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夫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進入「秘宿」就能遇見其他人,他保持警惕的仔細打量對方。
而艾比蓋爾在看見阿道夫時,也是捂著小嘴驚訝不已,那套在棕色袖口的手鍊璀璨耀眼。
她長得很漂亮,穿著打扮也相當精緻,棕色束腰外套的領口,潔白的大領結標緻的纏繞在她的胸前。她一手拽著衣袖,一手推了推臉上的小巧眼鏡,矜持而有禮貌。
阿道夫在這片莽荒的土地上討了多年生活,過慣了茹毛飲血的日子,從西邊來的各種各樣的移民他見過太多,即便是衣著華貴的貴婦,她們的性情也是相當的粗暴,早已被本地的野蠻所感染。
如同眼前這般舉手投足都頗為講究且矜持的女人實在太少,起碼在賽克瑞德是絕種的。
淑女,保留著過去的傳統,做事講規矩,在乎自己在別人眼裡的形象,很可能來自大洋彼岸,這是阿道夫為艾比蓋爾貼的標籤。
感受到了阿道夫對自己的觀察,艾比蓋爾目光有些躲閃。
而這時,眼前的男人終於說話了:「你是格瑞貝恩人?」
艾比蓋爾一愣,猶猶豫豫的回答道:「我暫時住在維綸……」
維綸是格瑞貝恩帝國的首都,阿道夫目光一凝,接著追問:「那麼……你也是先見者?」
先見者?艾比蓋爾一驚,她當然不是,她只是一名首都新興報的小記者而已。
就在艾比蓋爾張嘴想要解釋時,對方身後的密林之中,又有一個腳步聲在沙沙作響,凡是聽覺正常的人都能感覺到,有什麼人或者生物要從濃霧裡出來了!
即便有著嚴肅表情的阿道夫也被嚇了一跳,他想起了有關秘宿生物的那些恐怖詭異的傳聞。
於是,他立馬擺好架勢準備應對,把手伸到了腰間,可最後卻突然發現,從濃霧裡走出來的,竟然是一個人……
確切的說,那是一個人形。對方有人的輪廓,但卻被一片微微閃爍的黃色暗影所覆蓋,看不清藏在暗影之下的樣貌。
但不管怎麼說,能在這片恐怖濃霧中閒庭信步的存在,都不是阿道夫可以想像的。在他的認知中,或許真的只有觸及到「神國」,成就通曉的「生物」才有這樣的本領了!
「二向無常……原來藏於歷史之下的秘史所言是真的,真的有通曉者!」
艾比蓋爾同樣看見了這個詭秘的人影,她聽聞阿道夫的感慨,某種奇怪的念頭被回憶了起來。
「通……通曉者?」
伴隨著二人的驚疑,剛從濃霧中走出來的維克托,敏銳的感覺到了兩對目光的注視。
他抬起頭來,掃見了忐忑不安的兩人,冷不丁的脫口而出道:「你們誰啊?」
維克托非常的詫異,本來這地方就特別邪門,他一刻都不想多呆,誰知道剛探路回來,居然又碰見了兩個神秘人,並且這二人還各站一邊,像是故意在濃霧外堵他一樣。
不會是那道觀的主人跑來找我要黃袍子的吧?
想到這裡,維克托心虛的將身子往霧裡縮了縮,可對方二人比他心虛更甚,特別是阿道夫,他離維克托很近,表情雖一幅波瀾不驚的冷酷,但是心臟卻狂跳不止。
「他剛才…在詢問我名字?」
「不對,在通曉者眼裡,我們根本就不能算是存於同位面,他為什麼會放低姿態與我交流?」
「或許……這是某種無形之術!我回答的話,會不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一向謹慎的阿道夫開始浮想聯翩,維克托卻眯了眯眼睛,明顯的看到眼前牛仔的額頭上冒出了一些汗珠。
「這裡有這麼熱?」他看了一眼對方厚重的外套,自以為明白了。
阿道夫屏住呼吸,姿勢因緊張而保持不變,但他眼前那道黃色的人形陰影,卻很自然的撓了撓頭。
在秘史的記載中,通曉者不可言說,所用的描述都異常隱晦,他們是什麼種族,什麼秉性,什麼目的,會不會傷害其他人都無從得知。阿道夫開始回憶自己通過稀有資料了解過的一切,可越是琢磨就越是心悸。
他腦海中開始瘋狂的猜測,最終,還是因為對禁忌知識的渴望,咬著牙問道:「請問,您是古籍記錄中的通曉者嗎?」
……
「通曉者?」
又聽到一個新詞,維克托滿臉的疑惑。
不過,他瞧著阿道夫的反應,非常敏銳的看出來了對方藏在表面下的緊張與害怕。
他認錯人了?以為我是某位……大人物?
想到這裡,維克托忽然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難道這兩個傢伙並不是道觀的主人?
一直以來,維克托都有個自我主張,認為雙方在初次見面時,如果能使對方害怕,那麼在接下來的人際交往過程中會呈現出相當大的優勢。
既然對方判斷出了錯,維克托也懶得解釋了,反而故弄玄虛般、模糊的回答道:「咳咳……你說呢?」
這個回答模稜兩可,萬一被對方拆穿也能圓回來。
阿道夫得到了回答,卻自動腦補為自己想到的那一種答案,他既興奮,又有些害怕。沉吟片刻後,他的謹慎嚴肅瞬間轉換成了禮貌的問候。
「恕我冒昧,打擾了,能見您一眼,即便是以生命為代價,也是值得的。」
充滿禮貌的回覆讓維克托有些不適應。
生命的代價?
需要這麼嚴重嗎?
而這時,一直在看戲的艾比蓋爾終於是忍不住插話了:「不好意思,先生們,我不是有意闖入這裡的。」
維克托側頭看了她一眼。
無意闖入?我也是!
心裡這麼想,但維克托沒有說話,繼續保持神秘感。
阿道夫也把注意力轉向了艾比蓋爾。面對這位看上去普通得多的女人,他的態度就沒有對維克托那樣的恭敬了,當下臉色一沉,沒有言語。
艾比蓋爾見他們都沒說話,繼續忐忑道:「我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之前做過什麼特別的事情,但這裡……會是傳聞中的……秘宿?」
自由作家,維綸新興報的記者,這些都是艾比蓋爾的職業,她通過大量的閱讀與研究歷史文獻,在尋找素材的過程中知曉過關於「秘宿」與「林地」的隻言片語。
不過她還不確定,或者說不相信自己能一窺這樣的秘境。
維克托不是很明白她在說什麼,最好的選擇還是保持沉默。
然而,阿道夫對維克托相當忌憚,他忽視了艾比蓋爾的提問,又開始腦補起來:身後這間神秘的屋子,擁有相當強的精神排斥,而這位通曉者先生恰好從濃霧中走到了這裡,莫非他就是屋子的主人?
林地與秘宿很大,難說沒有超凡的存在會在裡面劃出屬於自己的地盤,對於我們的闖入,眼前的高位者究竟抱著怎樣的態度?
越想越緊張,直到艾比蓋爾將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阿道夫才回過神來,說道:「你猜的沒錯……」
得到回覆,艾比蓋爾露出吃驚的表情,睜大的眼睛從慌亂逐漸變成了激情與好奇的喜悅。
「我……抱歉,我的腦子有些混亂,那些異教徒難道說的是真的?」艾比蓋爾垂首捂著自己的額頭,像是在回憶。
阿道夫終於忍耐不住了,他用冷靜的語氣對艾比蓋爾說道:「林地在秘宿的外圍,嚴格來說也算是秘宿的一部分,『秘宿無牆』雖眾所周知,但也只是對研習密傳的先見者而言,你既然能進來,那就一定是一名先見者,不用繼續偽裝自己了!」
「先見者,密傳……」艾比蓋爾聽後,努力從自己的知識儲備中挖掘可以回答對方問題的資料,「我確實在歷史文獻中看到過,獲得密傳的非凡者被稱為先見之人,可我並不清楚什麼是密傳……」
兩人不停交流,但作為旁觀的維克托,在聽完這段對話後,終於是將之前桑神父告訴給他的那些聯繫在了一起。
「秘宿……林地……原來我並沒有穿越!而是來到了桑神父說的那個神秘的『秘宿』!誒等等……這麼說的話,附在我身上的這黑色的鬼東西真就是……」
殲察局的人曾告訴過他,寄生在他身上的邪物是秘宿生物,維克托在現實世界裡根本就拿這種詭秘的東西沒辦法,連它到底長什麼樣都不清楚,只能被迫承受邪物發作時產生的精神撕裂,相當邪門。
可在秘宿中,這個鬼東西無法繼續藏匿,維克托能清晰的感覺,它就是附在自己的身體上,寄生吞噬。雖然依舊拿它沒什麼辦法,但總能清楚的看見甚至抓取住。
不過,還有點很奇怪,秘宿不是與先見者的精神相連麼……可維克托並不是先見者啊……他現在面臨著與艾比蓋爾同樣的疑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