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要塞里的陸軍士兵,少說也有幾百號人。他們擁有著原住民無法匹敵的火力,瓦倫丹人除非不要命的前仆後繼,死出幾千上萬人能不能打下來都還是未知數。
土著根本就無法自行生產槍械彈藥,他們僅有的槍枝也是撿的賽國軍隊的。
而如此堅固的防禦力量,卻在奇諾的一句話里就死光了。
牢房裡的年輕人吞咽著口水,繼續敘述著過往。
「那天我們因為營地隔得近,也受到了波及,我的導師死於亂槍之中,而我當時也被擊中了三槍,胸膛都是血,疼的無法呼吸。」
「這麼說,真的是瓦倫丹人偷襲了要塞?」亨利發出了疑問。
奇諾慌張的點頭,又有些猶豫和不確定:「可能不止是他們,還有其他人,我聽見了烈馬奔襲的聲音,有人將點燃的炸藥扔向了要塞內,瓦倫丹人很少會用炸藥。」
「好了!結果呢?你當時還是個人類,怎麼活下來的?」維克托繼續推進奇諾故事的重點。
奇諾慌亂的晃動雙掌:「我也不知道啊!後來我就這麼醒了,然後發現身邊全是死人,那血腥味撲鼻,在往日裡會令我作嘔不止,可那時……那時我卻發現,我對這些死去的屍首,居然產生了無法抑制的……食慾!」
奇諾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夜,他在屍坑中醒來,潔白狡黠的月光灑在他那渾濁的身體上。一股無法抑制的本能控制住了他,命令他附下身子,垂下腦袋,將臉埋入了殘破不堪的血骸中,盡情的饕餮。
他感覺很餓,相當的飢餓,雖然能意識到自己的瘋狂反常,但就是無法擺脫這股狂暴的食慾。
維克托眉毛皺成了川字,感覺胃裡很不舒服,旁邊的亨利也擰著臉。
「所以,你就在那時成為了食屍鬼?」維克托摸著下巴反覆思考,「那個鴉說你是失敗儀式的產物,當時現場是在舉行什麼儀式嗎?」
奇諾急忙搖晃著腦袋,表示自己不清楚。
「那些襲擊了要塞的人呢?你有看到他們嗎?」亨利問。
奇諾依舊錶示不清楚,但他後來又想了想,忽然說道:「當時填埋我們的屍坑,就是在要塞的中庭里挖出來的,我吃飽了抬頭時,好像看到有一些人站在周圍的城牆上,他們在說著話,似乎……在爭吵著什麼。」
聽到這話,維克托與亨利急忙詢問奇諾聽到的話。
奇諾絞盡腦汁的回憶,然後說:「我不知道記憶是否準確,好像聽見了他們在喊幾個詞——科諾爾……約書亞、漢娜……你的責任……停止……你瘋了等等。」
這幾個詞一出口,維克托與亨利同時恍然大悟。
科諾爾是奧古斯塔的姓氏,由此看來,襲擊要塞一定有科諾爾幫的參與。
也許,他們用某種計謀騙開了要塞大門,再配合瓦倫丹人裡應外合,將陸軍一網打盡。
然而……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維克托腦海中的問題剛出現,就想到了鴉說的那句話。
奧古斯塔一開始騙取了本地原住民的信任,與他們合作過,莫非搗毀陸軍要塞就是合作的一部分?
以目前賽國沒有向瓦倫丹人報復來看,奧古斯塔很可能將屠殺要塞的責任全攬了下去,撇清了與瓦倫丹人的關係。
他犧牲了這麼多,為的就是獲得原住民的密傳嗎?
這個邏輯看上去能符合鴉所說的。
「不清不楚,除了科諾爾外,另外幾個詞也像是人的名字。」亨利想要挖掘更多,他盯著奇諾的眼睛,「你再仔細想想,最好能回憶起完整的一段話。」
奇諾覺得自己腦子快爆炸了,他害怕維克托手裡的粉末,本身膽子也小,絲毫沒有要變身掙脫的念頭。
許久後,他才支支吾吾的說:「在吵架……城牆上有人在爭吵,我看到了一群人影,聽見了圍觀者的發笑,有個高大的傢伙拽著另外一個男人的衣領,朝著對方的臉怒吼。」
「剛才那段話就是出自他口,我實在是想不起來完整的對話了。」
奇諾繼續揉著後脖頸,猛然又抬起頭來:「對!對方反駁了,那個被拽著的男人反駁了,他說了句什麼來著……哦對對!他喊了一個名字。」
「阿瑟!」
「阿瑟!其他的我都聽不清了,但這個名字我記得!那個發怒的高大男人一定叫這名字!」
奇諾話音一落,維克托立馬就站了起來,同樣,亨利也是上身一抖,震驚的看向他。
桑神父咳嗽著看向兩個年輕人,仿佛已經看出了什麼。
「阿瑟……是他!」亨利嘴唇輕輕動了動。
阿瑟·德萊文!
這個幫維克托解決酒水銷路的合作商。
他在過去是科諾爾幫的人!
「抓住他!或許就能知道奧古斯塔究竟想做什麼了!甚至,能直接找到對方的藏匿地點!」亨利說完就要出門,看起來是準備通知喬什總監察。
可維克托卻一把將其拉住,告訴他現在不便打草驚蛇。
「最後一個問題。」維克托凝視奇諾,「我當時在房間裡中了槍,起來看到一隻食屍鬼在啃食男妓的屍體,那隻食屍鬼是不是你?」
他說完,奇諾的表情尷尬,他點了點頭,說道:「不好意思,當時我確實太餓了,正好看到有人開槍射殺了你們。」
「我以為你們倆都死了,所以就先對另外一個下了手,誰知道後來你居然沒死,當時也把我嚇了一跳。直到治安官敲門,我才反應過來馬上逃走。」
所以在萬花筒號上,奇諾說有個秘密要告訴維克托,就是指的這?
奇諾應該是目睹了兇手行兇,他可能想利用這點來換取維克托向托馬斯求饒。
可他並不知道,馬克早已經死了。
……
從牢房出來,亨利疑惑維克托為什麼阻止他向上司匯報。
維克托分析道:「以目前阿瑟的狀態,他明顯已經脫離了科諾爾幫,想要洗白好好過生活。如果殲察局派大部隊直接去抓捕他,一定會造成對方的反抗,他不像是那種會束手就擒的人。」
「所以呢?」亨利眉毛翹起。
「我們該找個機會和阿瑟談判。」維克托眨了眨眼睛。
「談判?」
「沒錯,告訴他可以將功補過……你想想,他一定是與奧古斯塔發生了爭執才脫離幫派的,奇諾說的那個被他怒斥的傢伙大概率就是奧古斯塔。兩人明顯有舊怨,我們只需要告訴他,與殲察局稍微合作,就能抹掉他過去的犯罪記錄,這樣應該可以獲得對方提供線索。」
維克托建議著。
「萬一那傢伙是個死腦筋呢?即便脫離幫派,也不會與我們為伍。」亨利表示懷疑。
「那時再翻臉唄!」維克托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你直接去匯報,也是翻臉,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呢?」
這時,咳嗽從兩人背後傳來,桑神父拄著樹枝手杖,晃悠悠的走到兩人身邊,將那幅奇諾畫好的肖像遞給了他們。
「或許……該先去確認一下這件……咳咳,這件事情,你們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