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黑皇帝」紙牌(終)

  第226章 「黑皇帝」紙牌(終)

  馬里奇的再一次回信,比格萊林特的預料要晚得多。

  從周一互遞信件,商議好了之後,他和卡洛兒、阿芙拉還有特里普一行,總算是不再拖延,開啟了下一段旅行。

  這一段旅程的終點是塞摩羅,殖民勢力的最南端,草原的盡頭,再往南則是純粹的土著區域……越過塞摩羅之後,他們開始轉道向西北方,途經了三座中型城市,總算快要趕到格萊林特的「根據地」索比亞市了。

  「我們馬上就到西拜朗了,距離索比亞則還有將近一天的行程。」

  車廂里的小桌子上,鋪著格林萊特從軍情九處順出來的地圖,他的指尖划過其中的兩點,對旁邊短髮微卷的少女說道,因為她剛剛在問。

  離開斯隆士蘭已經九天了。

  這九天裡,格林萊特一邊旅行一邊寫稿,同時還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關注到廷根,關注著安西那邊,既盯著「黑荊棘安保公司」,同時也做一些最基本的調查。

  九天過去,他總算是完成了三篇文章的初稿,它們分別是《論階級矛盾》、《反剝削反壓迫的正義性和正確性》、《種族平等暨反殖民反歧視概述》……為了定義準確,論證有力,文章的字數大都較多,像第一篇,就超過了兩萬字。這肯定是沒法直接發表的,沒有哪一個報社會刊載這樣的大篇幅文章,所以格萊林特接下來還要對它們進行精簡,同時還要把一篇文章劃分為多個部分,然後逐個發表。

  新一周的塔羅會,格萊林特選擇了請假。

  除了蹭源堡的占卜強化,塔羅會目前確實沒什麼能幫到格萊林特,而且奧黛麗、克萊恩以及阿爾傑都走在各自的正軌上,基本沒什麼需求,不需要他提供幫助。

  不過下周他就不會請假了,因為他估算著小「太陽」、戴里克同學,差不多該參加進來了,有新朋友與會,他總還是要露面認識一下的,況且格萊林特本身也非常欣賞、非常同情這個淳樸的逐光大男孩——甚至還要超過對「主角」克萊恩的欣賞。

  人總是對自己做不到的事格外嚮往。

  沒參加塔羅會,他倒是參加了「黃金時代」酒吧的那個非凡聚會,並且按照之前簽署的契約,交付了一份「活屍」特性給「工匠」,然後取回了自己定做的兩件神奇物品。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神秘學老師,代號為「教授」的喬弗里,同樣也參加了這次聚會。

  他隱蔽地看了「刺客」好幾眼,因為他知道,「刺客」就是格萊林特,現在應該在南大陸……格萊林特不方便和他見面,只好對他的關注視而不見,假裝自己不是本人。

  格林萊特拿到的第一件神奇物品,是一枚鐵質海螺,是用「海洋歌者」特性製作而成的。

  它的名字是「歌詠者之默」,僅僅是持有它,非凡者就能隨意地在30米深度以內的水中活動,基本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哪怕是到了30-50米的深度,它也能為持有者供氧,以及屏蔽絕大部分影響。

  「歌詠者之默」具有兩個主動非凡能力,,一是「雷擊」,二是「風刃」,使用方式都是吹響海螺,同時灌注靈性。

  這倒是完全符合了格林萊特「攻擊傾向」的那個要求。

  比起格萊林特以往接觸的那些神奇物品,它的負面效果要嚴重一些。

  第一條負面效果是:

  持有它的人,只要不是整個人全部浸泡在海水裡,都會口渴得非常快,而且這種口渴沒法通過喝水來解決。

  第二條負面效果是:

  它有活著的特性,平時會不定時放聲高歌,頻率大致是每天一次,而當它被吹響了之後,24小時之內,它的歌唱欲望會格外強烈,變成每小時一次。它唱出來的歌聲會附加著各種增益或者減益作用,嚴重時甚至可以直接讓普通人或者低序列非凡者死亡,這沒法預料,也很難屏蔽。

  最坑的是,如果它這一次的演唱沒有聽眾,那它下一次歌聲附加的效果就會顯著增強……當然,這有一定上限。

  相比起「歌詠者之默」,第二件用「欲望使徒」做成的神奇物品就要友好得多。

  它叫「惡意之預」,是一枚領針,佩戴上它,你就能夠直觀地察覺到別人對你的惡意,這種察覺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惡意強弱,二是它的來源——因此它可以用來定位那些善於隱藏的敵人。

  而且它的負面效果也比較容易接受:

  當你通過「惡意之預」察覺到了某個目標對你的惡意,你對他的報復欲就會顯著增加,目標的惡意越深,你的報復欲就會越重。

  …………

  第九天的中午,格萊林特總算是等來了馬里奇的回信。

  有趣的是,寄信人是馬里奇,裡面的信件卻不是他寫的,因為那字跡比較娟秀……雖然沒有落款,但格萊林特根據裡面的用語和口吻,大致猜到了這是貝爾納黛的手書。

  不出他所料,貝爾納黛同意了和他見面,就在今天下午。

  不過她提出的見面地點倒是有些出乎格萊林特預料——金色薔薇咖啡廳。

  這個咖啡廳本身,沒什麼特別的,雖然檔次還算可以,但裡面的高端咖啡和茶飲,也只是格萊林特在貝克蘭德的時候,平常享用的那些而已……特別的是它的地理位置,它就在「羅塞爾紀念館」的旁邊。

  「這麼說,貝爾納黛對『黑皇帝』紙牌、或者說『某張』褻瀆紙牌的可能位置,並非一無所知啊。」

  格萊林特若有所思地做出了猜測。

  隨後,他用眼神示意了卡洛兒一下,然後把身子後靠在車廂的椅背上,閉目進入了「沉眠」。

  示意卡洛兒是為了讓她幫忙看顧一下自己的身軀,一旦有什麼緊急情況,能及時喚醒他,讓他儘快把意識收回本體。

  這段時間,格萊林特在白天、在趕路的同時,想操縱安西的時候,幾乎都是讓她幫忙警戒的。

  按說,格萊林特現在還不能直接把意識投射到「秩序之主」位格,需要有人誦念那三句尊名。

  不過他有了分身之後,倒是有了一個取巧的辦法,因為他雖然不在高位,沒法通過祈禱共享安西的視野,但他卻可以在沒有視野的情況下,直接操縱安西,讓他誦念尊名,把自己的意識拉上去。

  當然,這有一定風險,因為他完全不知道安西那邊是什麼情況,有沒有誰正在窺伺著他。

  …………

  金色薔薇咖啡廳。

  因為提出見面的人是「格萊林特」,而不是「艾倫·比伯」。

  所以格萊林特費了一番周折,先把「秘法之鏈」賜予安西,讓他使用自己手裡的「詭法之鏈」操縱「掠食者」使用了幾次「變形」,同時又用「秘法之鏈」對這個過程完成了「記錄」,最後再使用抄錄好的「變形」,變成了「格萊林特」的形象,只是衣物還是很普通的那一套,並且在改變了身高之後,顯得不太合身。

  也沒辦法,「詭法之鏈」只保留了「操縱靈體之線」一個能力,至於「詭法師」的其它技能,反倒是「秘偶使得,主人用不得」,只能通過「記錄」來進行套娃。

  環視一圈,格萊林特通過安西,高高在上的俯視著這裡,他看到了窗旁那個面容精緻、衣著奇異且華麗的女人,她正安靜地注視著自己的左前方,那邊就是蒸汽教會開設的「羅塞爾紀念館」……古怪的是,她這麼一副吸睛的形象,卻沒能引來任何人的注意,似乎那裡什麼也沒有。

  似乎是察覺到了安西的視線,她偏過了頭來。

  「格萊林特子爵?」

  她看了安西幾眼,疑惑地開口道。

  格萊林特覺得她的狀態很是奇異,貝爾納黛反到覺得他的狀態更怪。

  在這位「預言大師」眼裡,現在的「格萊林特」完全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而且就算在怪物裡面,他也是極為瘋狂的那一類!她完全想不通,「格萊林特」為什麼還能好端端的待在哪兒,沒有被瘋狂影響,僅憑本能活動……而且,根據她查到的結果,這位年輕的子爵閣下,進入神秘世界,不是應該還不到一年嗎?為什麼會已經有了序列4的位格?而且還並不是她之前查到的「律師」途徑,而是「仲裁人」途徑,是一位「律令法師」!

  最奇特的是,無論用什麼神秘學手段,她得到的反饋都是:

  這位先生的的確確是那位格萊林特子爵。

  他轉途徑了?六七個月就成了半神?但狀態似乎不太好?

  在她思緒紛呈的時候,格萊林特操縱著安西開口了:

  「下午好,長公主殿下。」

  他已經確定了,貝爾納黛所在的空間非常奇特,並不會被外面的人看到或者聽到什麼,似乎在外人眼裡,這裡什麼都沒有。

  貝爾納黛按下思緒,點了點頭,直截了當地說道:

  「你應該不是為了那個蹩腳的『預言』而來?」

  蹩腳……

  行吧,你是「預言大師」,你說它蹩腳,那它就是蹩腳吧。格萊林特無語了兩秒,虧他還以為自己編得挺合理來著。

  貝爾納黛涉及羅塞爾的事很是在意,她見安西一時沒有接話,於是便追問道:

  「你的目的是『黑皇帝』紙牌?」

  安西點了點頭,並不否認這一點,這本就是他用來取信于貝爾納黛的幌子。

  他掌握著羅塞爾的相關情報,完全不怕貝爾納黛不講規矩,於是直接開口說道:

  「羅塞爾的遺物里,應該有一份手稿,記載著祂尚未完成的一些創意,那裡面的一張印有皇帝圖案的書籤,就是『黑皇帝』紙牌。」

  「我需要你幫我取出它,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貝爾納黛一下就皺緊了眉頭。

  她不知道格萊林特為什麼會那麼清楚,就像是親眼看著她爸爸把那張紙牌夾在了那本「創意手稿」里一樣。

  她雙手一拉,在身前製造出了一團籃球大小的迷濛微光,仿若一個微縮的宇宙,裡面有點點亮光,似乎是數之不盡的顆顆星辰。

  接著,她的一隻手直接伸入了那無盡的星辰之中。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直到貝爾納黛的右臂齊肩沒入了那些「星辰」裡面,她的手都還沒有從前端露出來,就好像是這些微光和星辰連接了一個異度空間。

  沒一會兒,她收回了手臂,驅散了那團微光,拿著那張印有「皇帝羅塞爾」的書籤,仔細地看了又看。

  「它似乎沒什麼異常?」

  「而且,這對你來說,應該也不算難事?為什麼要找我幫你拿?你就不怕我反悔,直接貪下了這張紙牌?」

  「嚴格來說,它是我父親的東西,我比你有更合理的占有資格。」

  沒看出什麼異常,她便甩手讓那張書籤飛向了格萊林特,似乎同樣也不擔心他拿到了紙牌,會選擇變卦。

  「呵呵。」

  格萊林特低笑了一聲。

  「我確實想拿到它,但卻絕對沒有太強的欲望,所以我不願意花太多的精力,而是選擇了找你拿它,並且不怕你貪墨……還有一個理由是,你應該不知道它的開啟咒文。」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這位「神秘女王」,兩指夾著紙牌,略帶促狹地用古弗薩克語朝它念誦道:

  「貝爾納黛。」

  有那麼一瞬間,貝爾納黛還以為那位既怪異又神秘的格萊林特子爵是在叫自己。

  但下一秒,讓她呆住的事情發生了:

  書籤之上,明淨的光芒一點點騰起,外面的羅塞爾皇帝形象隨之煥然一新。

  他坐在了古老的石制寶座上,頭頂戴著一個鑲嵌著各種寶石的黑色皇冠,穿著漆黑的盔甲,蓋著同色的披風,手裡握著權杖,冷眼前望。

  書籤的左上角,璀璨的星輝凝出了一行文字:

  「序列0:黑皇帝!」

  緊接著,那張書籤變得立體,仿佛一冊微縮的書籍。

  過了一會兒,一頁頁紙張全都翻過一遍,它又重新疊合,化為了一張撲克牌,所不同的是,上面不只再是原本的「皇帝羅塞爾」,而是坐在王座上的「『黑皇帝』羅塞爾」。

  原來,古弗薩克語版的「貝爾納黛」,是它的開啟咒文!

  「爸爸……」

  這位神秘世界的大人物,縱橫五海一百多年的「神秘女王」,毫無姿態地在格萊林特這個外人面前,眼神瞬間迷離,嘴唇輕啟,呢喃出聲。

  反手收起了這張紙牌,格萊林特看著神色複雜的貝爾納黛,既沒有安慰她,也沒有刺激她。

  靜默了那麼幾分鐘之後,他才開口道:

  「那麼,女士,現在輪到我給出價碼了。」

  貝爾納黛的眼神逐漸恢復了清明,只是眼角還有些濕潤——她沒有哭,她早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依偎在爸爸懷裡的小女孩兒了,那個肩膀寬闊,替她承擔一切的人已經不在了,她早已習慣了獨自承受很多事情。

  只是……只是還有點難受而已。

  她明顯還有些神思不屬,只是隱含著一些期待:

  「如果可以的話,那份價碼能換成給我解惑嗎?」

  其實,對她來說,這張紙牌的開啟咒文,本就是一份最好的價碼……她至少已經知道,哪怕是到了最後,羅塞爾性格大變了之後,也仍然深愛著她。

  在此之前,她了解到的羅塞爾,到了晚年的時候,有些時候異常的淡漠和殘忍、罪惡,就連自己這個他以往最疼愛的女兒,也接近不了他,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有些時候似乎又沒什麼變化,很親切地誇耀著自己登月的偉大,姿態和以前給自己講故事、吹噓自己功績的時候,完全沒什麼兩樣。

  她無比確定,這個神秘的年輕子爵,知道很多關於羅塞爾·古斯塔夫的事情,但他似乎沒有要向自己解釋半句的意思。

  格萊林特神色也有點為難,他沒有回答,場面一時陷入了寂靜、陷入了僵冷。

  「哎!」

  良久,他才長嘆一聲,說道:

  「女士,我的價碼是,年底之前留在貝克蘭德,你將有一次晉升的機會。」

  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雖然他現在拿著「尤諾之誓」,帶著分身安西和多件半神級神奇物品,已經有了正面對戰序列4的實力,但這在年底的「貝克蘭德大霧霾」事件里,還是太過微弱了一點,最多只能懟一下「絕望夜鶯」,左右不了局勢。

  所以他才想巧借一下貝爾納黛的力量。

  另外,他還有一點不為人知的陰暗心理,那就是如果貝爾納黛因為攪合喬治三世的事,被祂盯上乃至是擊殺,或者她因為儀式的作用不夠,沒能順利晉升……那自己也就不用考慮以後成神的時候,該怎麼面對她了。

  即使心裡的想法還是千頭萬緒、一團混亂,即使悲傷還未消散半點,貝爾納黛的眼裡也還是浮出了一抹驚奇。

  你還真能預言?

  格萊林特想了想,怕她沉迷於羅塞爾的事情,對此不怎麼用心,於是又補充說道:

  「羅塞爾的事,除了真正的神靈和個別天使,目前應該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但你應該知道,有些東西,不到天使位格,連了解的資格都沒有。」

  「如果,我是說如果,在你晉升成功了之後,仍舊還想追尋那些真相的話,我可以把它們都告訴你……我認為,你是有權利知道那些東西的。」

  「只希望你不要後悔。」——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他可不是克萊恩,會好心地向貝爾納黛隱瞞羅塞爾為了擺脫污染、為了成神而做出的那些齷齪事。在「原著」里,克萊恩是幫助羅塞爾,把那些事全都甩鍋給了「墮落母神」,讓她以為,都是因為羅塞爾被外神污染了,才會做出那些錯事,但事實上,那些事情才恰恰是祂的罪惡,而平常偽裝正常的,才是被污染了的羅塞爾。

  羅塞爾早年和那些夫人小姐們的腌臢事也就罷了,格萊林特也不願意拿那些低俗的破事來詆毀羅塞爾,破壞祂在貝爾納黛心中的形象。

  但他後來為了成神,做的惡事可不比喬治三世少!

  而這部分涉及大是大非的東西,他是決計不會替羅塞爾隱瞞的。

  一方面這有違一個普通人的基本道德判斷,而他又和羅塞爾沒什麼交情。另一方面,那也不符合格萊林特的原則——當然,也不符合他的利益。

  如果貝爾納黛心中的羅塞爾,一直都是那個偉大、光明且正義的形象,那她絕對會在自己成神的時候,拼死進行阻擾,因為她有足夠合理、自認為正義的理由這樣做。

  這是既合情、也合理的。

  但如果她能清晰地認識到最真實的羅塞爾,那麼她作為一個女兒,阻撓自己當然也說得通,可她既然知道真正的羅塞爾是什麼樣的人,那她阻撓自己的時候,心裡未必不會有一點愧疚和猶豫?

  這是合情,卻不那麼合理的。

  神神叨叨的說了一通之後,格萊林特操控著安西,將那腳掌大小的古老提燈在身前劃拉一下,迅速淡去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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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修已完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