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因蒂斯

  三月二十二日。☟♣ ➅➈Şн𝕦𝔁.C๏𝐦 ☹☆

  昨天艾絲特剛經歷了一場沒有太多新消息的塔羅會,成員們還在穩定地消化魔藥、尋求配方,並沒有這麼快就能進入下一步的提升。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隱者」對於「戀人」的關注度莫名提高了,每次塔羅會都會多瞄幾眼過來。艾絲特十分茫然,她回顧一下過去的數次交流,自己應該沒有在哪冒犯過這位「隱者」女士,為什麼她望過來的眼神充滿審視?

  但是每次「隱者」都會很快移開視線,艾絲特也沒有辦法說什麼,就沒有開口詢問,她懷疑即使問了「隱者」也不會坦率承認。

  四天前在奧拉德克群島又一次補充過物資後,「四葉草號」這段漫長的航行終於到了尾聲。

  摘掉海盜旗,亞歷山大在最底部的船艙忙活幾小時,才完全停下讓「四葉草號」產生泡沫的裝置,期間艾絲特和托馬都被拉過來打下手。

  「你拉我來是應該的,你拉她來幹嘛?」托馬指著艾絲特這麼問道,言語間相當不耐煩。

  「不要這麼失禮,托馬。哈梅爾在的時候公主更安分。」亞歷山大擰下來一圈巴掌大的螺栓,示意艾絲特將它與別的零件放到一起。

  托馬顯得更不高興了:「但是這相當於把這艘船的秘密都暴露給她!」

  亞歷山大頭也不回地敲了敲下一處零件,繼續拆卸嚴密的防護層:「省省吧,這麼幾年下來,難道你就能看得懂這些泡沫發動機的構造?」

  艾絲特憋著笑,沒有出聲,她不好意思再刺激因為無法反駁而臉色發紅的托馬了。

  在那些絢爛的泡沫消散後,這艘船現在看上去更像是偷偷出海的私船,變得相當不起眼。

  「四葉草號」難得大大方方地停在了公共港口,船上的水手們都因為能回家而興奮不已,沒有人打算留在船上慶賀這件事,亞倫也沒有強留他們。

  「那『四葉草號』要怎麼辦?」艾絲特也就這件事情詢問過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推了推厚瓶底般的眼鏡:「會有我的老朋友來接收公主,帶她也去放個假,做一下全方面的保養與休整。」

  「我猜您的老朋友也跟這艘船很熟悉。♝☝ 69ѕ𝔥𝓤Ж.ςⓄⓜ 🐒🍟」

  「當然,我們當時還在一起設計……咳,都是很久前的事情了。」亞歷山大搖搖頭,「你就不要打聽上一輩人的青春故事,可沒什麼好聽的。」

  艾絲特拎緊了手上的行李箱,微笑著轉移了話題:「我們要怎麼去目的地?上霍納奇斯省離斯德蘭斯堡可相當遠,要耗費不少時間呢。」

  亞倫笑眯眯地湊過來,沖外面說不上熱鬧的港口高興地攤開雙臂:「那當然是蒸汽列車!歡迎來到蒸汽奇蹟因蒂斯,感謝偉大的羅塞爾大帝!」

  艾絲特不動聲色地往邊上挪了一步。

  她這個動作讓站在後面的瑪麗悶笑了兩聲。

  托馬立刻開口了:「瑪麗,你不能跟我們一起去,你可以去我們在斯德蘭斯堡的會館待著,最好給你家裡寫封信。」

  「我不能去!?」瑪麗當然相當不滿,「我今天已經是個成熟的海——冒險家了,為什麼我不能跟你們去探索那座第四紀遺蹟?」

  托馬冷冷地瞪著她:「你覺得你很成熟?想去也可以,打過哈梅爾再說。」

  亞倫很不贊成地瞄了一眼托馬:「這個對比相當不合理,即使是你自己有這種信心嗎?」

  「沒有,但不妨礙我藉此警告瑪麗。」

  瑪麗咬著牙沒有再說什麼,艾絲特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把鑰匙上的污染足以說明這次行動的危險程度,不是不讓你證明自己,但那處遺蹟情況不明,我們說不定很難分出太多餘的心思照顧整支隊伍的人。」

  亞歷山大附和地點頭:「你的序列還是低了一點,瑪麗,少一個人對我們來說是有利的,那意味著可能遇險的人變少。」

  亞倫抬手想拍瑪麗的腦袋,被她一個橫移閃到旁邊,亞倫只好拍了拍自己的衣角,理平那並不存在的褶皺:「亞歷山大你不用說得那麼悲觀,我們的這趟行程會很順利的,相信我,我們一定能交到好運。」

  瑪麗沒有再開口,但她眼中的失落怎麼都掩藏不住。

  艾絲特望著港口邊的集市,深吸一口氣:「或許這就是道別了。😡💚 ➅➈𝕤𝕙ᵘⓍ.ℂσⓜ 🐊☜」

  「你在說什麼?我們又不是不回『四葉草號』了,過一個月我們就要重新出海的。」亞倫很疑惑地轉向她。

  而艾絲特只是展露一個甜美的微笑,淡色的眼睛中冷清得不含溫情。

  艾絲特放下手中的行李箱,返身走過去擁抱了瑪麗一下:

  「希望你一切如願,向著理想中的自己前進。」

  瑪麗也很茫然:「哈梅爾?你怎麼說得好像我們要永別一樣。」

  艾絲特鬆開瑪麗,重新抓起自己的行李箱:「瑪麗,那就永別吧——哈哈哈,當然只是開個玩笑,別用那麼凶的眼光瞪我啊。」

  托馬很無奈地嘆了口氣,亞歷山大微笑著注視這一幕。

  只有亞倫的特殊預感讓他心裡一空。

  雖然不論怎麼聽那都是很幼稚的、刻意招人白眼的玩笑,但是他的靈性直覺告訴亞倫,並不是這樣。

  哈梅爾動用了話術方面的能力,想讓別人相信這只是玩笑。

  艾絲特又沖瑪麗揮了揮手:「那些都坦語的練習題你記得完成。」

  於是瑪麗氣哄哄地扛著她的行李箱跑掉了。

  亞歷山大掏出懷表,看了眼時間:「你們先找家咖啡店解決午飯,之後直接去最近的蒸汽列車站台,我們應該還能趕上下午的幾趟列車。我還得再等等他,那個散漫的傢伙又遲到了。」

  托馬點點頭:「我先去會館取我們的偽裝身份證明,到時候直接去蒸汽列車站台找你們。」

  亞倫望著瑪麗離開的方向:「真想喝一杯啊。」

  「我們到上霍納奇斯省還遠著,一個月的休息期,總有你能喝到不省人事的時候。」托馬很不耐煩地回道。

  艾絲特嘴角又掛上笑容:「亞倫船長,我們走吧。」

  亞倫瞥了她一眼:「喊我亞倫就行,回到地上可就沒有什麼船長了。你喜歡吃甜點,就不應該錯過因蒂斯的香料紅酒燉梨,還有橙酒薄煎餅……」

  艾絲特回頭,瞥了一眼「四葉草號」。

  沒有那些泡沫的簇擁後,它看上去如此普通,遠不像第一次見面時,整艘船懸浮起來緩緩飄在空氣中,被七彩泡沫環繞的夢幻感。

  ——

  因為托馬的話,艾絲特盯緊了亞倫,這兩樣酒精甜品是一口沒吃上。

  不過在比較偏遠的斯德蘭斯堡,這裡只有極少數的奢華餐廳才會提供這些,大部分小餐廳常備的都是更普通的大眾甜點,比如雞蛋奶油布丁塔或者閃電泡芙。

  兩人的午餐隨便吃了些東西,很快就找到一輛出租馬車,坐馬車前往斯德蘭斯堡東面的蒸汽列車站台。

  「你的因蒂斯語真是熟練到不像魯恩人,就是帶有特里爾口音,跟亞歷山大太像了,不用這麼像的。」

  艾絲特眨眨眼睛:「只是帶有一點刻意模仿,我覺得亞歷山大先生的口音很優雅。」

  亞倫往後靠在微微晃動的車廂上,這條路整體還是相當平穩的,他壓低了聲音:「特里爾的口音聽上去有點做作,尤其是亞歷山大喜歡拖長的尾音,總是讓人想到那種帶詠嘆調的頌歌。我得說永恆烈陽教會對此可能有那麼點責任……」

  「這樣毫不在乎地談論教會,亞倫先生就這麼篤定我不是個虔誠的信徒?」

  亞倫呲了呲牙:「要是你現在張開雙臂讚美什麼神靈,我會直接嚇得從馬車的車窗里跳出去。」

  艾絲特不由得勾起了嘴角,這個話題再談下去兩人就真的太過異端了:「現在因蒂斯的馬車行業應該遠不如蒸汽列車吧?」

  「多虧羅塞爾大帝的全力推行,蒸汽列車才被普及到大部分重要的省市,不過現在很多人都想把這件事的功勞往蒸汽教會頭上塞。你可別告訴亞歷山大我說了這話,他的信仰跟他的研究精神一樣忠誠。」

  艾絲特心存疑慮:「承認是羅塞爾大帝的功績又沒什麼關係,他們為什麼非要抹去這位變革者的存在呢?總不會是因為他混亂的男女關係吧?」

  亞倫的神情黯淡了幾分:「我倒是覺得羅塞爾大帝相當值得敬佩,尤其他還是……可惜他晚年出現了太多違背原先性情的怪異事情,最終倒在教會與貴族們的聯手刺殺之下。」

  艾絲特下意識地想到了某方面的可能:「污染?」

  亞倫卻只是搖搖頭:「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因為從表面上來看,大帝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過那也都是在我出生前發生的事情了。」

  艾絲特望向窗外,一個報童正拿著報紙沖路人叫賣。改良造紙術和印刷術、抄名著、打造幼教玩具、「發明」塔羅牌和紙牌……更不要提蒸汽機、帆船與火炮的應用與普及。

  「即使他們再怎麼想抹去那些痕跡,他也留下了足以永遠改變這個世界進程的影響。」

  亞倫抬眼望著她:「你似乎很感慨。」

  「我不否認他開啟的殖民時代對群島和南大陸的原住民是災難,但也會承認他造福了很多人……在他的時代,就連魯恩都不得不對因蒂斯低頭。」

  艾絲特不會說的是,羅塞爾在努力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像他們印象中的世界,單是因為這點,她最多只會嫌棄,而不會對羅塞爾的所作所為過多評判。

  說到底,只是相比南大陸的人民,羅塞爾作為「老鄉」的身份更讓艾絲特有認同感,她幾乎能想像到寫下那些日記時,羅塞爾各種各樣的神態。

  就好像……她見過他甚至認識他似的。

  但艾絲特也很確信,自己沒跟這位百年之前的大帝有過任何接觸,即使看過部分日記,也不應當有這種莫名的熟悉感。

  亞倫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得意笑容:「是的,即使是現在,不少人還希望能恢復他當執政官和『凱撒大帝』時期的帝國榮光。」

  「哪有那麼容易?」艾絲特略帶不滿地道,「他們也把這種事情想得太理所當然了。」

  即使是同一條路,換個人走也不一定是什麼樣的結果,羅塞爾可是個有野心又敢行動的傢伙,他各種強烈的欲望其實相當容易被利用……

  可惜啊。

  艾絲特嘆了口氣,至少她現在還能跟克萊恩聊些瑣碎的事情。

  羅塞爾那時候只有自己一個人,大概非常、非常孤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