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拿著門票,一前一後檢票入廟參觀。
陽光從雲層中透出,柔和地灑落在寺廟的每一寸土地上,給這座古老的建築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建築風格古樸而莊嚴,紅牆金瓦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沿著青石鋪就的石階,一步步走進寺廟。
香菸繚繞,淡淡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給人一種寧靜而神聖的感覺。夏竹環顧四周,只見那些虔誠的信徒們,或跪或立,雙手合十,閉目祈願,虔誠無比。
夏竹不禁被這肅穆的氛圍所感染,竟也閉上雙眼,朝著一尊神像祈願。季扶生站在一旁,看著她的模樣,拿出手機偷拍照片。
可他忘記關掉聲音,被夏竹發現了,但她沒有說話或是打斷祈願。季扶生總說,他不信神明,不信鬼怪,於他而言,人心比任何厲鬼還恐怖。
他問她:「你不是不信嗎?」
她還在祈願,沒有回答他。
霍然間,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帶著她的孫子走過來,站在夏竹的旁邊,小孩指著神像說:「阿婆,她的臉怎麼黑黑的,看起來好髒啊。」
老人抬手拍了一下小孩的手指頭,不悅地念叨了孫子幾句,趕緊轉頭弓著腰身面向神像:「童言無忌,有怪莫怪。」
老人讓小孩跪在蒲團殿上,她和小孩說話:「來,跟佛佛說謝謝。」
小孩有模有樣地學著長輩的模樣,雙手合十說:「謝謝。」
他們拜完後,老人笑著問季扶生:「你們也來求子?」
夏竹立即睜開了眼睛,慌張地跟季扶生對視。
季扶生聞言,嘲笑了她。
老人說:「你竟然跟來了,也拜拜。很靈的,我家孩子當年就是懷不上,一求就靈驗了。」
「不著急。」季扶生嘿嘿一笑。
夏竹尷尬地走開了。
季扶生大步跟上前去,捉弄她:「夏小姐,看來你很著急啊。」
「我只是拜錯了。」
「要不……」季扶生轉身,倒退著走路,面對著她:「我幫你實現一下願望?」
夏竹著急了:「我是替你求平安,才不想跟你生孩子。」
季扶生的唇角僵住了,他以為她會求自己的事業,會求家人的健康,或是求自己的財運,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的第一個祈願,是為他。
夏竹猛然抓住了他的防風外套,他差點就要撞到身後的人。
季扶生撓了撓頭皮,與她並肩前行,參觀其他廟宇和建築。每到一處廟門前,夏竹會看旁邊的介紹手冊,了解清楚後,才進行參拜。
他再問她許了什麼願望,她不肯再告訴他,只會回答他說:「反正不是求子。」
她說她也不信神明,可是卻會為他祈願,求神明保佑他平安。
這是第一次,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希望他平安。
離開殊像寺前,季扶生也學著旁人的模樣,跪在蒲團墊上,悄聲跟菩薩許了個願望。
夏竹問他:「你跟菩薩說了什麼?」
「秘密。」
「咱倆交換秘密?」
「不要。」
看著天色還早,季扶生指著不遠處的另外一個景點:「要不要去看看?聽說那個廟更靈。」
「你不是不信這些嗎?怎麼知道那麼多?」
季扶生拿出手機,晃了晃:「我不跟你一樣笨,不懂的事情不知道用手機查一查。」
「你才笨。」夏竹發現季扶生這人非常記仇,一點點小事情就能記住很久,仿佛他的腦子無論大小事都能塞進去,在往後的某個瞬間拿出來當作武器,把對方撂倒。
五龍王殿中,參拜的人相對多一些,在廟中寫著「有求必應」幾個大字。據說,民間有「五爺廟許願三年必靈」的說法,並得到了很多遊客的驗證。
風很大,嗚嗚吹著。夕陽很快就被一朵厚厚的雲層遮擋住,天霎時變得暗了些。
夏竹依舊在每尊神像前祈願,這一回,季扶生就學著她,跟著說了些話,有時候,甚至比夏竹說的還要久。
逛了兩座寺廟,季扶生的心情看來很不錯。第一次當別人願望里的主人公,比他繼承季家財產、找到瀕危植物還要開心。
參觀完神像的塑造,又看了看寺廟的建築,夏竹會提起當年大學時期的必修課——國內美術史,其中就包含了一部分建築,雖然一筆帶過,但夏竹就被那幾句簡介吸引,買了很多有關國內建築學的書籍,自己沉迷其中,研究了一段時間。
兩人坐在松樹下的長凳上,季扶生歪著腦袋聽她講解建築的結構、名稱以及歷史故事,他聽得津津有味,沒有打斷她。
一直到她自己講累了,才停下來。
這個時候,他就會鼓掌,自然而崇拜地給予誇獎:「你真厲害,我以為你就只會做衣服,沒想到你對建築還有研究。」
「只是無聊,學習了一下。」
太陽一直躲在雲層後,持續到它回歸地平線時才出現。
天空泛著橙紅色的光芒,寺廟的工作人員從最深處而來,告知遊客們要關門了,兩人才離開了座位。
他們的步伐很慢,也不說話,跟在人群中,向出口走去。
走出景點,季扶生提議到附近的一家餐館吃晚飯,他力薦道:「他們家的牛肉羊肉特別好吃,和牧城的牛羊肉口感差不多。」
夏竹疑惑地看著他:「你來過這裡?」
季扶生點了點頭:「是來過,不止一次。」
夏竹說:「為什麼不早說?」
「這裡離荔城那麼近,我偶爾有假期就會來住兩天,過來吸兩口新鮮空氣。」
「跟誰?」
季扶生領著她走向停車場,對她的問題感到欣喜:「吃醋了?」
「沒有。」
「跟團隊來過,當時是來做丁香葉忍冬調查的。」
夏竹問他:「平時呢?」
「自己。」
夜色逐漸黑沉,山裡的風颳得愈加肆意。坐上車,夏竹才覺得暖和一些。
汽車向山下的方向駛去,開了約十多分鐘,在一家農莊門前停車。門口只有幾輛私家車和一輛旅遊大巴,車位還剩餘許多,季扶生隨便找了個位置停著。
店內的食客不算多,寥寥幾桌。
季扶生和夏竹找了個最角落的地方,與那伙夕陽紅老年旅遊團形成對角線。旅遊團的人拍著桌子唱著歌,還有幾個人就要站起來跳舞,好在場地不夠,他們沒有太肆意。
即便如此,店家還是首先向季扶生他們道歉:「不好意思,老人今天比較開心,有點吵。」
兩人沒有回答,默認了這則道歉。
點完了菜,季扶生特地向服務員交代:「不能用料酒,也不要有任何帶酒精的東西。」
「好。」服務員拿著筆很快速地在記餐單上寫字,寫完後,他問:「要不要來點自家釀的酒?」
「不用,要開車。」
夏竹說:「你想喝的話就喝,回去我開。」
季扶生看了她一眼:「不喝。」
夏竹也沒再說什麼。
等待上菜的期間,季扶生的注意力被旁邊的旅遊攻略所吸引,他拿起來翻看。而夏竹無聊,便找季扶生要手機,看看他偷拍的照片。
季扶生把手機給了她,繼續看景點介紹。
夏竹拿著他的手機,點開相冊,無意間看到他們在山裡的照片,都是一些植物的照片。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往前翻看,速度過快,忽然翻到自己睡覺的照片。
一看時間,竟是4月時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