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編造的謊言

  因為是淡季,來五台山遊玩的人不多,飯店和景點基本沒有排隊的現象。

  飯店和文創店門口,都有店員坐在外面聊天,遊客路過,他們就喊兩聲,沒有人路過,就繼續和隔壁店主聊聊家常。

  有時候會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到最近的新聞和八卦,有時候是一些遊客的經歷等等。

  夏竹在一家麵館和炒菜館之間猶豫,她問季扶生喜歡吃什麼?

  季扶生一下子情緒就上來了,他鬧著說:「我喜歡吃什麼,你到現在還不清楚嗎?」

  夏竹搖了搖頭:「不清楚。」

  無疑給了他一個重擊,季扶生又問:「哈桑喜歡吃什麼?」

  「西餐,尤其是三分熟的牛排。」

  季扶生不幹了,就差點坐在馬路中央鬧騰,他甩開了夏竹的手,抱著雙臂說:「不吃了,讓我餓死算了。」

  孫月曾經說過,像他這樣鬧情緒的人,不是生氣,就是「作」。

  夏竹也沒搞清楚事情的發展為何如此快速,自己還沒來得及反應,季扶生已經在鬧了。

  她走過去,怯怯地問:「都吃一點?」

  「我喜歡吃米飯,大米飯。還有包子,肉包子!還有肉!肉!」他的聲音很大,把旁邊剛走進店內的員工招惹出來看戲。

  旁邊路過的小孩們在追逐,聽到他的聲音,先是一愣,而後是停下來圍觀,表情抑制不住寫著看戲二字。

  「你小聲點,小孩都來看你笑話了。」夏竹扯住他的胳膊,「吃米飯就吃米飯,你好好說話嘛。」

  「生氣。」季扶生一字一頓,說完立即走向隔壁的炒菜館。

  夏竹盯著他的背影,忽然感到頭疼。她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他的思維模式,情緒大起大落,像個瘋子,又像是天才。

  丁孝蓮說得對,他不正常,這一點夏竹深有體會。但這不是她退縮的理由,也不是勸退她的途徑。她在他的身上有太多未解的看法,甚至不知道對他的感情是愛,還是憐憫。

  她想搞清楚。

  夏竹坐在他的對面,他正認真點餐,挑選了幾個菜,又附加了一些忌口,之後他問夏竹意見:「吃點辣嗎?暖身子。」

  終於被夏竹逮住了機會,她有樣學樣,回復道:「我要不要吃辣,你不知道嗎?」說完,她立即別過頭,不去看他。

  季扶生瞠目結舌,放下餐牌,雙唇緊抿。

  在一旁的服務員問:「這些菜加辣椒好吃一點。」

  「加,要爆辣!」

  服務員握著原子筆,遲疑地盯著季扶生:「我們這是江西菜,很辣的,你不一定受得了。」

  季扶生想了想,說:「算了,一點點辣。」

  「好叻。」服務員再把菜單報了一遍,收走了餐牌。

  不多久,就聽到後廚開火的聲音。

  爆炸爐頭的聲響,把後廚的廚師和服務員聊天的聲音完全掩蓋住了,只看得到他們的嘴唇在動。

  季扶生趁機說道:「以後不准學我!」

  夏竹沖他吐舌頭,偷偷笑了出來。

  簡單吃過午飯,兩人走出飯店,店家還送了兩個海棠果給他們。

  季扶生拿著其中一個小的,在身上擦了擦,送進嘴裡咬成兩半,然後把籽摳出來扔進草叢裡,也不見他多嚼幾下,連著果芯咽下了。

  他把另外一個遞給夏竹,她搖了搖頭:「很飽,吃不下。」

  季扶生放回口袋裡,說:「給你留著當點心。」

  走向殊像寺的路上,季扶生說:「我聽說,這殊像寺是求智慧和學業的地方,我等會兒得幫你求求,讓你多長點記性。」

  「你不是不信嗎?」

  「臨時抱佛腳唄,萬一以後,你的記性好了呢。」

  夏竹忽然想起不久前的新聞,她問出疑惑:「你18歲那年的車禍,是怎麼回事?」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大半夜飆車,車技不好撞護欄上了。」季扶生看著前方的寺廟前院門牌匾,又看看四周圍的遊客。

  夏竹說:「有新聞說,你那天開的車失靈了,才會出車禍,還傷得很嚴重。」

  季扶生呵了一聲:「他們亂說的,你也信啊?」

  「信,因為很多人都這麼說。」

  季扶生說:「你去問你舅舅就知道了,這件事是他經手的。」

  「問過了,舅舅不肯告訴我。」

  「很想知道?」

  「嗯。」

  季扶生停下腳步,看著不遠處的售票廳,眼睛左轉右轉。隨意盯著一處什麼,然後苦笑一聲:「二房乾的,但沒有證據,只能自認倒霉。」

  「你怎麼知道是他們?」

  「很明顯啊,他們一直都是這麼對我的,巴不得我早點死,免得擋了他們的財路,礙了他們的眼。」季扶生說得很輕鬆,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那天,你舅舅跟我聊了很久,都在說我的家庭,讓我退出季家。」

  夏竹問:「那你怎麼想?」

  季扶生低頭,看著兩人腳上的情侶帆布鞋,淡淡說道:「我爺比較寵我,不會讓他們亂來的。」

  忽然一想,在季扶生「出事」的那段時間裡,季振禮是最關心的一個人,他的電話時不時就打來詢問消息,似乎很著急。

  是寵愛嗎?

  還從對方的嘴裡聽到過,他也派人到當地去搜尋季扶生了。反觀季家的其他人,他們沒有任何的表示,甚至還看到了季文熙在電視採訪中虛假的發言。

  因為季文熙的演技過於拙劣,她一度被人罵上熱搜。

  那幾天的新聞,簡直就是一個修羅場,夏竹到現在為止,仍舊曆歷在目。

  她問:「如果爺爺不在了呢?」

  「自求多福唄。」季扶生拉起她的手,走向售票亭。

  夏竹站在原地,季扶生跟著停住腳步,她問他:「既然你都不在牧城跟他們爭了,他們為什麼還要看你不順眼?」

  季扶生回答她:「你可能還不清楚,二奶奶跟我爺只有事實婚姻,這些都是他們那一輩遺留下來的問題,所以她有多恨我,重點不是誰成為繼承人的問題,她只是單純把所有恩怨放在我身上而已。」

  他看了一眼售票亭的方向,繼續說道:「我爺靠我奶奶白手起家,從一個西南來的窮小子走到今天,成為一個身家數千億的人,在牧城有名聲有威望;二奶奶也是窮苦人家出身,她可沒你大方,季家的任何財物,她都要為她的子女爭到手,怎麼會無視掉我這顆隱形炸彈。」

  她無法把自己的真實感受講出來,又無法明確表達自己的疑惑,對視許久,她問:「這麼多年,你就一直這麼被她欺負?」

  季扶生委屈地點了點頭,嘟著嘴說:「我就是個窩囊廢,根本鬥不過她,你是不知道她的手段有多狠!我能活到現在,真的很萬幸了。」

  他的眼眶漸漸泛紅,幾乎要哭出來了。

  夏竹問:「不能退出季家嗎?」

  「我爺不肯啊。」季扶生走上前,拉著她依舊是冰涼的雙手,說道:「他們都說我的性命和季家的生存掛鉤,說是我親奶奶這一脈的人才能保住季家。也不知道是封建迷信,還是我爺為了在二奶奶面前明目張胆偏愛我才編造的謊言。」

  「你們家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你也發現啦?」剛講完,季扶生立馬否認,「不對,我是個正常人。」

  夏竹搖頭:「不覺得。」

  兩人一同走向售票亭,季扶生還在極力為自己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