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乾心殿出來,寧婉音回到泠雪閣。
這一局,勝在她平日謹慎,才能第一時間破了李繞的造謠。
也勝在她做了皇帝的刀,替皇帝漂漂亮亮辦了一些事情,給皇帝留下了一個好印象。所以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皇帝會根據對她的印象,分析她是否去做一件事。
這一點很關鍵,這決定了皇帝的判斷傾向。
這一局,寧婉音是猝不及防的。
因為她根本不認識宋澄意。
對方能查到到此人,再以此布局……
是個很難纏的敵人。
「主子,奴婢今日都快嚇死了!幸虧只是虛驚一場。」蓮蕊一陣後怕。
當皇帝從錦囊里拿出一枚符籙的時候……
她都差點嚇暈過去了。
幸而,有驚無險。
寧婉音眼底閃過一絲冷色:
「蓮蕊,去打聽一下,這個李繞的身份背景,和誰走的近。」
李繞必定出自一方勢力,否則也沒這個膽子,誣陷皇妃。
大炎門閥林立,各黨爭權奪利,只需查一查李繞的家世背景,就能知道他的關係網……
蓮蕊氣憤點頭,「奴婢明白!這個人實在是太壞了,竟然栽贓主子!」
稍晚一些,蓮蕊帶回來打聽的消息:
「主子,李繞和威勇侯魏家是姻親,他的長子娶的是新晉威勇侯的庶女,一向以魏家馬首是瞻。」
寧婉音眸色微沉, 「魏家。」
魏家的背後是岑家。
這一件事,不知道有沒有岑家的手筆。
不過這不重要。
誰動的手,她先收點利息。
「蓮蕊,去請穎美人來泠雪閣喝茶。」
「是。」
……
怡秀宮,海棠居。
「算寧婉音運氣好!」魏美人神色憤憤。
她也是剛剛才知道,這一局,竟然是自己家安排的。
岑婕妤以防人多走漏風聲,沒有知會後宮的任何人,只是往宮外傳遞了消息,讓岑家安排人去辦。
岑國公安排給威勇侯,威勇侯又安排了李繞。
這些公侯自然不會自己沖在前面,這也不是什麼好事。
「秋扇,給我爹傳個信,讓他再多想想辦法,一定要弄死寧婉音!寧婉音把皇帝迷的七葷八素,她不死,我怎麼出頭?」魏美人酸里酸氣,對寧婉音滿是嫉妒。
「是。」秋扇領命。
魏美人入宮之前就聽聞,後宮之中寧婉音最得寵。
早就想將她取而代之。
想到自己這一次特意刁難寧婉音,結果還成全了她的才名,魏美人心情便更煩躁了。
而隔壁的魏瑩雅很快樂!
不知是不是自己仗義執言,感動了寧婕妤,她竟然請我喝茶!
魏瑩雅開開心心馬不停蹄沖向泠雪閣。
……
泠雪閣,花廳。
主客落座,蓮蕊端上熱茶。
寧婉音的視線掃過她身邊伺候的冬霧,道,「我有些私事與穎美人商量。」
魏瑩雅瞬間明了,「冬霧,你先退下。」
心中十分激動。
寧婕妤竟然要和她說機密之事,這就是成功接納她加入小團伙的第一步啊!
「上次魏美人向陛下進獻了一道小食,名為蛋酥。我瞧著像你的手藝……」寧婉音看向她,開門見山。
魏瑩雅提起魏美人就恨得牙痒痒,「那是蛋撻!她從我這裡逼問的食方!」
「這是欺君之罪。」寧婉音接過話。
魏瑩雅苦笑一聲,「可陛下沒有追究……」
這些迥異於大炎菜系的糕點,獨樹一幟。
陛下必定看出來了,卻沒追究。
「因為追究起來有些麻煩,陛下不愛管閒事。她若咬死這糕點是她自己所做,你有什麼證據能自證清白嗎?」寧婉音問道。
魏瑩雅一愣,搖搖頭。
「所以,若想要她治罪,需要鐵證如山。」寧婉音看向魏瑩雅,道:
「穎美人可願意與我聯手一局?」
「當然願意!寧婕妤,您有什麼好主意?您快說,我一定照辦!」魏瑩雅大喜。
她還不知道李繞是魏家的人,心中只猜測魏美人今日逼寧婉音作詩得罪了她,所以寧婉音要取魏美人的性命。
「穎美人擅詩詞,可能給我寫半闋詞?」寧婉音問道。
魏瑩雅雖然很疑惑,她為什麼只要半段,但腦海中立即就想到了一首千古名篇。
「明月幾時有……何似在人間。」
魏瑩雅提筆,將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寫了一半,遞給寧婉音。
「穎美人才華驚人,隨手一寫,便是一首驚艷之詞。」寧婉音拿起宣紙,看著眼前的半闋詞,嘆為觀止。
魏瑩雅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蘇大佬確實驚艷!我只是一個搬運工。
……
次日,夜幕時分。
赫連祁進了泠雪閣,卻見那小女子,一襲寢衣青絲散落坐在案前,微蹙著黛眉,俏臉蘊著三分苦惱。
燭火映照,美人顰眉,倒也是嬌嬌惹人憐。
「美人兒在煩惱什麼?」赫連祁問道。
寧婉音恍惚回過神來,連忙福身行禮,「嬪妾一時想的入神了,竟然未能迎接陛下……」
「是朕命他們不必驚動你……」赫連祁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牽著她一道在軟榻坐下,順勢便看見了案前擺著的半闋詞。
「這是穎美人昨日所作的詞。她寫了上闋,讓嬪妾對下闋,只是,嬪妾才疏學淺,想了一日,也沒能寫出來。」寧婉音嘆了一口氣,看向赫連祁,滿眸里都是期盼之色:
「不知陛下可能替嬪妾寫下半闋?」
文人之間詩詞唱和,本就是常事。
赫連祁見這詞作如此驚艷,倒也生出了幾分愛才之意,願意對上一段。
當下拿起案桌一側的毛筆,蘸墨落字,寫下了後半闋。
寫完,赫連祁不太滿意搖搖頭,「朕對的不好,還是讓穎美人自己寫下半闋,才不辜負這好詞。」
「陛下寫的比嬪妾好多了!穎美人看見也必定歡喜!」寧婉音立即吹捧,滿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