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婆婆終於轉過頭看了看我。
「那晚的事情,除了我家老頭子,我沒和別人提起過,孩子,你聽完也就忘了吧。」
那年七月十五鬼門開的日子,單銘的父親回來了。
打開了單家的大門,放了萬千惡鬼進了單家。
「可我不怪他,那是我兒子。他死的冤枉,心中有氣,更何況人和鬼不一樣。
他已經,不在是他了。」
單婆婆的眼中閃過了複雜的情緒。
那夜單婆婆到底沒擋住那些惡鬼,他們硬生生的奔著兒媳婦肚中的孩子去了。
單婆婆的兒媳婦對公婆的事情也有耳聞,於是咬牙含淚的求單婆婆把腹中的孩子剖出來。
「媽,八個月了,孩子能活!他能活!
你快將他剖出來,我生孩子的污血惡鬼都忌憚。
撐到天亮,爸回來就好了。
媽,你別猶豫了,不然今兒咱們都活不了。」
最後單婆婆在兒媳婦悽厲的慘叫聲,將單銘從他母親的腹中剖了出來。
單婆婆接了一輩子陰胎,唯一的一個活胎,竟是自己的親孫子。
兒媳婦看了一眼單銘,就笑著合上了眼睛。
那些惡鬼趁著機會想要分食單銘母親的魂魄。
單婆婆立刻將提前準備好的百鬼圖蓋在了單銘的身上,隱匿住他的氣息。
百鬼圖是提前好幾個月單爺爺就準備好的。
因為兒子的事情讓他心中頗有忌憚,他不能確定孫子會不會步了兒子的後塵。
等惡鬼分食完單銘母親的魂魄後,已經尋不到了單銘的蹤跡。
單婆婆身上有陰德加身,所以惡鬼奈何不了她,隨著日出將至,單家院中的惡鬼一擁而散。
留下的就只有單爺爺回家看到的那一幕了。
單爺爺老淚縱橫,說人算不如天算。
原來請單爺爺去點陰宅的那戶人家,並不是單純的請單爺爺去點陰宅。
而是因為自己家的祖墳風水上出了問題,想要遷墳。
遷墳可是大事,別說遷墳,有多少人家光是立個碑都能鬧得家破人亡。
所以遷墳之事可是萬萬不能馬虎。
那戶人家也是輾轉了很多人,才打聽到了單爺爺,但是聽說單爺爺只點風水,不問冥事,所以在這之中隱瞞了一二。
這家人的獨孫在醫院生死未卜,多少個風水先生看完之後都說是祖墳的問題,讓孩子染了怪病。
要不儘快處理,恐怕孩子三兩天就要被索命離世。
醫生雖然很不屑這種說法,但是各種儀器招呼上後,孩子確實一切正常。
但是就是昏迷不行,身上生了好些暗瘡。
那些暗瘡還流著黑紅色的膿水,散發著惡臭。
誰知道一幫人齊齊的給單爺爺跪下。
那時候單爺爺就知道事情不妙,恐怕中間還有其他的事端。
果不其然這戶人家的祖墳,是壓在了別人家的墳頭上。
為的就是壓本家兄弟一頭。
那本家兄弟確實也在十幾年中迅速衰敗,最後甚至斷了子息。
自作孽不可活,人家非是也要斷了他家的子息。
如今已經不是遷墳就能解決問題的事情了。
單爺爺本來想一走了之,卻不料人群中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大爺,你也是有孩子有孫子的人,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權當給子孫後輩積德了,求求你救救孩子吧。」
就是這句話,讓單爺爺想到了自己,自己也是經歷過喪子之痛的人。
於是嘆了口氣,讓這戶人家準備供品,燃燒文表想要與之溝通。
卻不料,那文表剛剛點燃,就開始不停的爆火花,差不點燒到了單爺爺的頭髮。
所有人被這詭異的景象嚇得不敢說話。
單爺爺回頭又讓人在供品之中就加了,一頭牛,兩頭豬,並且焚燒了足千的元寶一百袋,重新燃燒表文。
地上還漸漸地浮現出了一個大字,「死。」
事主看到這個字後,慌了神,一屁股坐在地上。
單爺爺心中一凜,眼中渡上了一絲狠絕。
「人死不能復生,固然有錯,往事已矣。
全套供品敬上,每年也讓李家逢年過節多多祭祀。
早日投胎,才是正理。
非要冤冤相報,傷人傷己。」
其實這套說辭,單爺爺也無法說服自己,要不是李家做損,壓在了人家的墳頭上。
也不能招惹此等禍事。
更何況被李家絕了子息的那本家,甚至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人鬼有別,單爺爺只能儘量讓活著的人好好活下去,故去的人了了怨氣,儘早投胎。
誰知道不說這話還好,說完這句話,直接地上起了一陣陰風,打著旋的往李家人身上刮去。
「敬酒不吃,吃罰酒。」
情急之下,單爺爺手做劍指,從懷裡掏出來了三張符咒,一同點燃後向旋風的方向扔了過去。
漸漸地風停了下來,李家人也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睛。
一口鮮血從單爺爺的口中噴了出來。
單爺爺佝僂著身軀,宛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用最後一口氣撐著。
李家順利的遷墳,醫院也傳來了李家獨孫醒來的消息。
單爺爺被李家人安排進酒店休息,千恩萬謝。
可是只有單爺爺知道,這件事情遠遠沒有結束,他曾經祭百鬼,立過誓。
但是如今他破了自己的誓言,等待他的又將會是什麼。
他想到過後果,但是沒有想到來的這麼快。
第二天匆匆回家後,看到單婆婆懷中抱著的單銘,他才知道一切該來的總會來,躲不掉。
「我家老頭子為了保住單銘,擋下了所有的災禍,將自己作為人樁,定在了後山的脈眼之上。
永世贖罪,才讓單銘能夠平安長大,可是人算不過天。
天命難為,到底單銘還是沒在了冥事之上。」
單婆婆的臉上早就老淚縱橫,不知道是想到了單銘還是單爺爺。
傾盡全力保下的孫子,最後也落得個魂不歸鄉的下場,難怪這麼多年單婆婆一直不肯原諒陳北橋他們。
「婆婆,如果我能帶單銘的魂魄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