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可信

  許久,正當季扶生準備讓工作人員呼叫醫護車時,夏竹猛然大口呼吸,身體機制重新啟動,她拼命將周圍的氧氣吸進肺部。

  夏竹被恐懼猛地攫住,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眼神里的驚恐只增不減,剛剛發生的一切讓她無法自持。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來。

  「我是季扶生。」他溫熱的手掌撫摸著她的臉,企圖讓她明白自己是安全的。

  他一字一句地說著,聲音溫柔不急不躁,直到夏竹的眼珠子微微轉動。她盯著季扶生的白髮看,看著看著,眼淚像斷線般滑落。

  她的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緊緊摟著他,小聲啜泣。

  季扶生輕聲安撫她:「別怕,我在這。」

  之後,季扶生用她身下的被子將她包裹嚴實,把她抱出房間。

  「看緊他,別讓他跑了。」季扶生的眼神充滿殺氣,對門口的工作人員說。

  轉身,工作人員幫他打開隔壁的房門。

  季扶生將夏竹放在床上,他走到床頭櫃前,點燃了一支香薰,接著把房間溫度調到最舒適狀態。他在床邊駐足片刻,最後輕輕地關上門,離開了房間。

  門被關上之際,周圍一片寂靜,完全聽不到任何動靜。

  夏竹躲在被窩裡不敢亂動,身體的顫抖似乎無法停止,每一根神經都在緊繃著。她的指尖戳進掌心中,已然沒了痛覺。一滴淚滑到耳邊,那濕潤的觸感讓她的大腦徹底被激活。

  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夏竹的後背滲出大顆大顆的汗水。她掀開被子,大口喘氣。

  隨著房間裡的氣息融入肺中,她的恐懼和不安緩慢褪去。一時之間,胃裡翻江倒海,她衝進衛生間抱著馬桶嘔吐,不停地嘔吐,一直吐到胃裡空空為止。

  緊接著,夏竹走到淋浴區,打開花灑任由水珠在身上流動。她用力搓著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拼命地、用力地搓洗,不放過一分一毫。

  她沒想到,王子川會變成今時今日這副模樣。她在心裡不斷復盤,深愛之人到底在何時改變,又因何改變?

  曾經的謙謙君子,待人真誠善良的王子川,如今不止用愛之名囚困於她,還對她做這般過分的行為;被她視為驕傲崇拜的男人,現在卻是卑劣的小人。

  她覺得可笑極了。

  這些年來,他在國外經歷了什麼?

  她不知道。

  多年來的相處,王子川除了沒有讓這段情見過光,不可否認的是,在其餘時刻的關心和照顧都是做足功夫的。

  不然她也不會對他念念不忘。

  然則,人真的會在一瞬間變得面目全非。

  水珠落在掌心中,幾個深淺不一的指甲傷口發出刺撓的痛感。

  恢復冷靜的心態後,夏竹從架子上拿出睡袍穿上。鏡子一片水霧,她用手背擦出一道痕跡,看著自己通紅的雙眼,死裡逃生的感覺非常難受。

  那一瞬間,她又以為自己已經走到崖底。而這一次,卻沒有她可以思考和接受的時間。

  夏竹抓起旁邊的吹風筒吹頭髮,熱風吹拂到臉頰肌膚,皮膚變得越來越放鬆,溫熱的觸感讓她確信自己還活著。

  整理好情緒,她才走出衛生間。

  季扶生癱坐在沙發上,雙腳架在茶几上。他看到夏竹走出來,將手機搭在胸膛上。

  「真掃興,我正跟美女們喝著酒聊著天呢。」季扶生抱怨道:「說了讓你跟我去喝酒,你不聽。你要是跟我去喝酒,就不會遇到這茬事了。」

  夏竹看著窗外,天已大亮,陽光透過落地窗,落在潔白的床鋪上。她聲若蚊蠅:「他呢?」

  季扶生輕描淡寫:「送警局了。」

  夏竹站在他面前,平靜裡帶著絲絲憂傷,複雜的思緒再次湧上心頭。

  「怎麼?捨不得啊?那我又是好心辦壞事了唄。」季扶生頓感不悅,滔滔不絕地說:「你現在怨我也沒轍,人已經被帶走了,指定是前途盡毀。他不止侵犯你,還要置你於死地,你是不是忘了你剛剛差點就要死掉了,看你被嚇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酒店安保這麼差,住客被醉漢入室侵犯,誰敢想那是你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男人啊。」

  季扶生望著她,驚嘆道:「你不會得斯德哥爾摩綜合徵了吧?愛上性侵犯?」

  夏竹沒有說話,她轉身要離開,低頭看到自己的行李全部被打包好放在玄關處。她回頭望著季扶生,屏幕的亮度照在他的臉上一會兒泛青光一會兒泛粉光,眼裡寫滿疲憊感。

  只見他嘆了一聲,扔掉手機,抓起茶几上的半瓶酒一飲而盡。酒瓶被重重地置放在桌面上,他走到夏竹面前,撰住她的手腕,將她拉扯到床邊。

  她希圖喚醒他的理智,祈禱他還有一絲人性在,「季扶生。」

  他沒有給予對方思考的時間,無視她的疼痛,用力將她摁在被子上,欺身而上。情景重現,夏竹惴惴不安的心態再度陷進崩潰,她大聲嚷嚷著:「你要幹什麼?」

  她言語辱罵季扶生的卑鄙無恥小人行為,不斷奮起反抗。

  季扶生抓著她的手腕,任她在身下撲騰反抗,宛如一條任人宰割的小魚。他的眼神充滿殺氣,手心中的手臂能明顯感覺到一股抵抗的力量。

  他湊近她,她趁機攥緊拳頭揮向他的下頜骨,這一舉動似乎惹惱了季扶生,他更加肆意妄為,親吻她的臉頰,摁她雙手的力度更加明顯。

  腎上腺素上升,夏竹的怒氣達到頂峰,一口咬在他的脖頸上,疼得他鬆開雙手。夏竹趁機扇了他幾個耳光,他疼得捂著臉趴在被子上大喊大叫。

  她跑下床,拿起桌面上的空酒瓶,指著他質問:「你發什麼酒瘋?虧我這麼信任你。」

  他疼得無法開口,只能嗷嗷幾聲。

  「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人,我真是看錯你了。」

  誰知,季扶生猝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不要發神經。」

  「你才發神經。」季扶生坐在床上,捂著被打紅的臉:「你的力氣明明挺大的嘛,怎麼就不敢跟他拼了呢?他要是真愛你,怎麼會用醉酒當藉口來侵犯你?」

  夏竹漸漸回神,她望著季扶生,眉眼微微舒展。

  季扶生的眼睛聚滿柔光:「他都那樣對你了,你還捨不得揍他?你的腦袋裡裝著什麼啊?屎嗎?他都不尊重你,難道你還幻想著他很愛你嗎?這種情況下還想跟他如日春風、千宵一刻?」

  「別說了。」

  季扶生繼續講著:「還以為你多理智,遇事多冷靜,不過也是個戀愛腦。一文不值,怪不得他會選你當小三……」

  夏竹怒吼:「別說了!」

  「你跟我吼有什麼用?你打他啊,你反抗啊,你面對他的時候在猶豫什麼?打我的時候怎麼就不會想著省點力氣?」季扶生喘著粗氣,他走下床去,悲憤道:「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可信,哪怕他是你的家人。你的生命都已經遭到威脅了,你為什麼還要猶豫?」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朝她逼近,搶走她手中的酒瓶,俯視著她,嚴聲斥責:「愛能值幾個錢?」

  她剛抬起的手,正要落在他的臉上,便注意到他明顯紅腫的左臉頰,動作急速停止,她霎時分不清面前的男人是好是壞。

  男人的目光堅定而無所畏懼,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緊緊地垂眸注視著她。

  「對不起。」她的聲音軟弱而輕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