張伸出去的手就被小寶報復性地用力啃了口,等小娃娃再松牙,血已順著他的腕口,染紅了他的襯衣袖子……
「我討厭你,我警告你不要再想打我媽媽的主意,你配不上我媽媽!」小傢伙咬完就跳下沙發撒腳丫子跑了……
宋堂主擰眉忍著手上的疼痛,還想追上去:「小寶,不要亂跑——」
誰知那小傢伙倒是聰明得很,邊邁著小短腿往門外狂奔而去,邊哇哇亂叫喊人造謠:「嗚白君叔叔九蒼叔叔救命啊,我爸要打死我——」
突然被黑鍋千斤壓頂的宋堂主,此刻的臉色變化得有點亂……
我和月紅姐雙雙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真不愧是謝姐姐的大兒子!
兩分鐘後,莫名其妙被小娃娃攔住一通哭的白君黑著臉進屋,上來就找宋堂主興師問罪:
「老宋,你兒子說你要活活打死他?!荒唐,你可是我皇封堂的堂主,生前你拋妻棄子的黑歷史還不夠丟人嗎?
現在你老婆沒有一刀將你這負心漢劈兩半,已經算是對你開恩了!
如今你老婆好不容易把你兒子拉扯到這麼大,你白撿了個便宜大兒子,你有什麼不知足的!
謝令姮到底有多讓你厭惡,你現在還不肯放過她的孩子,你別忘了,那孩子身體裡流著你一半的血!」
無辜被白君劈頭蓋臉一頓罵的宋堂主也不解釋,只低著頭一遍遍懺悔:「我錯了……從頭到尾,我錯得離譜,白爺,我該怎麼辦……」
白君瞥了眼他的神情,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忍不住問下去:「老宋,究竟怎麼回事?」
宋堂主面如白紙地哽了哽,說不出話來。
月紅姐趴在沙發上好心給他解釋:「堂主沒有要對那孩子下手,那孩子造謠呢!是那孩子記著堂主當年辜負了他母親,現在正想法子報復堂主呢。」
白君一頓,不敢置信:「這樣嗎?」
月紅姐點點頭:「嗯哼,誰讓咱們堂主自己當年不做人,逼著嫂子打胎,這下好了,被親兒子記仇了吧!」
「當年,我沒有逼姮兒墮胎……」宋堂主找個位置坐下來,疲倦地彎腰,雙手捂著額頭,痛心疾首。
月紅姐好奇追問:「嗯?沒有逼嫂子墮胎?那,當年那藥墮胎藥,又是怎麼回事?」
宋堂主心酸哽咽道:
「當時朝局動盪戰事吃緊,後宮之事,都是貴妃負責,我根本沒有得到姮兒懷孕的消息,更沒有讓人端墮胎藥給姮兒……
我雖然渾蛋,但那時我膝下還沒有皇子,就算我不喜歡皇后,我也不會親手害死我的孩子……
我是在城破之日,死前的最後一刻,才得知姮兒懷孕了。我若知道,姮兒有了我們的孩子,我定死也不許姮兒帶兵出城……」
月紅姐斟酌道:「所以,當初那碗墮胎藥是貴妃自作主張,打著堂主你的旗號,給嫂子送過去的!」
宋堂主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惆悵的深呼吸,思紂很久,還是決定問一問他:
「宋堂主,你還記得……你幼時曾和一個小女孩玩得好,小女孩後來因為生病了,要去萬安寺拜師養病,她喜歡梅花,臨走你還特意塞了一束梅花給她,一遍又一遍地和她說,等她回京,就娶她嗎?」
宋堂主揉著太陽穴,沉默很久,道:
「嗯,記得,那時我們都在京中的學堂讀書,我雖然是皇后嫡子,卻自幼就不受寵,我上面還有兩個庶皇子哥哥,我的太子之位,隨時都會搬家,落到他們手裡。
父皇命我們去京中的辰瀾閣學堂讀書,那時朝中大臣都覺得我這個太子當不久,便各自站隊,討好我兩個哥哥,連自己的兒女都要千叮萬囑,不許他們和我玩,要他們多巴結我的兩個哥哥。
只有那個小女孩,她很乖,很善良,別人欺負我,都是她出面幫我解決,為我撐腰……
她喜歡梅花,她和我說,她叫小梅。我也,很喜歡她,可後來她生病了,她的家人把她接了回去,要她去很遠的地方治病,我是向她承諾過,等她長大了,回來我就娶她。
可她,紅顏薄命,早逝了……」
「紅顏薄命,早逝?」
我聽得腦子犯渾,他頷首:
「那時,我只是個隨時都可能被廢的太子,回宮後我不敢向父皇母后提及她,我怕我會給她帶來麻煩。我也不敢派人去找她,畢竟,我連自己還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越長大,反而越後悔當年給她那個承諾,不是因為不喜歡了,而是……太危險,我怕她,會因我而死。
直到我十四歲那年,兩個哥哥相繼出意外,一個亡故,一個殘了腿,我這個太子才總算是坐穩儲君之位,在朝中被人稍稍重視些。
那時我再派人去找她,萬安寺的人卻告訴我,她早就病死了……」
我咬住唇,「你確定、她死了?」
宋堂主長長呼了口氣:
「七歲的事,到我十四歲那年,已經開始記憶模糊了,我只記得她是學堂院長的外甥女,只是學堂院長在我十歲那年被父皇砍了,我調查過他的親屬,卻發現他唯一的妹妹也在他死後病逝了。
沒辦法,我只好讓人去問萬安寺的寺主,查當年京城前往萬安寺養病的官眷,倒是真的查到了,只是時間上有點偏差,但不排除當年小梅在路上去了別的地方耽擱了時間的可能。
但那位養病的女孩,在入萬安寺的次年就病死了,墳就在萬安寺的北面山崗上……我登基稱帝後,才有機會出宮祭奠她。」
說完,宋堂主難受地紅著眼,稍稍抬頭,問我:「你怎麼突然問起這事了?這事……我只和貴妃說過。」
白君也提起興趣:「難道,你不會還認識他的貴妃吧?!」
我無奈地沉聲道:
「我不認識什麼貴妃……這事是月紅姐和我說的,當初我和九爺鬧彆扭,她拿自己經歷開導過我。
她說她曾滿心歡喜地回京要嫁一人,可那人,卻忘記了六歲那年,拽著她的馬,強行塞給她一束紅梅花,一遍遍向她承諾,等她病好回京,就娶她……」
宋堂主的眼淚頃刻就在掌中濕了一片,不敢相信地哽咽顫聲問:「什麼!小梅,是她……」
月紅姐沒心沒肺地托腮說風涼話:
「得了,玩脫了吧!從前堂主你只知道嫂子少時在閨中就傾心於你,萬萬沒想到,你倆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最先動心的人,反而最先辜負了真心。」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宋堂主抹了把眼淚,突然起身朝外奔去。
我們三一僵,月紅姐慌忙追問:「堂主你、你去幹嘛啊!」
宋堂主嗓音沙啞:「我、去找我大兒子,求他幫我說說好話!」
「說好話……」
瞧月紅姐那表情乾巴在臉上的模樣,我敢確定,她肯定和我想的一樣——
就謝姐姐那個聰明到我和白君、月紅加在一起都未必能玩得過的兒子,他不耍自己這個白撿的便宜老爹就不錯了。
還幫他說好話……
「痴人說夢。」
我們三同時說出了這四個字……
說完,彼此都驚住了!
白君單手撐著腦袋,歪靠在椅子上,啪的一聲展開手裡摺扇,一雙上挑勾人的狐狸眼妖冶昳麗:「英雄所見略同啊諸位!」
月紅姐乖乖湊到白君身邊去,拉住白君的袖子賣萌:「白爺,摸摸!」
白君垂眼看月紅姐,情不自禁地滿意挑唇,熟練合上扇子,用扇頭緩緩抬起月紅姐下頜,語調也是無盡溫柔:「怎麼了小紅兒,又想要什麼?」
月紅姐狡黠一笑,不客氣地將雙手送上去:
「九爺給白爺的仙丹……九爺手裡的仙丹最好用了,白爺你肯定沒用完,給我嚼兩顆唄!」
白君眉眼攜笑的無奈道:
「你這丫頭啊!本君手底三百草仙,胡黃柳灰白,還有清風,草木,誰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找本君索要東西?也就只有你,打小就沒規沒矩,仗著本君寵你,什麼都敢要,下次是不是連本君的內丹都要啊?」
月紅姐曉得白君是在逗她,臉皮極厚地化成原形,撲進白君懷裡,粉尖尖狐狸耳窩在白君的脖子裡,小腦袋瘋狂往白君胸膛上蹭,乾淨的粉紅狐爪勾起白君胸前一縷銀髮,大膽嫵媚地繞啊繞,
「月紅怎麼可能會要君上的內丹,月紅沒大沒小,還不是君上您慣的!哎呀君上,你就給月紅幾顆嘗嘗唄,你都被月紅看見了,肯定早就料到月紅會找您要。」
月紅姐說著,還昂起一雙水靈靈,勾魂攝魄的狐狸眼,一眨一眨地看白君。
與白君親昵的模樣……突然就讓我明白為什麼古代禍國妖妃都被稱作小狐狸精了!
而白君如今,好像越來越適應月紅姐的親近了……
「你啊,鬼機靈!」白君拿她沒辦法地翻手化出兩粒仙丹,寵溺憐惜道:「特意給你留的,乖一點,下次需要,本君再去找老九要。」
「謝謝君上!」月紅姐張嘴就將白君手裡的仙丹吞了,吞完揉揉小肚子,還不樂意走,順勢蜷在了白君的腿上。
白君見狀好笑道:「臭丫頭,你這麼貪?」
月紅姐晃了晃狐狸尾巴,在白君懷裡找個舒服的位置窩下,任性道:
「我現在是狐狸,可以在君上懷裡久留,君上身上香香的……吃完仙丹得立即運功調息,我在君上這,要是萬一練功練岔了,君上還能順手幫我一把!」
「你如意算盤繃爺臉上了!」白君眼底的寵愛藏匿不住,彈了下月紅姐腦門,「小笨狐狸!」
我捧著臉坐在沙發上,興致極高地看著兩人親昵。
白君察覺到我探究的目光,好奇撐住腮幫子問我:「小漓在想什麼呢?怎麼這個表情?」
我噗嗤笑出聲,故意打趣:「在想,白君你和月紅姐越來越有夫妻相了!」
月紅姐頓住,下一秒,把腦袋藏進了尾巴里。
白君愣了一瞬,緊接著又展開摺扇給月紅姐扇扇,口是心非:「小妮子慣愛口無遮攔開玩笑。」
嘖,還害羞上了。
我扭頭,餘光無意掃見門口一抹轉瞬即逝的青色衣角……
是狐天明。
看見這一幕,不曉得他心中會作何感想……
中午,外面下了雨。
雨後海棠花殘落了整條青石小道,我一個人無聊,就踩著青石板,流連在花樹下撿沒有被泥水弄髒的整朵海棠。
才撿了一小捧,前路就掃興地多出了一雙繡玉蘭花的白鞋……
視線抬起,正是穿著一襲白紗裙,打扮清雅的蓮芯。
看這陣仗,不用想,又是來找茬的。
我不耐煩地站起身,開門見山問道:「你這次,還想演什麼?提前告訴我,我配合你!」
蓮芯揚起唇角,不懷好意地璀然一笑,驀然二話沒說就抬起手掌蓄滿銀霧狀法力直直朝我心口劈過來——
這次不玩陰的了?!改玩明了!
我嚇一跳同時腦子裡也冒出了兩個字:「完了……」
然而,令我做夢都沒想到的是,電光火石間,她劈向我心口的那團法力竟在離我身體還有不到二十公分距離時,被我心口陡然綻出的一道紅光給強勢擋了開——
且,以迅雷不遮掩耳之勢兇悍地反噬了回去。
蓮芯頓時被一股強力給拍飛出十幾米遠,清瘦的身子像個斷線的風箏似的,狼狽地重重摔在地上!
捂住胸口就猛噴出一口鮮血。
那落地的巨響震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生怕摔得太猛將她原地摔得骨頭散架了……到時候不好交代啊!
我不明狀況地低頭看看自己胸口,又用手摸摸,我的心臟……沒有任何異常啊,身上也沒有帶任何東西。
難道……
是她研究出來的新型碰瓷手法?
嘖,時代在進步,花妖的碰瓷技術也在不斷升級。
為了往我身上潑髒水,她還真是不遺餘力啊!
見她黑著臉踉蹌爬起身,我立即往後驚跳一大步:「你別過來啊!我剛才可沒碰到你,你再這麼碰瓷當心遭雷劈!」
她聞言,不屑地蔑視我,張口想諷刺,卻倒霉得被一口血沫子堵住了嗓門眼,還被嗆咳嗽了。
「咳……」她自己玩脫了把自己摔出內傷,還不忘噴著血,要強的冷眼剜我,嘴上不饒人:「呵,你果然、有本事!我如今,還是殺不了你……我告訴你,我們的帳,不死不休!」
我呵呵乾笑,繼續後退:「你喜歡不死不休,那隨你嘍。」
她不死心地化作一陣風颳到我面前,仍自欺欺人地用假話來刺激我:
「你看,無論發生什麼事,在什麼情況下,你我之間,九爺都會選擇我。就像,這回,我說你是奸細,九爺,就真將你當做奸細處置了……」
是是是,他白天將我當奸細,晚上拿我暖被窩。
「我若是你,早就識趣地離開九爺了!你以為,你死皮賴臉地糾纏他,賴在他身邊不走,他就會回心轉意了?我告訴你,我和九爺,有近二十年的情……若我當初主動一丁點,就沒有你的事了!」
對對對,你能在九蒼身邊隱藏真實身份二十年,能被九蒼時刻不敢鬆懈地防了二十年,確實是你的本事!
「九爺是我的,我會證明給你看。我知道你不是奸細,但祝漓,我就是要借奸細這個罪名,毀了你!祝漓,咱們鬥了這麼多年,這次,我不會再輸給你了。」
「祝漓,你很快,就要出局了!哈哈哈……」
她說完這些話,便發瘋地大笑著揮袖走了。
讓我有種,她今天沒吃藥的感覺。
等她背影消失在屋後了,狐天明才從紫藤花架深處走出來,望著與自己印象中完全不相似的蓮芯消失的方向,臉色凝重。
我找個網兜把海棠花裝進去,「我剛才可沒碰你的小蓮花妹妹哈!你別裝瞎誣賴我!」
狐天明臉色難看地沉聲啟唇:「我都、看見了,是她先對你起了殺心,下了狠手……」
「我可沒那麼大本事與她抗衡,這次又不知道要怎麼演,怎麼編排我,天明大哥,有句話我還是想提醒你,你也許,真的看走眼了,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小蓮花妹妹。
你還是,稍稍留個心眼吧,當然,你要是打心底篤定你這個蓮花妹妹是好人我們都是壞人,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們污衊欺負你的蓮花妹妹,你可以當我剛才什麼也沒說。」
我把紅色網兜揣進口袋裡。
狐天明沉默了片刻,再抬頭,眼底浮起幾絲歉意:「你還願意叫我天明大哥……你不恨我,跟著小蓮花一起,逼九爺對你下手?」
我拍拍袖子漫不經心道:「這點小事算什麼?還不到恨你的地步呢!再說,以前咱們之間沒有誤會的時候,你對我,也不錯。哎,誰還沒有個犯糊塗的時候呢。」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在此之前,我甚至都沒在心裡替你和月紅分辯過……」
「人之常情嘛!蓮芯是你的好妹妹,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肯定要比我和月紅姐的申辯更值得你信任。」
「月紅……是我對不起她,她肯定,對我失望透頂了吧。」狐天明後悔地低下頭,哽咽嗓音越來越輕。
我不客氣地挑明真相:
「嗯,本來你不信她,就因為蓮芯的幾句話沒有證據便斷定她和我是內奸,她就已經很傷心失望了。
她在外淋了一夜的雨,應該無數次希望,你能出去見見她,或者給她送把傘,哪怕簡單做些什麼,讓她曉得你還在意她……
但凡你當晚有一丁點表示,她就不會陷進窒息的絕望中。
可你呢,次日一早才肯見她,一見面就逼她戴上那對可以監視束縛她的法器,你這不是等同於往她心口扎一刀,拔出來,再扎進去一次嗎?
你沒發現,從那以後,月紅姐就再也不將任何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嗎?你後來去見她,向她道歉,可你,又說了些什麼混帳話?
你驕傲不肯低頭,總想著說服月紅姐,你嘴上念著自己有錯,心底卻倔強地認為月紅姐錯更多,且直到那會子你還口口聲聲指責月紅姐是內奸……
你或許喜歡過月紅姐,但你,並沒有把月紅姐放進心裡,好好呵護,你的心,永遠都只裝著一個蓮芯。這樣的你,如何不讓月紅姐失望。」
狐天明愧疚得濕了眼眶,自嘲笑出聲,喃喃重複:「是啊,這樣的我,如何不讓月紅失望……如何,對得起,曾經的我們……」
哎,人啊,總是在失去後,才能驀然發現,曾經自認為可有可無的那個人,原來對自己,竟很重要。
造孽,報應啊!
下午,我和樂顏趁著天氣涼爽進城逛了商場,還買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
直到晚上七點,我倆才開心滿足地回了家。
因著之前和九蒼有約定,為了不破壞九蒼和白君的計劃,我和九蒼白天儘量少接觸,到晚上他再進我屋陪我。
所以這一陣白天我幾乎都在外浪,但一到晚上八點,我就會準時滾回房等他過來,不然九蒼那個小心眼的總覺得自己吃虧,還亂吃飛醋,連樂顏的醋都吃!
回到家,樂顏先拎著一大包零食去找她的親親對象趙青陽了。
我提著東西剛要上樓,卻被走路東倒西歪的小狐丫給突然出現一把抱住:「姐姐……」
我嚇了一跳,看清是她,還以為她嘴又饞了想來找我要糖吃,就大度地掏出一包棒棒糖給她:「丫丫,吶,特意給你買的!」
丫丫昂頭,一張小臉紅得嚇人。
醉眼迷離的,像偷喝了誰家的酒水。
但身上又沒有酒味!
我趕緊摸摸她的額頭,還挺燙手,著急握住她的肩膀問道:「丫丫,你生病了?你怎麼了?」
丫丫晃了晃腦袋,身體還是重心不穩,眼皮子都快要睜不開了,但還是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急切向我通風報信:
「姐姐!快去救,九爺……剛剛蓮芯、給九爺的茶水裡、下了藥!我偷嘗了,好暈,渾身都熱……姐姐,你快去救九爺!不然,蓮芯就把九爺給、睡了,快!」
她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邊努力把我往外推。
「下藥?」
我心下一慌,扭頭,目光正好撞見了匆匆趕來的謝姐姐,謝姐姐穩重地將小狐丫從我懷裡接過去,另給了我一枚巧克力色的丹藥,告訴我:
「這是解藥,他們在二樓最邊上的那間房,帝九蒼如今……處於特殊時期,蛟龍在現在這個階段是不能沾染上任何催情藥物的,不然就算他有數千年道行,也會失控。」
我接過丹藥明白地點點頭,提起厚重的裙擺就匆匆上樓,跑到二樓最邊上那間閒置的雜物房門口。
心跳劇烈地抬手,輕輕轉動門把手。
如我所料,門被反鎖了。
但我有鑰匙,鑰匙就在門口地毯下!
我緊張到雙手發抖,胡亂掀開地毯拿出鑰匙,把鑰匙插進鎖孔……
輕輕擰開。
門被推開了個縫,我看見一簾白紗後,九蒼歪靠在椅子上,一手撐著額,一手用力攥著椅扶手,滿額大汗地紅著臉咬牙喘息堅持道:
「本王說了,本王對你不感興趣,滾!」
而他面前的女人則不管不顧,恬不知恥地拉開自己肩頭衣物,露出膚若凝脂的玉肩,嬌體纖細柔軟地往他腿上一撲,刻意放軟聲細語撩撥:
「九爺,蓮芯知道九爺現在很難過,九爺如今處於特殊階段,沒有女人,是熬不過去的……九爺,蓮芯願意,把自己獻給九爺……」
說著,還抓住九蒼的手腕,將九蒼的手往自己肩頭帶,媚眼如絲地誘惑九蒼:
「九爺,你摸摸,蓮芯的身體,還為九爺守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