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未見之眼
伊格納步伐很輕，很慢。
當他走上了台階，他才發現這個大廳寬大的不可思議。
現在能夠看到的地方，就已經和阿爾托音樂廳的金色演奏廳有差不多的大小。房間內的噴泉更是幾乎與現代的25m泳池相同。
即便是現在建築有些破敗凋零，也可以看得出來曾經這裡所擁有過的金碧輝煌。
伊格納對於第四紀的知識不甚了解，但是，從目前他能夠看到的房間內裝飾判斷，這應該是一個屬於貴族的領地。
大廳內兩側的石柱分別是30根和31根。
單從數量來判斷，這棟建築的的主人只比亞伯拉罕的地位稍低。而亞伯拉罕已經是第四紀的頂級大貴族了。
「看來這棟建築的主人來頭不小。」伊格納暗自判斷道。
並且，走出甬道之後，他能夠聽見的聲音更多了。不僅是火焰燃燒照明的噼啪聲，連遠處的撥弄水的聲音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嘩啦——嘩啦——」
那人還是在不停地撥弄著水，而且他的嘴中嘟嘟囔囔地，似乎在說些什麼。
「眼睛……眼睛去哪兒了……」
「眼睛……眼睛去哪兒了……」
伊格納屏息聆聽，只能夠隱約地分辨出來兩個古弗薩克語單詞。
一個是疑問詞「哪裡」，一個是名詞「眼睛」。
因為只有兩個單詞，伊格納也無法連詞成句，只能大致推斷句子的意思。
而「眼睛去哪兒了」這句話聽起來有些不知所云。
「眼睛去哪了……」伊格納暗自思忖，「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有人問出這樣的問題？」
然後，因為聲音更大了些，伊格納也可以依稀地判斷出這個「眼睛去哪兒了」的問句，出自於一個男人。
雖說光從聲線無法辨別出那人的年紀，但伊格納也能夠勉強判斷那是一個聽起來身體比較虛弱的中青年男子。因為他說話的聲音似乎缺乏一些氣力，咬字帶著一點不正常的顫音。
但伊格納沒有掉以輕心，也沒有放棄這條線索。
在心理學隱身的掩護下，伊格納小心地向著聲源靠近。
他走的很小心，因此，在靠近的路途中，他還隱約地聽到了幾個腳步聲。
「吱呀——吱呀——」
「吱呀——吱呀——」
很明顯，那是赤腳踩在木質樓梯上才會發出的聲音。而且，腳步聲不僅僅屬於一個人。
伊格納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向房間裡唯一能夠看見木質樓梯的方向望去。
但是，他什麼都看不到。
遠處的樓梯上，空無一物。
伊格納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但他沒有慌張和恐懼，而是選擇冷靜，並屏息聆聽，試圖判斷出聲源。
然後，他才發現這些聲音並非來自於遠處的樓梯，而是在他頭頂上不遠的位置。他在地上隱隱約約的看見了幾個人影。
或者嚴格而言，伊格納無法確定那些到底是不是人。
因為，在地板上淺淺地倒映著的影子，讓伊格納覺得，那或許是幾個長了四肢的高大的蘑菇在搖頭晃腦。
「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人類。」伊格納告誡自己。
他沒有把眼前所見的東西當成自己是精神錯亂，而是加倍小心。
伊格納先是靜靜地看著。
他先觀察了一陣，根據影子判斷出樓梯上的人並沒有下來的意圖。甚至，他還看出來，那些「長了四肢的人形蘑菇」似乎像在巡邏，因為他們在到達某個點之後就會停頓，然後返回。
「……21，22，23……」
伊格納看著他們折返的步伐，同時默數著自己的心跳聲。
他需要確定巡邏的間隔和時間。在鐘錶失效的情況下，他只能依靠心跳來計時了。
他的呼吸很平穩。在確定巡邏的折返時間是82次心跳後，伊格納才又再次行動起來。
在進入二樓之前，他要先弄清楚，一樓的噴泉邊到底有什麼人。
這裡謎團太多，他需要更多的線索才能夠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如果能夠在安全的情況下，得知更多的信息當然是再好不過。
終於，在繞過第15根柱子之後，伊格納在水池邊看到了一個人。
他趴在水邊，用手撥弄著水池裡的水。
他沒有發現使用了心理學隱身的伊格納。
但伊格納看見了他。
這是一個長得非常怪異的人。不是指面貌，而是整體的體型。
甚至，他怪異到伊格納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人」。
因為，這個「人」，在脖子以下，看起來都是一個「人」。
首先，他有修長的四肢，雙手雙腿也如正常人一般長在軀幹之上。在水中撥弄的動作，也看得出來他的關節構造與正常人無異。
他的衣服，在脖子以下的部分，也是相對正常的衣服。
他穿著白色長衫，看起來有點像是醫院裡的病號服。但和現在常見的病人服略微有所不同。在這套病號服的袖口、手臂，胸前，還有大腿根部及膝蓋上有皮質的束縛帶。
這個人身上的病號服看起來髒兮兮的，似乎很長時間沒有洗過。而且，在這件病號服上，在身上各處都有不同程度的血漬。其中以胳膊肘還有脖頸部分的血漬如同潑灑的血跡一般，層層迭迭，不知道究竟被血染紅了幾次，干透了，又被染了幾次。
這就讓人感到有些脊背發涼了。
並且，這也是這個「人」，最像「人」的部分了。
如前所述，這個「人」的四肢和軀幹看起來是「人」無誤，但是，在他的頸部以上，就看起來沒有任何一分人類的樣子。
——在這個「人」的脖頸之上，頂著一個巨大的仿佛布制的「袋子」。
這個「袋子」十分巨大，大到幾乎能夠裝下一麻袋的西瓜。而且這個布袋子上凹凸不平，布滿骯髒的不知道層迭了幾層的血跡。
伊格納可以肯定，不會任何人將這個「袋子」看做是面罩，因為這個「袋子」是人類頭顱的十數倍。如果一個人的頭上套了這麼大的「袋子」，理論上應該可以被遮住上半身。但是這個「袋子」卻像氣球一樣被充入了氣體，頂在人的脖頸之上。
而且隨著男子的動作，呼吸和語句，還在一吸一合的律動著。
這個「袋子」太過詭異，甚至伊格納在看見他的第一眼，覺得那不是一個「袋子」，而是一個蠕動著的外置大腦。
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伊格納搜腸刮肚，試圖回憶起最近所學的知識，但也都沒有答案。
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伊格納告誡自己。
剛剛在樓上巡邏的那些「長著四肢的人型蘑菇」也很可能就是這樣的東西。
所有的恐懼都來源於未知。只有了解了更多，才能知道更多，才可以不會畏懼。
因此，伊格納借著「心理學隱身」來到了那個「布腦袋男人」的身邊，也終於能夠聽見他所說的話。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看過我的眼睛？」他低頭撥弄著水。
「恐怕……我，把我的眼睛，忘在水裡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蒼白一片……」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看過我的眼睛？」
男人低頭撥弄著水，像是複讀機一般重複著話語。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看過我的眼睛？」
伊格納張了張嘴，有一瞬間想要接過話來。
但是，他很快地控制住了自己。
首先，他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布腦袋男士」到底有著什麼目的，出於什麼原因才會在這裡找眼睛。任何盲目的伸出援手都是不可取的。他現在所在的環境，可由不得他任意妄為。
其次，他也不知道這位「布腦袋男士」，到底是不是可以交談的對象。
目前，這片空間，伊格納還完全不了解。他只能確定這不是夢境，是某個空間，時間流速似乎被干擾，除此之外，信息還太少。
伊格納望著眼前的這位「布腦袋男士」，心裡初步擬定了一個探索計劃。
他從地上悄悄地摸了一個石頭。
手腕一翻，一個巧勁兒，讓石頭落在了「布腦袋男士」身側的水潭中。
「叮咚——」石塊落水。
布腦袋男士的動作卻沒有半分停頓。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看過我的眼睛？」他低頭撥弄著水，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複讀機。
「恐怕……我，把我的眼睛，忘在水裡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蒼白一片……」
——
嗯，玩過血源的肯定都知道我打算寫什麼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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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