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月紅是本君的!

  「鬼印……」

  我趁這個機會問他,

  「他們都說,被冥王蓋上鬼印的孩子活不過四歲,天生命短,可凡事都該有因,為什麼我那個哥哥會被冥王蓋上鬼印?」

  九蒼抬袖攬過我,讓我靠在他懷裡再緩緩,冷漠道:「被冥王蓋鬼印只是一種說法。冥界對於陽間人來說,還有許多未知的領域成謎,無法探索。

  陽間有功力的人只能瞧出來誰的身上有鬼印,卻不知冥界之所以在某些人身上留記號的真正目的。

  其實真相很簡單,某些前世作惡的鬼魂因一些原由陽壽未盡就下了黃泉,暫時不能入地獄受罰,這段空窗期,冥界為了緩解地府鬼牢的壓力,就會先將他們扔進輪迴道,隨便找個缺陰德的家庭給他們借住。

  等時機到了,再由冥界專門負責捉拿他們的鬼差將他們帶下冥界。

  為了在人群中區分他們和正常輪迴的人,在他們被踹進輪迴道之前,會由冥界判官大人往他們背上蓋一方陰司鬼印,這樣勾魂使者在陽界瞧見他們就能一眼認出。

  這個方法,比較方便冥界管理罷了。」

  我恍然了悟,醍醐灌頂:「我明白了,這樣說來,我那個哥哥原本是不該存在於這個世上的,他等同於,是被地府流放到陽界的。」

  九蒼撫了撫我的腦袋,「嗯。」

  「那借壽,就能躲開冥界的索命了?」我又問。

  九蒼道:

  「不能,無非是,冥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陽界威脅性不大的,也就不曾查得那麼仔細。

  比如他壽數本該僅有四年,四年一到,他的名字就該被生死薄發現,抄送給判官殿及勾魂鬼差,提示他們可以去勾魂索魄,如若借壽,那就是非法增壽,生死薄便不會提醒鬼差索命,雖可暫時蒙蔽地府那些陰兵鬼將,但地府的神明終究不是吃素的。

  不過是,冥界掌管六道輪迴,統御整個鬼族,冥界的各位官員都很忙,似你哥哥那種小嘍囉他們沒閒工夫搭理,只要不在人間掀起大風浪,他們可以坐視不管。

  畢竟,此等鬼物本就身負罪孽,等他借來的陽壽用盡了,還是得回冥界接受審判,屆時也就是功過簿上又添一筆的順手事。

  但,這種情況屬於運氣好的,運氣不好,就算他借壽蒙蔽陰差,陰間鬼差說不準哪天就查出來了,隨時都可能將他帶下去。

  便如,凡間養小鬼。冥界不是不知道,而是清楚那些小鬼在陽界掀不出什麼水花,實在沒必要浪費人手在這種事上,反正是非功過,等人下了地府,都會算總帳。

  而你那雙蠢貨父母,作死的哥哥,他錯就錯在,不該一而再,借你的壽!怕是他們有命借,也沒命享。」

  他說到最後,我已經明顯感受到他的怒意了,趕緊湊過去蹭蹭他,給他順順毛:「好了不氣,東西不是已經被你毀了嗎?那我就不會再流鼻血了,這都是小事……我有你在,死不了的。」

  「我,還是沒能護好你。」他歉疚地把我揉進懷裡,壓低聲道:「漓兒,我曾發誓再遇見你,定要待你好,護你不被任何人傷害,可我還是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哪有。」

  我挑起他肩頭的一綹墨發繞在指尖,昂起腦袋,下頜抵在他的胸口上,認真說:

  「只要你以後再遇見什麼事,提前和我通個氣,別再讓我誤會你和別的女人……有那啥關係,就行了!

  阿九,我能保護好自己,我最怕的,是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坦然面對愛上你的事實,而你卻反悔不要我了。」

  「傻姑娘,怎麼可能,你可是我千求萬求,才得來的好姻緣。」他將骨節分明的玉指穿插進我的指縫,與我十指相扣,軟語溫存道:「漓兒,我是你的。」

  我亦主動攥住他的手,與他掌心相貼,十指牢牢緊扣,一字一句,真摯承諾:「我也是你的。」

  想了想,我又倚在他胸膛上新奇道:

  「說起來,夢裡的你,可比現在乖多了,老公你知道嗎,你在我夢裡可愛得像個小奶狗弟弟,我幹什麼你都要跑過去看看!

  我不小心扭到腳,你能抱著我心疼好久,夢裡的你還總喜歡撒嬌,你生病了,每次發病都會想殺人,特別煩躁,我想去陪你,你卻怕自己會不小心傷到我,死活不讓我進屋去瞧你。

  有一回,我實在太擔心你了,就翻窗戶闖了進去,結果卻看見你在拿著匕首自殘,嚇死我了。

  我設法讓你情緒平靜下來,而你清醒後,第一反應就是扔掉刀,先來檢查我有沒有受傷,明明受傷的是你……

  等確定你沒有誤傷著我以後,你才可憐兮兮地撲進我懷裡,一遍又一遍問我,你發病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你變成那樣,我會不會討厭你。

  我當時就在心裡想,怎麼會討厭你呢,我喜歡你都來不及。

  你還總耍賴偷看我洗澡,後來你膽子大了,都敢翻我的浴桶了,我一生氣趕你出去,你就吻我的腿……色死了!」

  「咳,本、本王沒有。」他聽我嘀咕,臉上也羞窘得多了兩抹飛紅……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幹過這種事呢。

  不過,夢裡的他……確實比現實主動勇猛了許多,什麼樣的吻法都敢解鎖。

  會不會、是這兩天他把我吊足了胃口卻不肯成全我,我太饞他了,所以才會下意識做出這種、春夢?

  像是怕我再繼續說下去,某人紅著臉低頭用唇堵住我的嘴,深情地吻了我好半晌,才放開我。

  趕緊轉移話題道:「你昏迷小半天了,午飯也沒吃,餓不餓?今晚給你做了烤魚,還加了不少你喜歡吃的配菜,起來吃一點吧。晚上睡晚些,我陪你。」

  「哦。」

  我被他扶下床,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

  「要不然我們還是單獨在臥室吃吧,下去和大家一起吃,會被蓮芯看出異樣的,咱倆現在應該還處於冷戰階段,和她同桌吃飯我不能接近你也就算了,萬一她又作妖呢……

  到時候要是讓你給她夾個菜,我還在,怕你左右為難不好發揮啊。」

  九蒼抬手捏了捏我還有點發燙的耳尖,好脾氣道:

  「不會為難,今晚我放蓮芯出門通風報信去了,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時半會她捨不得回來。夫人乖,別擔心,很快,一切就結束了。」

  然事實也確實如他所料,他是下午三點鐘將蓮芯放出去的,直到晚上七點,天都黑得差不多了,也沒見著她半個影子。

  蓮芯不在家,剩下的仙家們也都被蘇堂主和宋堂主放了出來。

  但怪的是,前些天還吵得臉紅脖子粗,打成一團扯都扯不開的兩堂仙家,今天出來後竟然相處得格外和諧。

  除了月紅姐與天明哥哥。

  兩堂仙家們熱火朝天地忙著在院子裡準備燒烤架與食材配菜,狐三哥與小狐丫則抱了一大堆零食送給我,陪我蹲在邊上看天明大佬上演一出追心上人火葬場的大戲——

  「今天九爺說了,只談風月與美食,不談恩怨宿仇,白爺也與九爺達成了共識,所以咱們出來以後,只管把酒言歡,不管過往的不開心,大家都同意了。

  其實這樣,兩個堂子的仙家們湊在一起熱鬧也挺好的,這些年來咱們雖然一直處於敵對狀態,但正是因此,兩堂仙家們都挺了解對手。

  不過,與其說是對手,倒不如說,是知己知彼的戰友,以前鬧得縱是厲害,但誰也沒主動對誰真下過狠手,就連九爺和白爺,他倆斗的那麼狠,九爺也不曾在白爺遇到危難時袖手旁觀,或者落井下石,白爺也從沒在執法堂困難的時候,補踩九爺一腳……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皇封堂經常搞事主動挑釁,咱們兩個堂子的仙家們應該會成為最好的兄弟。」

  狐三哥啃著薯條說完,小狐丫也連連點頭:

  「對啊對啊,我們堂主和宋堂主還是好朋友來著!上回我們一起行動,那個臭道士放鬼咬我,還是皇封堂的刺蝟哥哥把我從惡鬼的利齒下拽回去的……

  我胳膊被壞東西咬傷,刺蝟哥哥知道我年紀小不是那玩意的對手,就全程把我護在身後,他單獨對付那些邪物。」

  「是啊,那時候我還和對面的小蛇蛇聯手擊退了不少邪物,就連九爺和白爺都暫時冰釋前嫌,為了護住我們,合力將臭道士設下的結界破開。

  不過,我看白爺近來對九爺的態度,好像變了很多,白爺不會是準備洗心革面了吧!」

  小狐丫點頭如搗蒜,八卦地偷偷告訴我們:

  「前兩天我還聽九爺哥哥,叫白爺小白,白爺不許,九爺哥哥偏叫,白爺朝九爺哥哥扔了個爛柿子,正好砸翠山哥哥臉上了……」

  狐三哥晃著蓬鬆雪白的狐狸尾巴慵懶道:

  「白爺啊,就是嘴硬心軟還死要面子。他沒壞心,但就是羨慕嫉妒咱們九爺,實際上,咱們九爺壓根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咱們九爺可厲害了,到了九爺這個境界,是不會在意任何人的不滿與妒忌的,九爺,就是傳說中一覽眾山小的那種寂寞的頂峰高手!」

  嘖,我家九蒼在這些仙家的眼裡原來這麼高大上,風評真不錯!

  「先不說白爺和九爺了……現在我們應該擔心的是天明哥哥,天明哥哥這回是真的把月紅姐心傷透了。」小狐丫捧著臉蛋為狐天明惆悵得不行。

  我瞄了眼站在樹影里拉不下臉面,挺直脊背,主動求和搞得像興師問罪一般的白衣狐仙,無奈搖搖頭:「他,沒救了。」

  女孩子生氣唯一的辦法,是耐著性子,溫聲細語地哄,再不行就像我家阿九那樣死皮賴臉地強貼硬抱,這麼幹,但凡對面姑娘心裡對他還有一丟丟的感情,都會慢慢心軟,被折騰得破功。

  女孩子最大的缺點,就是心軟,而女孩一心軟,就證明離原諒他不遠了。

  試問哪個女孩子在面對自己愛的男人可憐兮兮、死纏爛打求原諒時,能不動心,能不消氣?

  這明明是個最顯而易見的捷徑,可狐天明那丫的,偏不開竅!

  都這種時候了,還要裝冷淡,妄圖逼著月紅姐先向他低頭服軟……

  「我知道那天是我反應太大,我回去,反省過……但月紅,退一步講,你就沒有錯嗎?要不是你不分場合的向小蓮花動手,我會情急之下那樣做嗎?

  月紅,我知道你生來就性子傲,脾氣大,但你已經不是只小狐了,你成年了,你修行千年,也該長大了,你這個性子也該好好磨磨了。不能次次都這麼、任性妄為。」

  月紅姐聽完,依舊低頭無聲扯著手裡山茶花的花瓣,面無表情地反問:

  「哦,所以你今天還是來替你的小蓮花打抱不平的?你又來說教了?我有什麼錯,你大可去和白爺說,白爺回來了,他才是我老大,如果他確認我有什麼過失,會親自來教訓我的,用不著你代勞。」

  「你看你還是這樣,說話夾槍帶棒的,月紅,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對我這般不耐煩,我們就不能好好說一次話了?」

  月紅姐扯山花茶的動作越來越煩躁,盡力保持鎮定地說:

  「對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不信我,我做什麼都不合你的眼。你捫心自問,自打這次堂口出事後,我們再見面,你有好好聽我說話過一次嗎?

  我倆,有再像之前那樣,靠在一起,看一夜星星都不嫌膩過嗎?」

  「所以月紅,你要學著成熟起來,不能再那麼任性了。小蓮花她終歸還小,你這個做姐姐的難道就不能讓讓她嗎?你總同她計較做什麼。

  再說……她前些天,也沒講錯,你的貼身飾品,為什麼會從那個道士腰間掉出來,你……得給個解釋。」

  狐天明的聲音悶悶的,很沉。

  月紅姐氣極反笑,「你到現在還覺得,我是那個奸細?」

  狐天明再度壓低聲:「是不是,都要有證據。」

  「我和她計較?你看不出來她是個白蓮花心機婊嗎!她之前挑撥離間漓漓和九爺,後來又插足我們倆……」

  不等她說完,狐天明就不悅打斷:

  「月紅,我說過,上次是我不對,和小蓮花無關,你不要遷怒她,她很聽話,而且之前九爺和漓漓鬧矛盾怎麼能怪到小蓮花頭上呢,小蓮花喜歡九爺也有錯麼?你就是對她的偏見太大。」

  「我對她有偏見?你知不知道她根本不像你平時看見的那樣柔柔弱弱,經不得風!她一直都在隱藏自己的實力,她的來路並不簡單!上次,她差點把我掐死!」月紅姐激動抬高聲。

  然而狐天明還是死心眼地固執己見:

  「夠了,你就算再不喜歡她也不能污衊她,這話要是被別人聽去,會讓人懷疑她的清白的!這段時間九爺與堂主都在為堂內出了奸細的事而煩心,你這麼說,會給小蓮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月紅姐聽罷徹底忍無可忍了,用力丟掉手裡的殘花,毅然抬眸對上他的目光,語氣生硬:「你可真是護著她,你怕給她帶來麻煩,怕她被人懷疑,那我呢!」

  「小蓮花是清白的。」

  「我就不是清白的?!」

  狐天明被月紅姐懟得哽住,說不出話,半晌,才大男子主義的揮袖發言:

  「本來還想著,那天傷了你的心,過來向你解釋,現在看來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了……

  月紅,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熟點,你再這副性子,遲早惹出事!」

  月紅姐紅著眼還想反駁,白君那傢伙卻突然晃著扇子從紫藤花架旁走了出來,霸氣護犢子:

  「本君的人,惹出什麼事都有本君罩著,倒是你,還沒吃飯呢就吃飽撐著了?本君的小狐狸,要你管?」

  說完,還側目瞟了眼身邊的月紅姐,光明正大給月紅姐撐腰:

  「紅紅,別聽某些瞎東西放屁,本君覺得你性子甚好,本君就喜歡你這直來直往的火辣性子,隨本君!

  就算你成年了,你在本君面前也還是只可以任性的小狐,以後再遇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給點陽光就燦爛到找不著北的混帳東西,儘管上去給本君撓他。

  撓死了,算本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