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花語
克里斯一直在拉斐爾墓園待到晚上。期間，守墓人只來巡視過一次。
夜晚，墓園裡升騰起淡淡的薄霧，寂靜中，克里斯看到阿茲克先生從遠處走來，在克萊恩的墓碑前駐足良久。
等阿茲克離開，又過了幾個小時，克里斯看到了那墳墓出現鬆動，看到一隻蒼白的手從裡面伸了出來。
如果是平時，克里斯也許不會被嚇個半死，但也肯定會被嚇一跳。
可現在，他的心中反而有些欣喜。
克萊恩猛地從棺材中坐起，瞪大雙眼茫然地打量著周圍。
克萊恩看著自己身體上的傷口正緩緩癒合，雙臂使勁一撐，從棺材上爬了出來。
爬出來後，他把石制棺材板合攏，把泥土重新埋進去。
葬禮剛結束不到一天，泥土很新，只要別人不打開棺材，就不會發現端倪。
克萊恩蹲下身看著自己的墓志銘，不自覺地把這三行字小聲讀了出來：
「最好的哥哥，最好的弟弟，最好的同事……同事……」
克萊恩起身看向周圍，周圍的土地上沒有墓碑。
他鬆了口氣，如果隊友犧牲了，肯定會和自己葬在一起，既然沒有，那這意味著隊長、倫納德他們沒犧牲。
「還好……」
克萊恩長長地舒了口氣，心中的擔憂剛少了幾分，一想到班森和梅麗莎，那悲傷的感覺又湧上心頭。
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肯定不能再和他們兩人有什麼交集。
「這就是命運吧，屬於『愚者』的命運……」
克萊恩苦澀地搖了搖頭，朝墓園外走去。
他要找一個隱蔽的地方，進行占卜，找出殺害自己的人。
暗處，看著「愚者」克萊恩的單薄身影漸行漸遠，克里斯也定了定神，決定前往貝克蘭德。
早在之前，他就有樣學樣，學著克萊恩進行了一次夢境占卜，占卜語句為「我變強的希望」。
不斷破碎閃現的夢境畫面中，他也看到了噴著黑煙的煙囪，奔涌的河流和車水馬龍的碼頭。
這當然是貝克蘭德。
對於這個占卜結果，克里斯沒有什麼意外，只是順從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在墓園又待了一會兒，他邁開步子，朝水仙花街走去。
他總要為克萊恩做點什麼。
寧靜的黑夜中，煤氣燈投射出昏黃的燈光，剛下過雨，潮濕的石質路面能反射出清冷的紅月光輝。
克里斯沿路緩步走著，他之前從未來過水仙花街，現在卻感覺這裡無比熟悉。
他慢慢走著，來到克萊恩的家門前。
他頓了片刻，抬手按響門鈴。
克萊恩剛走不久，克里斯不擔心自己會撞上他。
「鈴鈴鈴」的清脆鈴聲從里傳出，門很快就被拉開了，梅麗莎出現在門後。
她雙眼紅腫著，捋了捋雜亂的金髮，沙啞著嗓子問道：
「您找誰？」
克里斯的視線越過她向後看去，客廳里，班森也坐在那裡，他也還沒睡。
克里斯回過視線，輕笑問道：
「克萊恩·莫萊蒂先生不在這裡嗎？」
聽到這個名字，梅麗莎低下了頭，又掉下了眼淚。
「克萊恩他……」班森走了過來，站在梅麗莎身後，也紅著眼眶，緩緩續道，「他去世了。」
「我不這麼認為。」克里斯笑了笑。
班森看著他，神情疲累，但還是禮貌地說道：
「您是克萊恩的什麼人？他確實離開了我們，如果沒什麼其他的事情，請你離開了，不要打擾我們……」
克里斯笑了笑：「克萊恩沒有犧牲。」
「請您離開吧。」班森沙啞著嗓子，下達了逐客令。
克里斯想了想，沒有證明自己說的話，於是朝後退了兩步，看著他，不急不緩地說道：
「你會在幾天後，到市政廣場，買兩張馬戲團的票。」
「我們沒有去看表演的心情，請離開吧。」班森嘆了口氣，難掩心中悲傷。
但克里斯就像是沒聽到班森的話一樣，自顧自地接著說道：
「然後，你們會看到一個臉上塗著油彩的小丑，他會變出一束花，一束象徵著快樂的塞維亞菊。」
然後，克里斯朝兩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隨後直起身，轉身離開。
班森看著克里斯漸行漸遠，關上了門，回頭看著梅麗莎，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休息吧。」
……
一天後
當克萊恩扮成小丑，在班森和梅麗莎面前亮出那束塞維亞菊時，兩人的表情從茫然變成了驚訝，繼而變成了震驚。
「克……克萊恩？」梅麗莎把手放在心口，愣愣地說。
油彩後，克萊恩·莫萊蒂的面部肌肉抽了一下，但他仍然咧著嘴角露出笑容，沒有說話，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克萊恩沒有去世，對嗎？」班森猛地攥住了克萊恩的手。
克萊恩不知道為什麼班森和梅麗莎突然這樣問，他當然也不認為自己的哥哥妹妹有了什麼精神問題。
他保持著面部表情，保持著小丑的滑稽笑容，把那束金黃的塞維亞菊遞到梅麗莎面前。
這束象徵著快樂、幸福的花，擋住了克萊恩眼角的那滴淚水。
小丑轉頭離開，留下兩人站在原地。
班森和梅麗莎在原地站了許久，終於，梅麗莎抬起頭，看著班森，紅著眼眶，笑著問道：
「克萊恩是不是沒死？」
班森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剛才那位小丑確實向自己和梅麗莎送上了一束塞維亞菊。
和昨晚那個男人所說的一模一樣。
他還說了，克萊恩·莫萊蒂沒有死。
自己的弟弟沒有死。
班森很快就想明白了緣由——那個男人，是用「小丑獻花」這件事，來證明自己可以預測未來。
用這件事，來側面印證「克萊恩沒有死」。
他轉頭看向梅麗莎，後者的眼中帶著笑意。
但還有一種可能：那小丑是昨晚那個男人扮的。
可是，當班森心中剛升起這個疑惑時，有人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過頭，昨晚那個男人出現在他面前。
克里斯看著班森，微笑著。
班森和梅麗莎同時扭過頭，去尋找那小丑的身影，他們看見，那小丑的身影剛消失在拐角。
小丑不是這個男人假扮的。
「他確實沒有死。」克里斯笑著說。
「克萊恩在哪裡？」班森急忙問。
克里斯笑著搖了搖頭：
「這我不能說，但你們要相信，克萊恩·莫萊蒂確實沒有死，相反，他還活得很好。」
在兩人略有懷疑的目光中，他笑著囑咐道：
「兩位，告訴你們這個真相，我也冒了很大風險。你們不要去向別人打聽這件事，也不要嘗試去挖掘克萊恩的『墳墓』，只要記住，他沒有死，他希望你們好好生活。」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捲軸，上面雕刻著一朵盛開的塞維亞菊。
克里斯淡淡笑著：「知道塞維亞菊的花語是什麼嗎？」
「快樂。」
梅麗莎說出這個詞語的同時，無數金黃色的花瓣從天而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