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皇帝陛下:「想保人,記得按我說的做。」

  姜翎月僵立在原地,呆呆的看著對面。

  那頭的陳子泝似乎瞥了她一眼,而後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於是,長長的小道上,只剩她和他兩人。

  一身常服的皇帝陛下緩緩走了過來,在姜翎月面前站定。

  不知道在想什麼,他許久沒有說話。

  反倒是姜翎月先憋不住了,她仰起臉,小聲道:「我剛剛都是胡說的,你別往心裡去啊。」

  什麼『不可細說的好處』。

  這話……不僅大逆不道,還有些不知羞恥。

  她……她怎麼腦子一熱,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前面還說了什麼來著?

  他都聽到了多少!

  姜翎月面色羞窘,「我都是胡說的,只是想勸華陽……」

  意識到什麼,她止住了話頭。

  而一直沉默的皇帝陛下低低嗯了聲,像是遇見什麼棘手的事,眉頭蹙的死緊。

  良久,他伸手握住她的肩頭,將人擁入懷中,道:「以後不許胡說,教壞小孩子。」

  「……」姜翎月無語凝噎,很想告訴他,他口中的『小孩子』,跟她同齡。

  他十七歲的妹妹如果是小孩子。

  那半年前就入宮為妃的她又算什麼。

  不過被當事人抓到自己大放厥詞,姜翎月到底還是心虛。

  見他沒有咬著這個話題不放,自然巴不得就此揭過。

  由著他抱了會兒,見他不打算鬆手,姜翎月忍不住將人推開,「你怎麼來了?」

  懷裡餘溫猶在,人卻已經退出半丈之外。

  祁君逸輕捻指腹,按捺住將人拽回來的念頭,抿唇道:「不放心你一個人,所以忙完手頭的事,就來接你了。」

  坦率的叫人咋舌。

  「……」姜翎月別開臉,沒好氣道:「我能出什麼事不成,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祁君逸好脾氣的笑了笑,問她:「玩夠了沒,天色已晚,回宮吧。」

  說著,他視線看向遠遠跟著的錦玉錦書還有沈從文幾人,沒看到錢嬤嬤,眉頭微蹙。

  姜翎月解釋道:「今日宴會有個姑娘落水,怕她家裡人責怪,我讓錢嬤嬤親自將人送回去了。」

  錢嬤嬤是宮裡女官,品級雖不算太高,但卻是她身邊的人,代表的是她的意思。

  只要王家不想得罪她這個貴妃,想必是不會為難王婉的。

  知道這姑娘不是個愛管閒事的性子,祁君逸好奇道:「相熟?」

  「談不上多相熟,」想了想,姜翎月補充道:「算是幼年時期的玩伴吧。」

  說是幼年,祁君逸就明白了。

  侯府老封君尚在時,他的小姑娘還是時常跟著外祖母出門赴宴的。

  有相熟的玩伴實屬正常。

  這麼多年還記得,想必當年挺要好。

  祁君逸有心想問問出了什麼事,但身邊的姑娘已經抬步向前。

  青石板鋪就的小道上,時不時有枯葉被秋風掃落。

  皇帝陛下雖來的悄無聲息,沒有人迎駕,唯一得知消息的主人家,方才也已經跑的不見蹤影,但這條路上,依舊清好了道。

  一路沒遇見任何人。

  待上了馬車,兩人相對而坐,祁君逸方開口道:「是誰家的姑娘?」

  「王御史家的嫡長孫女,閨名喚作王婉,」姜翎月覺得有些口渴,她放下手裡的暖爐,給自己斟了杯茶,遞給他,道:「給我熱熱。」

  被這樣吩咐,皇帝陛下絲毫沒覺得被冒犯,他自然的接過茶盞,任勞任怨的熱起了涼茶,遞迴去時,還認認真真打量了她一眼,蹙眉道:「你今日沒有飲酒吧?」

  「沒有。」姜翎月捧著熱茶飲了口,又想到了方才的事。

  尤有些不解,便將今日見聞簡單說了遍,「你說,王婉究竟是不是驚嚇過度,混淆了記憶?」

  皇帝陛下靜靜聽完,似想起什麼,神情一怔,「你剛剛說那姑娘是王御史家的?」

  「沒錯,」姜翎月點頭,「就是那個迂腐出名的王大人。」

  王大人…

  祁君逸蹙眉道:「你同那王姑娘交情如何?」

  「怎麼了?」不意他會問這個,姜翎月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她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不妥,只是你若要護她,回宮後記得指個太醫去王家,」祁君逸道,「前世這位王姑娘落水後,寒毒入體,沒活過今年。」

  聞言,姜翎月面色難看,「方才華陽府里的大夫還說並無大礙,怎麼會寒毒入體。」

  「你指的太醫可不僅僅只有治病的療效,」見她沒懂自己的意思,祁君逸笑了笑,道:「因著此次落水,大概再過個兩日,姚家人會去王家要求退親。」

  「……怎麼會這樣,」這又不是連出個門都要帶帷帽的前朝,姜翎月難以置信,「就因為落水?」

  祁君逸輕輕頷首,「就因為落水。」

  他眸光柔和,笑著握住她的手,提醒道:「想保人,記得按我說的做。」

  「你的意思是…」總算明白他的言中之意,姜翎月眼中滿是震驚。

  不僅僅只有治病的療效。

  意思就是,王婉的死因不一定是因為病。

  她可能是因為被退親,自己想不開,鬱結而死。

  也可能真的如王家對外所說因為落水,寒毒入體。

  同樣還有可能的是王家覺得這個被退親的女兒敗壞了門楣,乾脆忍痛折了這個女兒,以全名聲。

  總之,王婉死了。

  沒活過這個冬天。

  她要想保住王婉的命,那便指個太醫去王家。

  這樣一舉三得。

  一來,姚家知道王婉入了姜翎月的眼,未免得罪貴妃,退親的事自然會慎重些。

  二來,假使王婉真的寒氣入體,有宮中太醫在,自會對症入藥。

  第三嘛,就算真是王家動的手,大概也捨不得折損這個跟貴妃有交情的女兒了。

  轉念間,姜翎月便理清了所有。

  她抿著唇,看向對面深沉無底的男人,許久,忽然道:「你怎麼會記得一個臣女的死?」

  王御史雖是京城清流中的翹楚,但王婉不過一個小小臣女,他堂堂帝王,日理萬機,怎麼會……

  車廂內莫名靜了一瞬。

  隨著她的話出口。對面男人深邃的眸中光彩大盛。

  姜翎月當即斂了神色。

  意識到自己這話有拈酸吃醋的嫌疑,想說點什麼,又怕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