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季扶生今天看起來有些不自在,刻意與夏竹保持一定的距離。稍微走近了點,他就下意識地挪開一點。
夏竹出奇地發現了這個規律,故意拉著小黑朝他那邊走去,試探幾次後,才下定結論。
「你現在還要去相親嗎?」
「要啊,不相親,這筆捐款就不到帳。」
夏竹無聊發問:「你的要求很高嗎?為什麼那麼久了,還沒有遇到合適的?」
「地上有錢誰不知道撿呢?你以為大家都跟你一樣啊,輕輕鬆鬆就能撿到錢,你還不懂得珍惜,轉手就把它捐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話裡有話啊?」
季扶生轉頭看向夏竹:「聽出來了?」
「我又不蠢。」
季扶生反駁道:「不,其實你挺蠢的。」
夏竹用力揍了他的肩膀,惹得他嗷嗷大叫。
走到小吃街,賣家們熱情地招攬路過的人,季扶生指著最裡邊的一家:「他家烤魷魚好吃,還有烤茄子一定要點,特別香……」
夏竹跟在他後面,走到攤位前。季扶生比攤位老闆還要積極,一直向她推銷哪些好吃,哪些差一點。一下子,他就撿了四個籃筐的東西,告訴老闆:「這三筐少辣,這一筐什麼配料都不要放,烤熟就行,給狗吃的。」
「收到,旁邊坐著等吧,一會兒就好了。」老闆嘴角叼著香菸,把三個籃筐摞起來放在手邊,開始挑揀肉類放在烤架上。
剛決定好,季扶生又回頭問了一遍夏竹:「你能吃辣嗎?」
夏竹點頭默認,她掃視周圍,不遠處正好有一家便利店。她向他伸手:「季扶生,借我錢。」
「你要幹什麼?」
夏竹脫口而出:「買衛生巾。」
「那你還吃辣?」季扶生把手機遞給她,告訴她:「手機密碼和支付密碼都是6個0。」
夏竹接過手機,把小黑的牽繩交給季扶生,一轉身,就聽到季扶生跟攤主說:「老闆,全都不加辣,清淡一點。」
老闆說:「清淡不好吃。」
「沒關係。」
走到便利店,夏竹走到冰櫃前隨手拿了兩瓶飲料,之後站在收銀台前,看著收銀員背後的煙架,猶豫片刻,她指著右下角的一款:「要一包那個。」
夏竹打開季扶生的手機,準備付款時,身後忽然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幾乎要將她吞噬。她緩緩回頭,季扶生狐疑地審視她:「買煙啊?」
夏竹咬著下唇,轉身搶煙。可是她的速度沒有季扶生的快,煙已經被他奪走。他告訴收銀員:「不買煙。」他低頭盯著夏竹:「買衛生巾。」
「不聽他的……」
誰知,手上的手機一併被季扶生搶走。
他說:「買煙就沒錢。」
夏竹生氣地踩了他一腳,搶走牽繩,帶著小黑回到燒烤攤。她坐在一張矮桌子面前,雙腿曲著,越想越覺得憋屈。
早知道,該帶手機出來的。
季扶生走過來,把一瓶牛奶放在夏竹面前,他自己手上拿著一罐啤酒,大口喝著。他說:「抽什麼煙啊?味道那麼難聞,而且對牙齒也不好。」
「不抽菸,難道抽你啊?」
「也不是不行,我皮糙肉厚,隨你抽。」
很快,攤主就把燒烤端上來,滿滿一桌子。季扶生幫著把小黑那一份的竹籤剔除,又要來一個塑膠袋子,套著餐盤,把食物都放在盤子上,然後才挪到小黑面前。
夏竹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內心的火氣才逐漸消散。
看得出來,季扶生很愛小黑。
又一想,小黑是非常聰明的一隻狗,任誰接觸了都會喜歡它。她只一次將它帶到公司,而後常常被同事們問什麼時候才把小黑再帶去。
大家都喜歡它,毋庸置疑。
夏竹很少吃宵夜,當年為了保持身材養成了晚上只喝牛奶的習慣,再加上今晚和王中新吃了大餐,此時的她並沒有多大的胃口來吃燒烤。
她拿著筷子,對每一樣食物都淺嘗一口。
忽然間,季扶生的手掌拍在她的面前,手一挪開,是她剛剛挑選的那款香菸。
夏竹抬頭,季扶生認真地啃著烤雞翅,滿嘴油光,還將啃出來的骨頭放在小黑盤子裡。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與她對視。
夏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他的目的望眼欲穿,他在等待夏竹的誇獎。可她偏不,她就不說,連煙也不碰。
耗時太久,季扶生逐漸沒了耐心。他把面前的啤酒一口灌進肚子裡,把易拉罐捏扁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里。然後皺起眉頭看向夏竹,說:「看在你捐款的份上,請你了。」
他著重聲明:「只此一次。」
夏竹把煙放回到他面前:「不用,謝謝。」
季扶生抿嘴,像是得到挑戰:「你不是要抽菸嗎?」
「不想了。」
季扶生想了想,賭氣把煙藏進口袋裡:「早說嘛,浪費錢。」
小吃街的煙火氣越來越濃,年輕人越來越多,不一會兒就座無虛席。他們吃完後,就給別人讓座,順著來時的路走回去。
季扶生摸著肚子開始抱怨:「還是沒吃飽,剛剛應該趁人少的時候多點一份炒麵的。」
夏竹沒有說話,她只是突然有些累了,季扶生以為是她還在生氣,他謹小慎微地問:「還在生氣啊?」
「沒有。」
季扶生說:「你肯定是生氣了。」
「沒有。」
「一定是生氣了。」他反覆地說著,認為是夏竹耍脾氣了。
夏竹無奈地說:「是,生氣了。」
「那怎麼辦?」
「不知道。」
季扶生絞盡腦汁:「我跳舞給你看?」
「不要。」
季扶生又說:「我唱歌給你聽。」
「不要。」
「那你打我?」
夏竹停下腳步,兩人站在蘭亭閣門口,一盞路燈照著他們,將他們的影子交錯在一起。她疲憊地說不出話來,艱難地擠出:「我沒有生氣,只是太累了。」
倏地,季扶生蜻蜓點水地吻了她。
等夏竹反應過來時,她蹙眉抬手落在季扶生的臉上,卻被他預判到,提前用手擋住左臉。
然後,他從口袋裡把煙盒掏出來,放在夏竹手裡,樂著說:「今天又當壞人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下夏竹站在原地無可奈何。
周五晚上的蘭亭閣,比其他時候更加熱鬧,這裡居住的住戶大多都是年輕人,他們總愛在周五晚上狂歡,三五好友的聚會,又或是獨自一人在家裡看電影。
夜晚十二點,依舊燈火通明。
夏竹回到家,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會突然感到疲憊。或者就像季扶生曾經說過的那樣,她對事物的感知力總是比別人慢半拍,時常後知後覺。
她沒有多想,一回到家,利索地洗漱完就鑽進被窩,難得地早早入睡,一夜無夢。
那天晚上,小黑因為吃了宵夜,過於興奮,直到很晚才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