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復心情後,艾絲特將這個裝著單片眼鏡的盒子塞到了挎包里,一下子就變得得鼓囊囊的,它相當占位置。
艾絲特不敢把這東西亂放,只能隨身攜帶,她生怕一扭頭就有什麼東西戴上了這副單片眼鏡,把自己給嚇到手足無措。
艾絲特前去亞倫房間的時候,亞歷山大和托馬已經在這了,不過在她敲門進屋後,三人立刻停住了原先的話題。
亞倫隨手指了指另一張搬進來的空椅子:「先坐吧,我們要聊的東西不少。」
托馬搶先開口:「首先是你的行程問題,你確定不會回去『四葉草號』?」
艾絲特微笑著在椅子上落座:「是的,我不打算回去了。我應該會前往第利斯,找機會出海。」
不為別的,只有在不著岸的海面上,她才能更加安心地待下去,遠離可能有阿蒙家族出沒的地方,因蒂斯對她來說沒有多少安全感。
亞歷山大還是那樣目光沉靜:「看來你也不打算跟我們去趟特里爾。」
艾絲特更加堅定地搖搖頭:「不去了,我大概會找個偏僻的地方尋求晉升的辦法。」
特里爾?曾經作為圖鐸帝國首都的特里爾只會更危險,保不准就有各種阿蒙們扎堆開會的地方!
艾絲特可沒有把自己送進虎口的愛好。
亞倫摩挲著下巴:「好吧,這個結果我們其實也討論出來了,不管怎麼說,能得到你這一路的幫助還是挺愉快的。」
艾絲特只是笑笑,沒有說什麼,真要說既得利益者的話,她其實才得到了更多,包括那片讓她渾身發毛的單片眼鏡,這可是「寄生者」層次的神奇物品。
但真說到「可遇不可求」,這東西好像有點太坑人了……
艾絲特的眼睛轉了轉:「亞倫,你的老師同意給我這件半神級別的非凡物品,是不是也因為很想擺脫它?」
數秒沉默,亞倫乾笑兩聲:
「啊哈,這麼說也沒錯。『偷盜者』的非凡物品對我們效用有限,而這件物品的能力並不是偷盜,反而是更加詭異的『寄生』。」
「它可以讓佩戴眼鏡的人寄生在任何人類或動物身上,昆蟲也行。但是寄生時間超過二十四小時就會逐漸喪失自我,這樣的情況會給使用者帶來大麻煩,最終這個人會忘記自己曾經是人類。」
亞歷山大又掏出了他的小筆記本,翻找片刻:「根據記錄,這枚單片眼鏡還會隨機移動周圍三米內的東西,偷走片刻再扔出來,非常隨機。佩戴者會出現偷竊癖好,並且語言與行為呈現截然相反的混亂邏輯。」
艾絲特越聽越不對勁:「你們知道這東西是哪來的嗎?」
亞倫很無所謂地聳聳肩:「據說是某個『偷盜者』家族遺留下來的物品,更具體的內容我們也不清楚。也無法進行占卜,它本身帶有反占卜性質。」
艾絲特現在差不多可以肯定,她之前那種驚悸感不只是來自心理陰影,也包括她從不落空的直覺,這破玩意確實跟阿蒙有點關係。
帶著這東西真的安全嗎?
「亞倫,你的老師之前一直在哪裡保管的這東西?」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的老師掌握了不少神奇物品,這只是其中一件而已。」亞倫回答道。
艾絲特總覺得自己的挎包里多了一個燙手山芋,又捨不得扔,又不敢下口吃,矛盾的心情讓她相當苦惱。
亞倫打量著艾絲特掙扎的神情,清了清嗓子:「咳,那麼我們進入下一件事?」
「你說吧,我在聽。」艾絲特往後倚在木頭椅子的靠背上,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下的談話上。
「我的老師告訴我,可以把她信使的召喚咒文交給你,不過有個小事情。」
見亞倫充滿賣關子的臉色,艾絲特不得不開口催促:「什麼?你可以一次性說完,我沒有再分心了。」
「她讓我問你,知不知道『塔羅會』或者『愚者』的情報。」
艾絲特面無表情地盯著亞倫好幾秒,然後緩緩勾起嘴角:「你猜?」
亞倫在扶手椅里不舒服地挪動了兩下身子,他的心跳正因為莫名的恐懼感而加速,這還是他第一次察覺到艾絲特身上存在的威懾感:「我只是負責帶這麼一句話!」
艾絲特又神情疑惑地思考了幾秒,點點頭:「我知道。😎🐨 ➅➈s𝓱𝓾𝓧.𝒸O𝓂 ♢🐻曾經在貝克蘭德也有人在找這位『神明』,這樣可以了嗎?」
「唔,就這樣吧,我的老師其實並沒要求你給出答案……」
艾絲特揉了揉右眉心,心中卻飛快思考起那位「神秘女王」為何會想到要問自己這個問題,加上她之前提到的「黑皇帝」,看來有必要寫信提醒一下克萊恩,他認識的那位「世界」先生有點小麻煩,被一位正在關注羅塞爾的海盜之王盯上了。
克萊恩跟「世界」先生……總覺得這關係有哪裡不太對勁。
艾絲特沖亞倫擺擺手:「沒事,只是我剛才因為考慮事情有點煩躁,你繼續吧。」
亞歷山大在亞倫之前開口了,他之前跟托馬一樣旁觀著對話保持沉默,但是現在因為亞倫有點精神恍惚,亞歷山大便主動加入了談話:
「如果你還有什麼條件,可以趁現在提出來,等到分開之後,我們就沒有能幫助你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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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絲特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還真有一點事情,我想問問你們知道第利斯有什麼地下非凡者的渠道嗎?最好是集會形式的。」
托馬當即笑起來:「這條件也太簡單了,我這就有兩個地方能推薦給你,一家酒吧一個舞廳,都非常安全。」
托馬將那兩處集會的碰頭時間與暗號告訴了艾絲特,艾絲特用心記下後,就表示自己沒有其他需求了。
亞倫又一次聳肩,他今天做這個動作的次數有點多:
「好吧,我這也沒有什麼事情了。你記住這幾句咒文:『遨遊於上界的無形生物;對人類友善的奇異靈體;獨屬于貝爾納黛·古斯塔夫的信使』。」
艾絲特的手一抖,下意識地抓握了一下,她沒有刻意壓制住自己臉上震驚的神情:「獨屬於——誰!?」
「亞倫的老師。」托馬看上去笑得很開心,雖然並不清楚哈梅爾為什麼這麼震驚,但不妨礙他樂呵一下。
艾絲特的臉逐漸皺到一起,她總算知道為什麼「神秘女王」耗盡心思要求她幫忙解救羅塞爾大帝了,那是羅塞爾·古斯塔夫,是她爹……
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艾絲特對那些童話的了解吸引了「神秘女王」的興趣,所以她願意讓艾絲特待在「四葉草號」,借亞倫幾人的眼睛來觀察這個奇怪的年輕女士。
為什麼她會向我詢問「愚者」?是因為「黑皇帝」的關係,還是因為我之前跟亞倫借了那份羅塞爾日記,又或者說「神秘女王」有跟「愚者」合作的心思?「愚者」先生在搜集羅塞爾日記的時候,得知了某些事情?
難不成跟非凡特性一樣,穿越者也有互相吸引的定律?
艾絲特忍不住在心裡這樣自嘲道,她跟克萊恩在廷根的相遇就很巧合。
太巧合了。
「沒事,這句信使咒文我已經記住了。」
艾絲特捂著臉說道,努力調節著自己的表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至少不要在這幾位「神秘女王」關係戶的面前,對著羅塞爾·古斯塔夫的名字破口大罵,也沒有特別的理由,艾絲特只是對他女兒的小謀劃感到無奈。
說著要委託去救人,結果反手將一件相當麻煩的神奇物品送上門。艾絲特不知道是該感謝這位古斯塔夫家的女士,還是在小本子上記一筆。
黑夜女神知道這件事嗎?不,祂肯定知道羅塞爾是穿越者,羅塞爾在因蒂斯整出的那麼多花活,黑夜女神不可能猜不到他的真實身份。
艾絲特用力眨了兩下眼睛,總覺得自己好像還漏了誰,但是一時間沒有想起來。
她又望向亞倫:「召喚你老師的信使還有別的需求嗎?」
亞倫搖搖頭:「沒有,只要按照普通的儀式魔法來召喚就行。」
「不用給金幣?」
托馬有些好笑地望著她:「當然不用,為什麼要金幣。」
艾絲特剛剛平息的眉頭又擰到了一起,每次給克萊恩送信,那位四個頭的信使小姐都會要一枚金幣……這麼對比一下,真是太昂貴了!
她確實有必要找個自己的信使。
想到這點,艾絲特立刻問亞倫:「你沒有自己的信使嗎?」
亞倫搖搖頭:「我的序列雖然靈性充足,但並不是擅長溝通或者靈界生物的類型,在半神之前我沒有締結信使的打算。」
托馬難得懂得看臉色了一回:「如果你好奇,我可以教你如何溝通並與信使建立契約。」
這正好合了艾絲特的心意:「麻煩了。」
在得知契約信使的大致流程後,幾人的對話也沒有更多內容了。
亞倫和艾絲特說得上是同時起身,朝對方伸出手去。
艾絲特臉上一直掛著的微笑漸漸淡去:「謝謝你們這段時間一直以來的友善。」
亞倫沒有說什麼,沉默地點點頭。
艾絲特也跟亞歷山大握了手:「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也是一位好老師,我第一眼就這麼覺得,現在更是這麼覺得。」
亞歷山大的厚鏡片底下,目光閃爍卻溫和:「你的因蒂斯語已經很流利了,十分順暢,希望你之後的旅程也是如此。」
艾絲特衝著托馬伸出手的時候,手裡卻被塞進了一個信封:「這是?」
托馬呲了呲牙:「這段時間給你用的虛假身份證明,用的是『哈梅爾·布魯克』這個假名。有了這東西才能買車票啊,難不成你還要走到第利斯?」
也對,他們都知道這是個假身份,「神秘女王」知道就代表亞倫知道。
「謝謝。」
艾絲特輕笑起來,轉身走出房門。
「再會。」
房間裡的沉默沒有發酵幾秒,就被托馬打破了:
「我們不會在因蒂斯放下了一個會走路的火藥桶吧?」
「命運自有定數。」亞倫用最常說的話搪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