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國子監

  老太太最近的信件中言道,懷源的朋友給他送了個丫頭這事最初就寫信告訴了姜姨娘,是姜姨娘攛掇著把人養在外頭,等生了孩子再接回去,為的就是能壓壓二嫂韓氏。

  姜姨娘招認,是她覺得韓氏「善妒」,如今懷源只有一子一女,子嗣不興,所以便想出了這樣的法子,口口聲聲都是為了懷源好。

  聞老爹氣了個半死,懷源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姜姨娘又鬧出這樣的么蛾子,這回他不再肯聽姜姨娘辯解,直接把姜姨娘關進了大娘子的莊子裡。

  以大娘子和姜姨娘的關係,想來大娘子很樂意關照姜姨娘,周圍都是大娘子的人,這回姜姨娘想往外傳遞消息,怕是難上加難了。

  根據老太太的情報,若非是因著姜姨娘所出的三個孩子,聞老爹便直接把姜姨娘打死了,不過想來在大娘子的莊子裡,姜姨娘也沒什麼好日子過。

  常寧連連搖頭,她嫁進聞家也十多年,深覺二房之所以沒有長進,和姜姨娘脫不了干係,若非聞家長輩都是良善人,也不會容忍姜姨娘至今,想到姜姨娘,常寧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問出口。

  臨睡之前,她聽到身邊的丈夫輕聲道,「若是那麼早去了姜姨娘,我那好二哥又怎會墮落至此。」

  她的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黑暗中眼睛瞪得老大,莫非,莫非,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許多疑問都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第二日懷澤起了個大早,今日是他去國子監報到的第一天,內侍省早就送來了官服,前兩日他已經去拜訪了如今的上峰國子監祭酒夏公質,和另一位國子監司業鄧書清,對國子監的情況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國子監不僅是大梁的最高學府,同時也負責管理所屬的太學、國子學等,此外還掌管著印刻書籍等工作,而他的職位司業相當於國子監的副長官,兩位司業的管轄範圍也有所不同。

  懷澤接替的是去年致仕的張老大人的職位,負責的是國子監的行政事務,也就是說除了具體教學之外,國子監的招生、財務、先生的考核以及印刻書籍等均要由懷澤負責。

  另一位司業鄧書清主要負責教學部分,例如學科設置、教學計劃和學生考核,這也是國子監的核心內容。

  除了懷澤之外,國子監的諸位主簿、監丞大多是德高望重的名師大儒,夏公質和鄧書清就更不用說了,那都是大梁文壇的泰斗級人物,在地方做慣了「土皇帝」的懷澤,乍一回到這樣「純文人」的環境中,瞬間感覺壓力山大。

  他原先還覺得自己負責的事務繁瑣,如今瞧來繁瑣就繁瑣吧,讓他去擬定教學相關的內容,別說旁人不服,就連他都覺得自己的水平有限,何況這個副校長再難當,怎麼也比知州管理的事務少些,最起碼不用整日為了銀錢發愁。

  懷澤在估量著周圍的環境,國子監的諸位大儒也在估量懷澤,他們原先就聽說了懷澤的名頭,知道他在百姓中頗有聲望,不少人翻出了他當初的文章,饒有架勢地評價了一番,甚至有人惋惜,這般真知灼見,為何他入仕後卻鮮少再寫文章,是否太市儈了些。

  不過懷澤卻沒時間理會這些言辭,按照他初到一個崗位的習慣,正在翻看前任張老大人留下的帳簿。

  看到帳簿上的巨額數字,懷澤忍不住咋舌,嘶,這國子監可真有錢啊。

  大梁重文輕武,國子監的規模相當龐大,朝廷每年都會定期向國子監撥款。

  除此之外皇上時不時會直接賜錢賜物,再加上莊田、刻書、生員繳納等收入,簡直富得流油,主要的支出則有兩大部分,第一是給官員的俸祿,第二則是生員的費用,每年結餘的銀子都夠懷澤修十里的堤壩了。

  因著懷澤在書院待過,不過五六日便適應了國子監的環境,再加上他對眾人都謙和客氣,上上下下的官員倒沒人敢為難他。

  若說讓懷澤困擾的事情無非兩個,第一便是國子監的官員們聚在一起實在太愛吟詩作賦,搞得他只能重新捧起書本,研究起詩賦來,第二便是大朝會了。

  作為五品官,懷澤如今也算是中品級的官員,需要去參加大朝會,幸好內侍省來送官服的時候,一併培訓了參加大朝會的禮儀,否則他真的得抓瞎。

  大朝會的召開時間比平日上衙還要早一個時辰,再加上聞家住在靠外側的位置,寅時剛過,他就得爬起來,往勤政殿去。

  官員們是按照品級從前往後站立,國子監也不是什麼緊要部門,所以站在比較靠近門口的位置,等到內監宣布散朝,懷澤感覺自己快被冷風吹得面癱了,趕緊回去讓嬤嬤做了幾個護腿。

  林飛羽比他早半年升了禮部郎中,同樣也是正五品的官職,兩人抬頭就能對上視線。

  懷澤把護腿分享給他的時候,遭到了林飛羽同學的嫌棄,第二日林飛羽便送來了兩個高級版的護腿,嬤嬤仔細查看過,裡面竟然填充的是鵝毛,據說還是京城最文雅時興的繡法,懷澤和常寧深感自己落伍了。

  懷澤至今已經參加了三場大朝會,要說最大的收穫,莫過於見到了一眾權臣和兩位王爺。

  端王就站在龍椅下三個台階的位置,生得氣宇軒昂,懷澤在腦子裡回憶了一下皇上的長相,深覺皇后的基因改良做得很不錯。

  瑞王今年不過十三歲,站在群臣最前頭,儼然有和端王對峙之勢,只不過懷澤透過他微微顫抖的手指,瞧出了幾分迫不得已。

  稚子何辜奈何庸人作祟,一個十三歲的少年,驟然被推上高位,其中的惶恐怕是常人根本難以想像,懷澤想開溜還能裝裝病,可若是瑞王,哪怕已經病得起不了身,估計也會被抬上來吧。

  國子監只有祭酒和兩位司業有上朝的資格,再加上最近未到秋闈之時,自然也沒什麼旁的事情,懷澤分明看到鄧書清已經昏昏欲睡了。

  就在懷澤以為自己可以繼續摸魚的時候,諫院遞上來的一封奏章點燃了這個巨大的火藥桶。

  ⬣⬣