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從林子的四處冒起,一股股腳臭味瀰漫在整個山峰上,喬玉生捂著鼻子,站在隘口前,屍體都給丟入焚屍坑裡燃燒,然後再填上泥土。
一根根粗大的木頭給士兵們從隘口內搬運出來,工匠們把木頭削尖,準備在隘口前布置一些尖刺障礙物。
「你說的是真的麼?玉生,如果放棄這個隘口的話,就等同於放棄了左右兩側的隘口,這無異於讓敵人直接進入隘口,鄒氏部族的軍隊也會長驅直入,他們會瞄準南部的糧場。」
茅兲在一旁急促的說道,他有些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喬玉生口中說出來的,召硼也表示無法理解。
「一半的一半。」
喬玉生凝視著眼前的坡頭,接著說道。
「現在敵人至少還有50萬,而我們呢?20萬不到,如果我是敵人的指揮官,等待秋收結束後,補給充足就發動全面進攻,三個隘口一起攻擊,只需要不到一周,就可以見分曉,我們即使最後能夠保住隘口,但恐怕手裡什麼都不剩了。」
「你剛剛說的一半的一半是什麼意思?」
召硼疑惑的問道,喬玉生轉過身,指向了南面的天空。
「中部水草豐腴,現在是放牧的季節,而且地勢是平原,其中有林氏部族以及其他部族的三個據點,正好是呈三角形,而敵人想要攻入姬都,是無法繞開這三個據點的。」
喬玉生說著從懷中摸出了一副地圖上,面上有三個紅點,他用手比劃著名繼續說道。
「我們如果可以鞏固這三個據點,和敵人進行運動戰,便可以慢慢的依靠騎兵的高機動來耗損敵人的兵力,他們就算分兵,但我們有奔牛部隊,至少能夠有效的衝擊敵人的步兵,你們看看戰線如果拉升到中部,究竟有多長。」
茅兲看了一會,馬上就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確實,玉生,如此長的戰線,敵人的補給是個問題,但南部怎麼辦?如果敵人繞開三個據點直撲南部?」
「這麼多年來的囤積,現在根本不愁糧食,而到秋收的季節,我們便讓大量的士兵,到南部把穀物收穫,然後馬上移動到中部來,敵人就算長途跋涉,去到了南部,到留給他們的已經什麼都不剩,這時候我們再把敵人一刀切。」
喬玉生說著在地圖上比劃了下,中部到南部的路線。
「這樣的話,敵人會無法首尾兼顧,到時候補給一旦沒了,他們就會不攻自破。」
召硼說著喬玉生點點頭。
「但敵人不是傻子,所以這個計劃是一半的一半,成功一半,失敗一半,要把南部糧場的大量物資搬運到中部,需要大量的人手,而三個隘口內的兵力,到時候至少得去10萬人以上,防禦力量會無比的薄弱,而如果敵人趁機攻破了隘口,直撲南部,我們便輸了。」
茅兲嘆了口氣。
「還是扼守隘口吧,把坡頭的地方也構築上防禦。」
喬玉生搖搖頭,指著這個山峰。
「一旦把所有的部隊在這裡損耗殆盡,我們便會徹底的輸掉這場戰爭,但如果放棄隘口,還有一線生機。」
「我們幾個在這裡討論也沒用,只能等姬王他們回來了,我們再慢慢商議吧。」
一陣吵鬧聲響起,補給線的營地里,士兵們因為食物的問題,出現了爭端。
「大統領們,你們快點出去看看吧,士兵們開始打起來了。」
谷牛馬上站起身走了出來,情況已經十分混亂,因為補給被焚毀了大半,士兵們不得不到林子裡尋找食物充飢,有的士兵已經一兩天沒有吃飽飯了。
「把好事者給我處死。」
谷牛二話不說,馬上把幾個爭執得最凶的士兵拉到了一個台子上,直接處死。
「馬上就到秋季了,是食物收穫的季節,如果還有人想要鬧事的話,這就是下場。」
回到屋內,梁冰還在仔細的看著地圖。
「你安心養傷吧,現在暫時不會有什麼戰事,我得回贏地去一趟,向贏王報告前線的戰事。」
梁冰搖著頭。
「如果敵人現在放棄隘口的話,這場戰爭,我看不到終點。」
馬上一陣邪笑聲傳來,旁邊的廉涚不斷的笑著。
「不可能的哦,這種賭博一半的辦法,敵人是不會採用的。」
谷牛看了一眼地圖,點點頭。
「確實如此,但這麼冒失的方法,等於打開中部的大門,讓我們全軍進入,可以威脅到中部,南部,以及西部,這麼蠢的事情,如果是我,我也不會做的,只需要稍有閃失,他們必敗無疑。」
但梁冰馬上搖搖頭,站起身來。
「不能等下去,如果敵人真的那麼做了,他們會把隘口內的士兵撤到南部,幫忙秋收,還有半個月一些穀物就會成熟,如果他們開始收穫了,而我們還沒有動的話,到時候即使我們攻破隘口,去到了南部,留給我們的將什麼都不剩。」
谷牛馬上轉身,打算離開。
「我現在就去組織士兵,推進過去,隨時觀察敵人的動向,一旦敵人有變我會只會進攻的。」
梁冰安心的點了點頭。
此時在姒地軍隊的營地里,好多將軍都紛紛表示不解。
「為什麼要把我們的補給分給贏地的人?」
一個將軍有些不樂意的說道,姒宸搖了搖頭。
「今早我聽聞贏地的士兵們因為食物的問題,打了起來,現在是戰爭,並不是兒戲,如果想要贏的話,不合作的話,是無法拿下姬地的,我親自送過去吧。」
在收到集結向前推進的命令後,很多士兵都十分不情願的集結了起來,大部分士兵還餓著肚子,集結的速度有些緩慢。
谷牛十分氣惱的看著精神渙散的士兵,他握著手裡的鞭子,走過去便對著一些慢騰騰的士兵抽打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姒宸看到後急忙跑過去,一隻手拉住了谷牛的手。
「補給的事情,暫時不用擔心了,谷牛大統領,我已經吩咐士兵們,把我們的補給送過來了,每天一頓的話應該夠士兵們維持一周以上了。」
谷牛臉上的怒意褪去了,他微笑著,握著姒宸的手。
「感激不盡。」
「沒想到姒地這次來的不是個笨蛋,這下子算是省心多了。」
在聽到了姒地的人把糧食運過來後,廉涚一臉笑意。
「我和姒宸交談過幾次,他很聰明,實力是我們較強,後面的戰爭還需要我們出力,所以他不想看到因為食物的問題而渙散掉的軍心。」
「能從你口中聽到稱讚別人聰明,還真是不容易,那麼你不是聰明絕頂,敵人真的有那麼棘手麼?那個叫喬玉生的指揮者。」
梁冰點點頭。
「雖然只是在戰場上打過幾次照面,但那傢伙和我是同一類型的,會率先去向敵人要怎麼進攻,再來考量自己這邊的實力,做出應對,很辣手的敵人,現在就看姬家究竟會不會聽他的了,如果聽他的,這場戰爭,我看不到未來。」
三天後,姬王帶著各部族的一些族長以及代從回到了中部隘口,姬長的腦袋上,還綁著白色的布條,從那天后,他的腦袋便時不時會發疼,甚至一些時候會痛到幾乎昏厥。
姬王的臉色也越來越差,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這些天來,他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已經萎了一截。
「你什麼意思?喬玉生。」
才剛剛把放棄三個隘口,全面退到中部的計劃說出來,姬長便怒吼了起來。
「長兒,先別動怒,聽玉生慢慢說。」
剛一發怒,姬長的腦袋就疼了起來,他咧著嘴,捂著額頭,喬玉生投去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在把大致的情況,以及利弊說清楚後,在場的人大部分都反駁了,連姬王也不認同喬玉生的計劃,這樣賭博一樣的戰術,一旦失敗的話,一切都結束了。
接下去所有人都圍繞著如何加強隘口的防守,喬玉生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的意志有些消沉。
「玉生,為什麼你會突然間想到這樣的戰術,明明一直很冷靜的你,為什麼會這」
在會議結束後,茅兲問了起來,但馬上他便想到了什麼,頓了頓接著說道。
「是允兒。」
喬玉生點了點頭,而後仰著頭,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你們應該都看到了吧,那天,最危險的一戰,結果我們贏了,是允兒她衝出了隘口,我看著已經無法阻止她,而你們也只能跟了出去,結果並不壞,我們贏了,還有姬梳姐,捨命的一搏。」
召硼微笑著,坐在了地上。
「在遇到比自己強大數倍的對手,有時候或許要捨棄一些東西,才能夠換來勝利,就好像那晚,我們九個面對那個傢伙,如果那時候只要有誰鬆懈了,退縮了,那麼我們全都得死在那裡。」
茅兲點點頭,一隻手按在喬玉生的肩頭。
「再一起去勸勸姬王和那些族長吧,玉生,這場賭博,有值得我們堵上一切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