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皎皎明月下那對甜蜜相處的母子,宋堂主泛紅的眼眶再次盈滿淚光,痴痴瞧了謝姐姐與自己的兒子半晌,抬手抹掉眼淚。
轉身離開。
「宋堂主……」我欲言又止。
山茶花姐姐撈住我胳膊不許我勸他,怨念極深地冷冷道:
「他是沒臉再向謝大人懺悔了!他有什麼資格做子齊的父親?
當初他得知我們大人懷孕,第一反應可是讓自己的青梅竹馬端落子湯給大人墮胎!要不是我們大人堅決不從,這個孩子早就胎死腹中了!
他現在在這裡裝什麼深情,活著的時候,他有一日在意過我們大人,有一日,想過放這個孩子一條生路,讓他平安長大嗎?
現在一無所有了,才曉得回頭來找我們大人,你這昏君的算盤珠子都快打我臉上了!
怪不得你是亡國之君,就你這蠢樣,任人唯親,識人不明,你活該落得如此地步,錦繡江山被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讀過兩年書的白面書生給奪了去,活該你出身皇族,卻不如一個只會餵雞逗鳥的年輕書生會治理江山!
你這種人,載入史冊口誅筆伐三萬年都不為過!」
山茶花姐姐越說越激動,我瞥見謝姐姐拉著小娃娃朝我們這邊走過來了,趕緊晃了晃山茶花姐姐胳膊提醒她別再罵了。
山茶花姐姐在看見謝姐姐迎面走來後,瞬間老實地閉了嘴,一改方才氣到臉紅的兇悍模樣,迅速變臉,裝作什麼也沒發生,賠笑著主動迎上去,
「大人!哎呀小齊齊也來啦?來,姐姐看看小齊齊最近長高了沒有?」
說著,還熱情地將小娃娃抱起來掂了掂:「嗯,長高倒是沒有長高,體重卻重了不少!看來白竹大人將小齊齊照顧得很好!」
小娃娃也乖巧地摟住山茶花姐姐脖子,奶聲奶氣地懂事道:
「白竹姐姐很喜歡小寶,須慕淮哥哥給白竹姐姐的零食,白竹姐姐都偷偷塞給了我!
小寶在酆都神宮的伙食可好了,小寶半個月都長胖四斤了,不過后土姐姐不許白竹姐姐再那麼餵我了。
后土姐姐說長胖容易減肥難,白竹姐姐要是再亂餵我,我會變成小葫蘆,等媽媽回冥界肯定會掐死白竹姐姐的。」
山茶花姐姐聽完噗嗤笑出聲:「娘娘還是很了解我們大人的!白竹大人她就喜歡玩小娃娃,大帝和娘娘的小龍崽她不敢下手,就曉得折騰我們的小齊齊。」
「上次我也是這麼和白竹姐姐說的,我還告訴白竹姐姐,山茶姐姐說白竹姐姐這麼愛玩小孩子,明明可以和南尊哥哥自己生一個的,隨時隨地都能盤,白竹姐姐聽完就火冒三丈,還說等山茶姐姐回了酆都神宮,一定將山茶姐姐揍成花肥。」
山茶姐姐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不是,你小小年紀怎麼就學會賣隊友了呢,這是不對的!」
小傢伙趴在她懷裡調皮地扮了個鬼臉。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呢?我好像聽見你在罵誰,活該載入史冊口誅筆伐?」謝姐姐鎮定的面無表情淡淡問。
山茶花姐姐心虛地嗆咳出聲,囫圇忽悠:「啊,我罵、罵一個故事角色呢!」邊說,還邊不忘用胳膊肘碰我,悄摸向我求援:「你說對吧小漓……」
我立即站直身,配合地連連點頭:「對、對啊!我們在討論一個古裝劇的皇帝,嗯,他是個……識人不清的笨蛋皇帝。」
「說到古代、皇帝。」
謝姐姐倒是沒有再深究這件事,話題一轉,換到另一個方向:「冥界那邊,交代了個新活。
也是關於古代皇家的,是,錦國的一位祭司,先前冥府看中他的能力將他留在冥界任職,沒想到他近來竟擅離職守,悄悄來凡界了。
寒衣節冥王點卯安排來年事宜,他缺席了,無常殿下午傳話來,冥王讓我們在陽界打探一下,看看那位祭司究竟是為何滯留陽界遲遲不歸,待到合適時機再將他帶回冥界受審。
礙於那位祭司之前在冥界工作挺踏實努力,所以冥王法外開恩,不讓我們用拿人的方式去尋他,還另外交代,如果他在陽界有什麼心愿未了,可等他解決完私事後再將他提回判官殿審理。」
「錦國祭司?是不是那位姓段的陰官?我記得看管命閣的文官中,就有一位生前乃是祭司……就是那位段大人!
他為人還挺不錯的,從前我每次去命閣給娘娘調卷宗,他都會很體貼的幫我找東西,有時卷宗放得高,也是他爬上去一份一份不厭其煩地給我翻,他,倒是挺喜歡梨花的,常穿一件白衣,白衣上繡著梨花,辦公的桌案上也常年養著一枝白梨。
他的同僚之前都笑話他是梨花痴。」
「我猜,他酷愛梨花,是因為他心愛的女人名字裡帶梨字吧。
下午,我找到了他,確如冥王殿下所料,他在凡間有私情未了。他心愛女子的轉世得了癌症,他擅離職守私自離開冥界,就是為了陪那個姑娘抗癌。
那個姑娘父母早年出車禍雙雙亡故了,現在醫藥費都是大伯大娘出的,但大伯大娘也有自己的小家要照顧,所以他們只負責出錢,不負責照顧,只找了個護工陪在她身畔,每日按時給她送去三餐,確保她不會餓死就行了。
而那個護工也是個拿錢不幹事的懶貨,經常自己跑出去玩,耽擱給人家姑娘吃藥換吊水的時間,他知道那姑娘過的不好,總受委屈,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守著那個姑娘。
我並沒有現身打擾他們,畢竟,那姑娘也沒幾天好日子可活了。等那姑娘壽數盡了,他應該自己就會回去向冥王負荊請罪。
我們如今要做的,唯有稍微留意著他點,避免他為了那個姑娘做出什麼擾亂人間秩序的事就行。」
山茶花聽完謝姐姐的話,唏噓道:
「原來溫柔儒雅的段大人還真是個痴情種,說來段大人的命也確實苦。聽說段大人生前是個孤兒,剛出生父母就被山匪殺害了,他也被山匪丟進了河裡,差點溺死。
幸好他遇見了路過的錦國大祭司,大祭司見他可憐便將他撈上來帶進自己的府邸交由下人養著,他剛學會說話就因太聰明了,被大祭司收為關門弟子。
大祭司於他而言,如師如母,對他恩重如山,可惜他還沒長大,大祭司就意外去世了,他因為大祭司的死,恨了自己師父的夫君,當朝帝王很多年,後來也是為了給大祭司報仇,才舉兵謀反,最後謀反失敗,拔劍自刎了……
我聽他的好友說,彼時皇帝壓根沒打算追究他謀反之罪,讓他死,是他自己寧死也不願替自己師父原諒暴君,才很有骨氣地舉劍自刎了,後來皇帝將他葬在他師父身邊,他剛下冥界時,有好幾年都很自閉,不愛與人說話。
但,說來也奇怪……按理說,以他的資質與功績,並不足以讓上頭開恩,破例將他留在陰間做陰官……
大人您當年被判官看中,也是因為您活著的時候身為一國之後的確做了許多造福百姓的事,後來也是為了京城百姓才戰死的,而他,是因報仇而死,還是自殺……
這種情況,不將他丟進枉死城就已經算是他命好走運了,為什麼冥殿卻特意降旨,將他留在命閣供職……大家都說,他其實是走後門的關係戶。
但至今,也沒人曉得他究竟走的是誰的後門……他好像,真和地府的所有大人們都不熟。」
謝姐姐緩了緩,道:「聽說,是因為他的師父。」
「錦國大祭司?」
「嗯,那位大祭司好像不是普通凡人……」
錦國、大祭司……
我越聽這些名稱,越覺得很熟悉……
好像,在夢裡,我也是位大祭司,我所在的國家,也是錦國!
不知為什麼,聽他們提起這些,我會莫名地心慌意亂,局促不安。
伸手抓住謝姐姐胳膊,我控制不住的緊張,低聲追問:「錦國,大祭司,又是做什麼?」
謝姐姐見我神色不對,擰了擰眉沒接話。
山茶花姐姐抱著小娃娃淡定給我解惑:
「錦朝處於中期時,皇帝比較信奉神明,經常讓身邊的巫師替自己卜卦詢問天命,後來就誕生了祭司神宮靈潭宮。
靈潭宮之主前幾任被稱為國師,後群臣諫言彈劾靈潭宮國師手中權利過大,不但可司祭祀,還能參政,他們希望利用國師的本事得到上天庇護神明庇佑,卻又害怕國師的靈力過強擾亂朝堂,引起江山動盪。
所謂擾亂朝堂,無非是害怕國師的存在損傷自己的利益罷了,後來皇帝在群臣的逼迫下,革國師之職,改國師之稱為大祭司,並且不允許大祭司再上朝參政。
從那往後,大祭司就成了專司皇宮祭祀的人員,專門服務於皇室。
如果皇室哪個妃子娘娘中了邪,或者久病、懷孕等需要祈福,皇帝就會宣召大祭司前去作法,而且皇帝若有拿不準的事,也會請大祭司卜卦詢問上蒼的意思,時日長久,大祭司就成了帝王與天上神明溝通的重要媒介。
到後期,大祭司的權利被代代削弱,雖然連個官都稱不上了,但卻是帝王家不可或缺的特殊人物。
直到又百年後,錦國出了位特別厲害的女大祭司,據傳那位大祭司有長生之軀,也是錦朝建立靈潭宮以來,靈力最強的一位大祭司。
旁的大祭司詢問天意需要卜卦細算,而她只消掐指一算就能洞察一切,她揮袖就能呼風喚雪,一個眼神就能令百花殺盡,容貌也是極為美艷精緻,她執掌靈潭宮數十年,便前後有三任君王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女大祭司……
我心底那股子不安愈發強烈了,暗暗捏緊雙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接著細問:「三任君王?」
謝姐姐接上山茶花姐姐的話,說下去:
「嗯,她剛赴任時,老皇帝垂涎她的美色,幾度想將她囚在皇宮占為己有,但她實在太強大了,並沒讓老皇帝如願。
新皇登基,史書記載,由於大祭司容貌青春永駐不會變老,新皇到四十歲時,大祭司仍年輕貌美仿若二八年華的俏麗小姑娘。
新皇曾在做皇子時被囚禁過,而大祭司,正是他那段昏暗歲月的唯一救贖,他受過大祭司的恩惠,一開始認大祭司為姐姐,對大祭司言聽計從百依百順,為君倒也公正嚴明,治理江山穩重踏實。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新皇骨子裡的貪婪自私便也慢慢暴露出來了,不但荒廢朝政,還大肆選妃擴充後宮。
最後竟還迷戀上了大祭司的美貌,像他爹一樣,幾度欲將大祭司占為己有,連纏綿病榻時,還想著下旨讓大祭司給自己陪葬。
可惜這道聖旨被下一任帝王給當著他的面燒成灰燼了,他也因此,被活活氣死。
不久,第三任君王臨朝稱制,整肅了整個朝堂。
但,史書記載上說,那位君王,其實是從靈潭宮出來的,乃是方才那位新皇的親侄子,他與大祭司,在靈潭宮便舉止親密,行為曖昧。
所以,他稱帝不到半個月,就下旨冊封了那位大祭司為皇后,朝堂雖有反對的聲音,但他仍一意孤行,堅決要將大祭司娶到手。」
皇帝的侄子,靖王世子……
稱帝,冊封皇后,好像都對上了!
「後來呢?」我迫不及待地問。
謝姐姐道:
「後來朝上百官仍以祭司成為皇后入主皇宮恐會擾亂江山社稷為由,逼皇帝處死皇后,皇帝,終究還是對大祭司產生了疑心。
大祭司只做了三個月的皇后,就在冬天的一個雪夜驟然薨逝了。
關於大祭司的死因史書上並沒有明確記載,我當年也只在宮裡收藏的前朝舊史十三卷里看過關於這位祭司的記載,舊史十三卷,有三卷提到了這位祭司,林林總總,就是剛才我說的這些信息。
不過,上面還記載了,祭司皇后薨逝後,皇帝不顧百官阻攔,親自為皇后扶棺入陵,而且,還執意要在皇后的墓碑上,寫明皇后雖為錦國靈潭宮大祭司,但也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唯一的皇后。
縱使段大人下去後,大家都猜測他師父當年是不是被自己的夫君親手所殺,段大人因此才會走上謀反的路,可我倒是認為……
或許,這事另有隱情,大祭司,也許真的是突然暴斃呢?
畢竟,我不相信一位帝王會為了做戲,真的空置後宮數十年,直至殞命的前一刻,還心心念念著要與皇后合葬。
唯一可惜的是,關於這位帝王與大祭司的記載在錦朝後期就已經被皇室抹除得差不多了,至我生活的那個朝代,史書上已經找不到多少關於他們的記載了……
或許,有我沒看見的,但按照我對史官整理皇家史冊的尿性了解,如果史官在比較重要的皇家史籍記載上刻意將誰人的記載著墨減少,生平經歷大多一筆帶過,那別的史冊上,肯定記錄得更少,甚至,沒有。」
我記得,夢裡我是被阿九抓破了心臟而死……
那時有沒有下雪,我不曉得。
可能,真的只是巧合吧。
那個夢我和九蒼說過,如果真的發生過,他……應該會告訴我。
「對了,你為何突然對錦朝大祭司的事,如此感興趣?」謝姐姐好奇問我。
我如實回答:「我之前做了個夢,夢裡我的身份也是錦朝大祭司,但不知道和你說的那位,是不是同一個人,聽你的描述,我和她相像又不像……我怕,我和她,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謝姐姐沉默片刻,道:「應該不可能,你、不會是她。」
「那我為什麼會夢見她?」我問。
謝姐姐面無表情的思紂道:「你不也說了麼,你覺得夢裡的你和她,相像又不像,應該是碰巧。」
說完,她將小寶從山茶花姐姐懷裡接過去。
想了想,又道:「這事,問過帝九蒼嗎?」
我點頭。
「那他有說什麼嗎?」
我頓時老臉一紅,尷尬道:「他說我做夢也不老實……想像力挺豐富。」
謝姐姐點頭:「那就是了,應該是巧合,或者你無意撞到了某種力量,才會在夢裡多了一重身份,用這重身份去經歷新鮮事物。」
我似懂非懂的低喃:「這樣嗎。」
謝姐姐抱上小崽子:「天晚了,該回去了。」
我頷首:「哦。」
……
翌日,李總那邊給趙青陽打了電話,說他老婆出事了。
趙青陽帶著湊熱鬧的我和樂顏一起趕過去,摩托停在李家豪宅大門外,趙青陽剛打算抬手敲門,我們三就同時留意到了李家的院牆上,被人用血畫了巴掌大的神秘符咒……
「嚯,這孟二小姐倒是挺狠啊!這可是能殺厲鬼的硃砂狗血奪命符,看來孟二小姐的確曉得柳小北就跟在她身邊,要不然也不會找人搞出殺氣這麼重的這玩意。」
趙青陽扒在牆頭上仔細欣賞片刻,拿出手機給李文發消息。
不多時,豪宅內就有人過來開門迎我們進去。
迎接我們的老管家並未和我們搭話,只是將我們帶到李文與孟小葡居住的那棟樓,我們成功與李文碰面後,老管家便陰沉著臉識眼色地退了下去。
幾天沒見,李文的精神看起來更加萎靡不振,臉色也甚是憔悴。
向來幹練且一絲不亂的短髮此刻被他撓得像團雞窩。
他面上發灰的捂著腦袋頹廢坐在真皮沙發上,兩隻眼眶烏青,疲倦地緩緩描述情況:
「前些天,你們告訴我,我太太還是背著我用了不乾淨的東西。我擔心她,所以回來後就悄悄替換了她用的那盒美容粉。
誰知她竟只用一次就察覺出美容粉被人調包了,她的臉,好像又變了回去。
這兩天我太太很煩躁,也不肯出門,總說自己長得不夠美了,出門會被別人太太笑話。她逼著我把美容粉還給她,我實在不忍見她那樣痛苦難熬,無計可施,只能把美容粉歸還了回去。
誰料到,我太太昨天晚上用過後,也不清楚是誰向我們的對家泄露了我和太太,還有小北三個人在大學時期的過往,我們的對家就將那些往事加以杜撰,添油加醋的發到我們的圈子裡。
一時間,那些愛挑事看熱鬧的合作商太太們都在群里艾特小葡,還故意刺激小葡,說小葡這種行徑,算是第三者。
昨天半夜十二點,這個消息就被媒體鋪天蓋地的發送到網上,還買了熱搜,我岳父得知此事,一氣之下放話不再管小葡了。
小葡瞧著網上如潮水般的謾罵與詆毀,氣得一夜都沒睡。
我一邊立即讓公司的公關處理網上這些輿論,一邊又擔心小葡承受不住打擊會出事,我太太一夜沒睡,我也一夜沒合眼。
早上五點,小葡好不容易睡下了,我本來也想鬆口氣緩緩,誰知剛到六點,小葡就突然驚醒,然後就開始發瘋大叫,總說小北……又來找她了,還把屋子砸得亂七八糟。
我阻止了她兩個多小時,她還是不受控制的發瘋,我怕她再這樣下去會真出什麼事,就讓家庭醫生給她打了針鎮定劑,她現在才躺下,但,狀態很不好……」
孟小葡和柳小北在大學時期與李文的愛恨糾纏被人泄露給了李文的對家……不出意外的話,這事應該是柳楠乾的。
她倒是聰明,曉得自己沒能力對抗資本,就慫恿資本對抗資本。
她想替姐姐抱不平,李文的對家想讓李文一無所有,她們目標一致,理念不謀而合,自然也會是最契合的合作夥伴。
「先讓我們去看看李太太的情況吧!」趙青陽捻著手裡菩提珠淡定道。
李文心煩氣躁地再次撓了把烏黑短髮,站起身,帶我們上樓去他太太孟小葡的臥室。
高檔的鑲金邊雕花紅木門被李文從外推開,裡面是間將近二百平、裝修奢華氣派的房間。
房間內不但有健身區、辦公區,還有休閒娛樂區,嵌進牆體的大電視都快有我家臥室一堵牆的面積那麼大了!
地上還有飛濺的花瓶碎片,隱約可見的幾滴被水沖淡的血液……雖然已經被收拾過,但依舊能讓人想像到早晨的場面究竟有多熱鬧刺激。
而李文說,孟小葡現在的狀態很不好……也並沒有誇大其詞,我甚至覺得李文的用詞已經很保守了。
打完鎮定劑的孟小葡此刻躺在兩米二的藍色蕾絲邊大床上,人的肉體是鎮定下來了,但一雙沁血的雙眸,卻瞪得大大的,目不轉睛地盯著天藍色床幔帳頂……
身上蓋著一層薄空調被,整個人的狀態十分詭異,直挺挺地躺著,似一具已經硬掉的屍體,還是受了極大冤屈,死不瞑目的那種。
樂顏緊張的握住我手指,趙青陽倒是對這種情況早就見怪不怪了,從容伸手揭開了她身上蓋著的空調被。
孟小葡此時是穿著一件真絲白玫瑰低胸睡裙睡下的,雙手交疊放在腹部,身體表皮上瞧不出什麼異樣,唯有一處頗為詭異……那就是她的身子繃得很用力,連每一根腳趾頭都繃得又緊又直!
許是趙青陽總盯著衣著不太雅觀的孟小葡看,讓李文覺得不舒服了,李文忍不住地開口詢問:
「我太太你究竟能不能治好,她到底怎麼了?」
趙青陽移開目光,平靜道:「還能怎麼了?撞邪了唄。自作孽不可活。能治,我當然能治,畢竟李總你又不是沒試過找別人,不是確認過他們的本事都不如我,才不得已打電話給我,把我喊來看事的麼?」
李文臉色一變,目露尷尬:「我、我那只是想多一重保障,畢竟我太太對我很重要。」
「是多一重保障也好,還是擔心找我會讓小顏知道你家的醜事也好,都不重要,反正我無所謂,你給錢就行。」趙青陽聳聳肩不正經道。
此刻的樂顏藏在我身後,略有幾分尷尬。
但李文更尷尬。
「說說吧,你前女友柳小北到底是怎麼死的,為什麼纏著你家太太不放?你和孟二小姐真的是在你與柳小北分手後,才正式在一起的嗎?」趙青陽吊兒郎當地問。
李文沉下眸色,壓低聲道:「干你們這一行,應該沒必要打探客人的隱私吧。」
趙青陽冷笑笑:
「你沒聽說過百因必有果,解鈴還須繫鈴人嗎?你太太現在被鬼纏住了身體,水鬼纏人有水鬼的解決方法,吊死鬼纏人有吊死鬼的解決方式。
你不告訴我,柳小北的死因,與你們三人之間的糾纏,我怎麼對症下藥,考慮是找個法子將柳小北送走,還是直接讓柳小北魂飛魄散。」
李文愣住:「魂飛魄散?」
趙青陽點頭:「如果你們之間的恩怨太深,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為了你們夫妻的生命安全著想,我肯定要提前做好打散她魂魄的心理準備,免得你倆都出事。」
李文低垂著腦袋想了想,謹慎問道:「你們知道小北,你們見過她?」
趙青陽道:「暫時還沒見過,只是通過一些渠道知道柳小北曾是你的前女友,和你在一個大學念書,僅此而已。」
李文聽完,緊攥的雙拳逐漸放鬆。
「她是,溺水而亡。」
李文面上浮起愧疚之色,沉沉說:
「我和小北確實曾有過一段戀情,但那只是年少無知時一場荒唐嘗試。
對,是我不好,傷害了小北,先愛上了小葡,但,我當時向小北解釋了,道歉了,小北是個孤兒,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身邊人也總是會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撮合我倆。
我心疼她,照顧她,但那只是出於對她的憐憫,我並不是真的愛她,我也並不想和她結婚,我不能因為別人覺得我倆合適我就真的要違背本心和她在一起,那和道德綁架有什麼區別!
不過我和我太太,的確是在和小北分手後才確定關係的,不存在我太太是第三者,是小北她總放不下,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糾纏我。
後來甚至還為了挽回我,謊稱自己懷孕了,約小葡見面,逼著小葡離開我,在學校到處散播我出軌的謠言,污衊中傷小葡。
我也請求過她收手,但她卻說,她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過我和小葡,那晚,她給我打電話,說約我在學校外見面,我要是不去,她就死給我看,我以為她是又在發瘋用死威脅我,誰知那晚,她真的溺水了。
警察說她是失足溺亡,我也分不清她究竟是意外身亡,還是自殺……她現在纏著小葡不放,就是為了報復我!」
「這樣說的話,柳小北纏上你們輕易是不會走了。」趙青陽氣定神閒道。
李文哽了哽,說:「如果她心裡有恨,應該衝著我來,都是我的錯,是我先對小葡動的心,她怎麼報復我都無所謂,我都認了。但是小葡她是無辜的……」
「那你希望柳小北,魂飛魄散嗎?」趙青陽直言不諱地問。
李文失魂落魄地走到沙發前坐下來,雙手捂頭,痛苦不已:
「我和小北曾有一段感情,我如今當然不想對小北趕盡殺絕,但是……她總纏著我太太也不是個辦法。
大師,你有沒有辦法讓小北不再過來,不能再靠近我太太影響我太太,如果有的話,能不能放小北一條生路。」
「有是有,但現在辦不了,需要等晚上才能下手。我們今天可能要在你這打擾一天了,等會我列個清單你去外面給我找齊材料。
晚上你們再按照我說的去做,柳小北如果願意善罷甘休的話,就順手將她送走,如果不肯和你們恩怨兩清,那咱們就只能讓她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趙青陽說完,李文精神萎靡地點點頭:「好,那就拜託大師和沈總了,我這就安排管家帶你們去客房休息。」
「行。」
臨走,我和樂顏忽然同時看見了一名白衣女鬼渾身滴著水,頭頂滲血,披頭散髮目光無神地出現在李文背後……
伸手,想要掐李文。
樂顏一驚,正欲驚呼出聲,卻被我及時抓住手腕強行打斷,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地拉出了李文夫妻的臥室。
樂顏一頭霧水地迷茫看我,憋到李文的管家將我們帶到客房,又迅速離開後,才忍不住問我:
「漓漓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提醒李文?柳小北就站在他的身後,想掐死他啊!」
我冷冷道:「掐死他也活該,滿嘴謊言一句實話都沒有的男人,柳小北早該纏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