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周,季扶生將手頭上的工作忙完,找到組長提及回家一事。他坐在組長對面,說:「我有辦法拿到建館資金,但是需要你批個小長假讓我回去幫他老人家割麥子。」
「是誰?」
「我爺爺。」
「令祖是?」
季扶生搓了搓鼻子:「他就是一個愛種田種菜的老頭兒,不過有點小錢,讓他出點錢建個館還是能說服的,就是他必須要讓我回去幫他割麥子。」
「批,這假我肯定批,你需要回去多久就回去多久。」組長站起身來,椅子摩擦地面發出難聽的聲響,他捂著額頭思考著:「令祖喜歡什麼植物?給他帶點咱們中心的培育苗?」
「割麥子你一個人能行不?要不要多帶幾個人回去?」
「好好跟你爺爺談談,他老人家提出什麼條件我們都可以放鬆政策。」
事情比季扶生預想的要簡單,看來是組長這一周里還沒開始正式去找投資方。面對季扶生現成的金主爺爺,他倒想一步登天,省事得了。
三言兩語,這事便敲定下來了。
當天晚上,季扶生將小黑帶到保種中心寄養,帶了它的狗糧和零食。他又到培育室拿了一盆去年剛剛培育出來的柯氏球蘭,準備帶回牧城和季振禮講條件。
他定了最後一趟航班,半夜十一點35分的飛機。
季扶生在保種中心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這回同樣什麼行李也沒有帶,只帶了手機和身份證。坐上車後,他拿出手機,無聊地翻著朋友們的動態。
他的指尖快速地篩選有用的信息,但無非都是一些女性朋友性感的自拍照片,還有男性朋友曬豪車的動態,與過去一樣單一寡味。
正準備退出時,動態圈自動更新,他意外發現一張照片。
是兩分鐘前,王子云發的照片,圖片裡是王子云和夏竹,還有王子川的合照,文案寫著:三劍客再度合體。
季扶生微微皺眉,照片背景里是在夏竹家裡的廚房。
想了想,他關掉手機。
望著窗外漸行漸遠的綠化樹,他想著:「這件事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自有定奪。更何況,她說不定願意這樣,萬一她和王子川是一類人呢?」
他咬著手指頭,啃食指甲蓋。
又想了想,他還是拿起手機打開夏竹的聊天界面,兩根手指頭快速地在鍵盤上輸入:需要幫忙嗎?
猶豫好久好久,他還是沒有按下發送鍵,刪掉了這幾個字,自言自語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在意她?關我什麼事?她都答應別人的求婚了,我這個外人去幫什麼忙?她都說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就不能做越界的關心。」
可是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萬一那個禽獸又欺負她呢?這種事情她肯定沒有跟她的外國男朋友講過吧,畢竟是不太光彩的事情。」
「不對,我去幹什麼?她要是被禽獸欺負,可以喊救命,可以報警,那男的也不敢對她怎麼樣吧?」季扶生呢喃細語:「愛過的人,不可能有仇殺的情況發生吧?再說了王子川都要跟牧城醫院院長的女兒結婚了,他老子給他安排了大好的前途,不可能這麼蠢吧?」
司機的眼睛時不時瞟向後視鏡,看著后座上的季扶生啃手指自說自話。司機咽了咽口水,又仔細觀察保種中心出來的這段路程,過於偏僻,他有些緊張。
掙扎五分鐘之久,季扶生還是叫停了司機,汽車在路口拐彎,原路回到保種中心。小黑正在科研室里抓飛蟲,看到季扶生回來有些吃驚。
季扶生帶走小黑,順手帶走它的狗糧和零食,帶著它坐上計程車,去到蘭亭閣。
之前混了個臉熟,這一回小區大門口的保安不攔他了,畢竟他的白色頭髮太顯眼。
季扶生牽著小黑走出電梯,見到夏竹對門的夫婦二人正站在門口,疑惑地盯著對門。
女人說:「是不是吵架了?」
男人說:「沒聽清,就剛剛聽到摔杯子的聲音,可能是不小心碰倒了吧?」
女人又說:「不像啊,剛剛你在洗澡的時候,我就已經聽到摔東西的聲音了。還有男人很生氣的聲音,咱們家的鄰居我記得她是單身,沒見她帶男人回來過。就算是帶朋友回來也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男人說:「你是不是聽錯了?」
「不可能,我耳朵靈著呢。」
小黑興奮地跑到門邊吠了兩聲,女人問季扶生:「你……裡面……」
季扶生說:「我是她朋友。」
女人一臉擔憂,站在門口觀察。
季扶生敲門。
屋裡傳出夏竹的聲音:「誰?」
「我。」
夏竹一開門,小黑著急要進屋,季扶生往裡一看,一雙皮鞋擺在玄關處。
「你沒事吧?」女人探出腦袋往裡看看。
夏竹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在收拾東西,不小心摔了幾個杯子。」
女人哦了一聲,輕聲說:「沒事就好。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可以來找我們。」
「謝謝。」
對門夫婦兩人走回屋內,關上了門。
「你怎麼來了?」
季扶生撥開她,牽著小黑進屋。只見王子川面臉通紅坐在沙發上,空氣中瀰漫酒精的味道。兩個大男人對視,之間的敵對力量暗流涌動。
客廳的地面有一灘紅酒漬,上面還有玻璃碎片,王子云不見去向,屋裡只有王子川和夏竹二人,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對勁。
不是曖昧,也不是暴力。
是奇妙的、古怪的感覺。
小黑衝著王子川吠個不停,季扶生沖他「噓」了一聲,聲線溫柔告訴它:「安靜點,現在是晚上了。」
「季大公子,你來幹什麼?」王子川問。
「路過,口渴了,來借杯水喝。」季扶生把手中的零食和狗糧遞給夏竹,跟她說:「有事要離開荔城一段時間,幫我顧幾天小黑。」
夏竹把狗糧放在餐桌上,接著拿來掃把清掃地面的玻璃渣。
王子川譏笑道:「又要去處理什麼人了嗎?我聽說,大房只剩你這一脈,看似沒有動作,實則勝券在握。季大公子,多少人要你的命,你知道嗎?」
「我這條賤命,值不了幾個錢。反倒是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大好前途要好好把握,走錯一步可沒有後悔藥吃,且行且珍惜啊,王大公子。」季扶生牽著小黑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水,大口喝著,壓抑內心的慌亂。等地面被夏竹清理乾淨後,他才解開小黑身上的牽繩,任它在屋裡走動。
它似乎對王子川不太友好,總對他齜牙咧嘴。
季扶生走到客廳,拉來一把椅子坐下,問道:「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他轉頭又對夏竹說:「你那未婚夫呢?你們的感情這麼開放嗎?他捨得讓你跟前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夏竹用那疑惑的眼神掃視季扶生,眉毛微微顫動,一頭霧水。
王子川用同樣的目光看著季扶生,他深呼吸一口氣:「我一直聽說季大公子神秘得很,交朋友的品味也很奇特,還有特殊癖好,就愛和人妖玩。今天一見,不也只是個普通人嘛,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看來你還得繼續努力,要不要我給你介紹比院長女兒更好的女人?就你現在這地位,也只能靠聽說去知道季大公子的傳聞。」
頓了一頓,王子川繼續攻擊:「我還聽說你還很喜歡從別人嘴裡搶肉吃,癖好真多呀。」
季扶生點了點頭:「別人碗裡的比較香,你不是很清楚嗎?」
兩人話裡有話,諷刺著對方。
夏竹大聲嘆氣,站在兩人中間,她對季扶生說:「沒什麼事的話,就先回去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沒空招待。」
季扶生看出了夏竹的不耐煩,他猜想一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忽然很懊悔來到這裡。他起身,交代道:「幫我好好看著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