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封后傳位

  皇帝躺在榻上。

  眾臣跪了一地。

  趙院判跪地流淚:「陛下,臣死罪,臣已無藥可用……」

  「陛下怎麼會這樣?」宋固擔憂詢問。

  赫連祁望著眼前一眾朝臣,緩緩道,「朕自親征,留下舊疾。太醫院已是盡心,朕心知時日無多。今日召眾臣前來,便是為了江山社稷,為天下計。」

  眾臣皆是震驚。皇帝怎麼突然就病重了?

  皇帝隱藏的十分好,以至於在今日之前,眾臣並沒有察覺到異樣。

  薛國公心底十分懊惱,皇帝竟然病重……

  早知道,薛家就不會眼睜睜等著,必定有所安排。

  但皇帝正是料准,朝中重臣若得知他病重,必定會為了他死後的位置,將一眾皇子們捲入皇位風波,所以秘而不宣。

  他未曾單獨教導四皇子,沒有表現出立即要立太子的樣子。

  他每次見寧婉音,都以伺候筆墨的名義,而這屬實常見,並不稀奇。

  所有人都覺得皇帝春秋鼎盛,立太子一事時日尚早,很多朝臣還在等後年的選秀呢……

  誰能想到,早在一年前,乾坤已定。

  皇帝臨終之前再宣聖旨。眾人便是有什麼心思,也來不及了,木已成舟。

  「來人,傳召貴妃與四皇子。」赫連祁沉聲道。

  汪德貴抹著淚出去傳召。

  眾朝臣跪在地上靜靜等著,聽見這一句話,大家已然明白答案。

  沒一會兒,寧婉音牽著四皇子走了進來。

  四皇子今年不過五歲,他懵懵懂懂看著病榻上的父皇,滿臉擔憂。

  寧婉音牽著他一步步走進大殿,跪在眾臣最前面。

  「汪德貴,宣旨——」赫連祁遞給汪德貴兩份密詔。

  這是他一年前就寫好的聖旨。

  汪德貴接過,望著眾人宣道:

  「聖詔:朕惟天地定位,而萬物以生。日月並明,而六合以照。肆君後之合德,斯化理之有成,懿典具存,國家所重。皇貴妃寧氏,性秉溫莊,賦姿淑慧,度嫻禮法。言循圖史之規,動中珩璜之節。柔嘉表范、風昭令譽於宮庭。雍肅持身、允協母儀於中外。特頒冊寶,立爾為皇后。」

  寧婉音眼眶含淚,恭敬磕頭:「臣妾領旨。」

  汪德貴又展開另一道聖旨,宣道:

  「聖詔:儲貳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貞萬國。四皇子赫連熙,皇后嫡子,天資聰穎,性孝純善。今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

  赫連熙心底難受,自小教導的禮儀讓他在此時也先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小臉蛋上眼淚簌簌而落:「兒臣遵旨。」

  赫連祁最後望著眾臣,道:「朕固疾已久,時日無多,今傳位於太子赫連熙。憐太子年幼,以皇后寧氏垂簾聽政。左都御史宋固、肅國公薛征為顧命大臣,輔佐太子。」

  「陛下……」眾臣皆是垂淚。

  宋固泣不成聲。先帝時,因他不善於阿諛權貴,一直被冷待,是陛下重用他,如今又讓他做新君的顧命大臣,陛下對他的知遇之恩如同再造,宋固十分傷心。

  薛國公也哭的撕心裂肺。不過其實他心裡一點都不難受,而是在算計著如今的局勢。

  幼帝繼位。

  寧婉音雖在後宮裡有一些手段,終究只是一介女流之輩,怎知朝堂之中的彎彎繞繞。

  所謂的垂簾聽政,不過是皇帝臨終之前不放心他們這些重臣,所以以她制衡。

  就像當初他親征的時候,將虎符交給寧婉音。

  但是……

  他們又不會直接造反。寧婉音亦不可能破壞法度無憑無據誅殺功臣。

  想要糊弄一個囿於後宅的女子,這有何難。

  薛國公心思斗轉,表面上哭的更真切了。寧婉音垂簾聽政,並無大害,皇帝還任命他為顧命大臣,此時此刻他自然不會跳出來反對什麼。

  兩位文武大臣痛哭流涕。

  其他重臣和宗親也都在震驚之中消化這個消息……

  「父皇——」赫連熙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寧婉音和赫連祁都瞞的好好的,他壓根不知道,自己將要失去父親了。

  尤其是最近這一年,父皇待他格外好,他們就像普通的民間父子一樣。

  他不捨得赫連祁。

  「熙兒——」赫連祁衝著他招招手。

  赫連熙撲進他的懷裡,嗚嗚大哭,「兒臣不想父皇離開,再救救父皇……救救父皇……」

  「熙兒。」赫連祁抱著懷中的兒子,也落下淚來。

  「母妃——」赫連熙無助地看向身旁的女子。

  母妃是他心中,無所不能的人。

  但寧婉音只是默默垂淚,沒有言語。

  「熙兒要好好聽你母妃的話,學習怎麼當一個好皇帝。」赫連祁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

  他的視線在滿屋裡跪著的一眾重臣里掃過,最後落在寧婉音身上。

  天下和皇帝,交給她,他沒什麼不放心的。

  唯有不舍。

  「婉婉——」

  赫連祁最後喚了一聲她的名字,緩緩闔上眼眸。

  這一生,他內除權臣,外定西南,兒孝妻賢,百姓愛戴。

  人生在世,不能所求事事皆如意。

  而最如意之事,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沙場點兵,青史留名。

  他皆已做到了。

  雖不捨得,但亦無憾。

  延昌十一年冬月初九,明帝崩逝於乾心殿。

  這一場喪禮,極盡哀榮。

  寧婉音很忙。喪禮期間,寧婉音先後召見宋固、韓尋,確保京城穩固,以免皇帝駕崩有人趁機生亂。

  同時傳令西南諸將,嚴陣以待。

  等陛下頭七過後……

  寧婉音才得空鬆懈一下。

  汪德貴呈給她一枚金鑰匙,「這是陛下臨走前一日,讓奴才交給您的。」

  這是畫閣的鑰匙。

  陛下擅丹青,畫閣是他作畫之處。不過自從皇帝登基以後,他很少作畫了。

  寧婉音走進畫閣,只見雪白的牆壁上,掛了一整面牆壁的畫卷。

  畫卷上皆是他們的往昔。

  有冬雪之中,棠梨煎雪,對弈賞梅的兩人。

  有寧婉音站在永和宮門口,夜色里等他歸來的模樣。

  有寧婉音和熙兒一起笑鬧的畫卷。

  延昌七年四月初一,熙兒周歲禮,赫連祁御賜畫卷一幅。當時他想著,以後每年給他們母子畫一幅圖。

  和寧婉音一起,陪熙兒一年年長大。

  但老天爺沒給他這個機會。

  婉婉與熙兒的未來,他看不到了。

  但他們的過去,他可以畫下來。

  執手八年,與卿同行。

  臨死也未曾說出口的話是,我心悅婉婉。

  初識,「嬪妾私以為,陛下心悅嬪妾。」

  最終,我心悅婉婉。

  薄情者,終付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