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昏黃的光芒一點點的消失著,黑暗即將籠罩大地。
平原上人影攢動,敵我雙方都不約而同的派出人來,開始打掃起了戰場,為了給明天的戰爭騰出準備的時間來。
沒有勝利和失敗可言,沒有喜悅的歡呼,這是開戰以來最大的一場兩軍正面部隊的交鋒,短短的一個早上,就有將近10萬人倒在了這片平原上,傷亡還會增加,隨著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
很多戰前還在想著能夠在戰場上戰勝敵人,建功立業的士兵們,這會似乎徹底的清醒了過來,在山坡上,道路兩邊,山巒上,士兵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圍坐在火堆旁,基本沒有什麼交談,隨著太陽的最後一絲光芒消失,整隻部隊完全陷入了死寂。
今天的戰鬥算是結束了,但地獄般戰場中那可怕的記憶卻深入人心,正面進攻也是死,撤退也只有死路一條。
在真實的戰爭面前,那一雙雙充滿了希翼的目光,黯淡了下來,這與之前發動的幾次突襲戰完全成了鮮明的對比。
姜天賜望著一個個失魂落魄的將軍們,他苦笑著,後續姜地的部隊還在緩慢的行進著,恐怕現在剛剛抵達姜地的邊境,短時間內是不會過來的。
再怎麼樣的戰術在硬碰硬的交鋒中,唯有強的一方獲勝,整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大棚屋內,除了頂端微眯著眼靠在木樁邊上的姬允兒臉上沒有半點的苦色,反而嘴角處掛著一個笑容。
姜天賜的內心是淒涼的,他呆呆的看著姬允兒,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覺得姬允兒的身上透著一股深不見底的憂傷,在戰場上的時候,他仿佛聽到了哭泣聲,來自姬允兒的哭喊,而這份哭喊卻沒有任何人聽得到一般,直到在戰場上救下了姬允兒,接觸到她的一瞬間,姜天賜明白了過來,並且確實的聽到了,來自姬允兒心底里的哭喊聲。
猛的姜天賜站了起來,看向了喬玉生,此時的喬玉生眉頭緊鎖的看著地圖,似乎還在思考著對策,明天究竟要怎麼樣才不至於讓現在手裡僅有的部隊陪葬掉,然而不管喬玉生怎麼想,傷亡都不可避免,一旦正面的力量不足,敵人會以很快的速度壓制過來,到時候別說反撲的希望了,剩下唯一的退路便是姬都,而一旦回到了姬都,等待著他們的只有滅亡。
這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姬允兒,她動了起來,步伐輕盈的走向了外面,似乎都在等待著解答,等待著姬允兒能夠說出能贏這樣的話,即使是騙人的,但不少人的眼中透著強烈的光芒。
一陣大笑聲,姜天賜仰著頭,不斷的發笑著,不一會就有不少姬地的將軍投以憤怒的眼神。
「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姬允兒冷冷的看著姜天賜,從棚屋裡走了出去。
「我要去休息了。」
只是留下了這麼一句話,便離開了,頓時間屋內的氣氛十分的凝重。
「那就是你們的希望麼?」
姜天賜憤怒的說了一句,馬上屋內的將軍們便看向了他,今天的一戰,自己手底下的一些將軍們也陣亡了,他的內心也十分的煎熬。
整整一個中午,姜天賜從喬玉生的口中得知了姬允兒的事情,在中部隘口失去,大部隊給敵人殲滅後,一切都已經完蛋的時候,姬允兒站了出來,力挽狂瀾,帶著姬地的士兵們贏下了幾場漂亮的戰爭。
「你什麼意思,姜天賜大將軍。」
一個將軍拍打著桌子站了起來。
「相信她,會贏的,只需要按照她所說的去做,一定會贏的,即使敵人有自己幾倍的力量,即使敵人再強也沒事,因為我們有領袖姬允兒啊,一切的事情都可以交託給她,自己只要按照命令行動,就會贏的,是吧,諸位,是這樣麼?真的是這樣嗎?」
一瞬間姜天賜在最後怒吼了起來,瞪大眼睛盯著屋子裡的所有人。
「你們自己睜大眼睛看清楚,仔細的給我看清楚了,她是誰?」
姜天賜的近乎咆哮的吼了起來,伸出手指頭,指了一圈。
一瞬間喬玉生仿佛明白了過來,姜天賜究竟想要告訴他們什麼,他瞪大眼睛,十分震驚的望著姜天賜,他不過是昨天夜裡剛剛抵達而已,但他似乎看明白了問題的所在。
「她只是一個16歲的少女吧,只是一個為了不讓你們這些傢伙在短時間裡滅亡,而奮勇站出來,給予你們希望,給予你們勇氣的少女,而你們呢?甚至沒有一丁點想要去回應這位少女麼?不臉紅麼?不心痛麼?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呵呵不要笑死人了。」
姜天賜的話沒有任何人反駁,屋內的所有大小將軍們紛紛低著頭,一言不發,綁著臉。
今天后方戰鬥的情況,喬玉生和姜天賜都聽茅行詳細的說過了,一盤散沙,在姬允兒他們衝過去後,士兵和將軍們仿佛在一瞬間失去了魂魄一般,在這樣的戰場裡無法保持冷靜,只能依靠著姬允兒昨夜裡提起過的,生存的本能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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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想著多殺死一個敵人,自己就能夠活下去,仿佛著了魔一般。
沒有任何的言語,姜天賜一步跨出了棚屋,身後姜地的將軍們快步的跟了出去。
此時此刻的姜天賜,終於明白了過來,為什麼他從未見到姬地的士兵,以及將軍們露出恐懼的神色來,甚至不明白恐懼為何物,一開始他便覺得奇怪了,昨夜來到了這裡,乃至今早戰爭開始前,他都看到士兵們一副自信的樣子,仿佛已經勝券在握似的。
交給領袖姬允兒就好,一切都可以交給她,能贏。
姜天賜仰著頭,捏著拳頭,心痛無比,他快步的奔跑了起來,在接近了姬允兒住地後,他聞見了一股草藥味,他沒有多想,剛拉開了麻布簾,剛想要退出去,卻愣住了,姬允兒趴在床上,身上一絲不掛,但肩頭手臂到處可以看得到淤青,以及那些不滿了背脊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幾乎已經看不到一塊好肉了。
龍籹在給姬允兒處理好了傷口後,看了一眼姜天賜,而後走了出去,在經過姜天賜的時候,在他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
姜天賜點了點頭,走了進去,姬允兒身上蓋上了一條獸皮,她閉著眼睛,但卻還在咬著牙齒,剛剛姜天賜就已經發覺了,姬允兒一整天雖然在棚屋裡,但基本沒有說過一句話,她在抵抗著疼痛,渾身上下的傷痛,她沒有吭一聲,只是很愜意的走出屋子。
姜天賜一屁股坐在了姬允兒的床邊。
「你要逞強到什麼時候呢?姬地的領袖。」
聲音有些調侃的意味,但眼神卻是認真的。
咯咯的一聲姬允兒笑了起來,她側著身子,左手拖著腦袋,冷笑著看向姜天賜。
「那麼你呢?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猛的姜天賜站了起來,而後看向了屋外的天空。
「明天我會作為先頭部隊,帶領著士兵進攻的,而你就好好的休息吧,畢竟站著都很困難了,不是麼?」
「能交給你麼?」
姜天賜露出了一個笑容,點了點頭。
「我是男人,而你是女人,不要什麼都往自己的身上攬,你那纖細的肩頭,不適合呢!扛下整個姬地。」
姬允兒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那麼你願意幫我麼?」
砰的一聲姜天賜拍打著自己的胸口。
「女人就應該站在男人的身後,而男人就應該站在女人的前面,無論風雨。」
再次回到棚屋的姜天賜心情好多了,他微笑著走了進去,此時屋內姬地的將軍們,臉上也恢復了一些生氣,正在大口大口的吃著東西。
「來人啊,給我抬進來。」
喬玉生大喊了起來,不一會的功夫,有士兵抬著兩隻木桶進來了。
「難道你們都不喝酒的麼?明明姬地的糧食如此的充足。」
一股香氣飄蕩在空中,頓時間就有將軍認出了姜天賜讓人帶進來的木桶里是酒,而後有人告訴姜天賜,因為要釀造酒需要耗費的糧食實在太多,所以姬王嚴令不允許浪費糧食,去造酒。
雖然還是有一些部族會偷偷的弄一些,但酒屬於極為奢侈的東西。
不一會兒,屋內酒香四溢,酒味彌散在空氣中,將軍們開心的又哭又笑起來,仿佛是壓抑已久的情緒徹底的爆發了出來。
喬玉生望著眼前的地圖在打轉,他的腦袋暈乎乎的,但很舒服,他以前從未喝過酒,只是聽說過,有酒這麼一個神奇的東西,能夠排憂解難,現在嘗到了這滋味後,喬玉生開心的大笑了起來,仿佛一切的煩惱都好像過眼雲煙一般,消失了。
黑夜中,廉涚站在山巒上,望著西面的道路,這會已經入夜了,還有一些接到火速進軍的士兵,在火把的指引下,繼續前進著。
「不是已經說過了麼?讓你不要亂來的,廉吙。」
風中廉涚解開了頭髮,長長的髮絲隨風拂動,然而此時的月光下,空中不斷的飄灑著晶瑩的水滴,是廉涚的淚水,此時她的臉上,已經給淚水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