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皇帝陛下: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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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陛下不曾將臣妾視作傻子?」她神情冰冷,透著幾分悽厲的美感,手腕一抬,直直指向香爐處道:「陛下可不要說,這刖麝香您也不知情。」

  『刖麝』二字一出,正準備站起身哄人的祁君逸動作頓住了。

  「你知道刖麝?」他眉頭微擰,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面色漸漸發白,「……什麼時候知道的?」

  什麼時候知道的?

  姜翎月渾身一僵,洶湧的憤怒如潮水般迅速消退,理智重新回歸,終於發現自己都說了些什麼,徹底冷靜了下來。

  主動明牌的慌張持續了不過一瞬,她就想通了。

  沒什麼可後悔的,她不過是做了前世就想做的事罷了。

  在她沉默的功夫,祁君逸已經站起身來,那張清俊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緊張,「說啊,誰告訴你的?」

  「這個重要嗎?」藏於袖中的手握的死緊,姜翎月淡淡道:「沒有人告訴臣妾,陛下可別遷怒了旁人。」

  祁君逸眉頭微蹙,上前一步欲要牽她的手,這個舉動卻讓姜翎月連退三步。

  這個男人有著絕佳的洞察力,敏銳的很,被他那雙眸子盯著,她就有些喘不過氣,此時此刻若真讓他靠近,她根本不敢保證會不會被看出端倪。

  見他頓足,姜翎月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定了定神,道:「陛下知道臣妾自幼喪母,沒有生母教導管束,沈氏也不曾請教養嬤嬤教導臣妾學習那些貴女禮儀,閨閣中的日子,臣妾便最愛翻些雜書,醫書同樣翻過幾本,正巧識得這位刖麝。」

  她一口氣將想好的說詞道盡,最後自嘲一笑:「您問我什麼時候知道每夜燃的香中含有刖麝,……當然是自侍寢的第一晚開始啊。」

  第一晚開始…

  祁君逸的臉色寸寸白了下去,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修長如竹的身形搖搖欲墜。

  也就是說,最開始她就知道了。

  前世也一樣。

  那她為何從來不曾提起過?

  ……她是怎麼想的?

  那個姑娘都是怎麼想他的?

  他面色慘白,一雙眼睛卻還是看著她,執拗追問:「你知道後,是怎麼想的?」

  嗓音粗糲,再沒了往日的氣定神閒。

  姜翎月從未見過他這樣,仿佛她的答案,十分重要,重要到能決定他是否永墜黑暗。

  莫名的,她心頭湧上更多的憤怒。

  怎麼想的?

  還能是怎麼想的。

  她淡淡道:「臣妾卑賤之身,不配為陛下誕育子嗣,陛下只管下令就是,臣妾自當遵從,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您分明這麼做了,卻還要屢屢拿孩子來戲耍人…」

  「怎麼?」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神情似嘲非嘲道:「看著根本不能有孕的女人,日日夜夜期盼孩子的可憐模樣,會叫陛下感到開懷?」

  時隔兩世,想到前世小產後,他明面上一句又一句安慰她,孩子日後會有,實則卻在暗中給她準備了刖麝,姜翎月心頭依舊寒意四起。

  她發現刖麝的存在,已經是成為貴妃後。

  所以到現在,她都不知道這個刖麝究竟是在小產後給她安排的,還是之前更早就用上了。

  ——她在韶光宮外跪了會兒,孩子就沒保住,到底是因為中了神仙醉身體承載不起誕育子嗣的重任;還是因為她吸入刖麝,而僥倖懷上的孩子,本身就保不住。

  這個問題大概永遠不會有答案。

  現在的姜翎月沒了那些痴纏愛意,也不願意再執著於這個答案。

  她只知道,在她經歷喪子之痛時,在他一句又一句的安慰下,她又難過又感動,日日期盼著失去的孩子能重新回來。

  而他卻在給她用刖麝。

  若不是他的『愛妃』透露,她或許至死都不會知道,自己的枕邊人,在拿著她的痛處取樂。

  將心頭憋了兩世的話一股腦說完,姜翎月只感覺身心舒暢了不少。

  這樣的以下犯上,確實大逆不道,什麼後果她都認了。

  總歸,他登基這麼久也沒有賜死過哪位妃嬪,那麼她最差不過是失寵。

  沒關係。

  置之絕境而後生,就算再艱難,也比讓他一次又一次戳她心窩子來的好。

  想到這兒,姜翎月心頭最後一絲慌亂也消散,終於將側眸將目光轉了回去。

  入目就是皇帝陛下那張慘白的臉。

  是那種無法形容的白。

  明明還是那個手握生殺大權,生來便高不可攀的帝王,可他此刻看上去卻異常脆弱。

  像是有什麼一直以來的堅定的東西被推翻,被徹底顛覆。

  他面白如紙,身子一歪,以一種狼狽的姿態跌回了軟榻上,那雙素來幽深莫測的眼眸正在失神。

  姜翎月何時見過這位睥睨天下的帝王如此模樣。

  ……她說的話是大逆不道了些,但那也是他不斷戳她心窩子。

  怎麼就,……這樣了。

  她咽了咽喉嚨,猶豫著要不要上前請罪,卻見皇帝忽然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

  「錯了…」他嘴唇微微顫抖,喉間溢出絲絲悲鳴,「都錯了…」

  「!!!」姜翎月雙眸驀然瞪大,抬起的腳步立刻收了回來,整個人僵在原地。

  哭了?

  性情淡薄,連動怒都平心靜氣,八風不動的男人,竟然會哭。

  她做了什麼?

  姜翎月大腦瘋狂轉動,最後得出結論,她不過是跟他攤牌,自己知道了刖麝的存在罷了。

  只是,她的那番話,代表前世的她也知道這件事。

  ……是這個事實,讓他如此難以接受?

  可他做都做了,還怕她知道?

  她知道又能怎麼樣呢,在他看來,那個纏綿病榻的姜翎月已經死了啊,總不能再活過來罵他吧?

  姜翎月抿著唇,靜靜的看著茶案旁失態慟哭的帝王,腦中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就是因為已經死了,所以突然得知,那個姜翎月原來從始至終都知道刖麝的存在,才更受不了。』

  至於為什麼受不了。

  她想起自己方才氣急而出的質問。

  『看著根本不能有孕的女人,日日夜夜期盼孩子的可憐模樣,會叫陛下感到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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